夕阳西下。
夕阳下是灰白的石台。
石台上躺着两个人。
他们脸上、身上、手上,满是鲜血。唯有他们的兵器仍熠熠发光。
是一把紫色的长剑和一把黑色的长锏。
是宋铭和李世杰。
站台的另一边,是一身黑衣的赵如甲,他右手持黑刀,左手持金剑,静静的站在原地。
天刀王百川在高楼上,面色凝重的看着台上。他旁边坐着数人,自然都是身份非凡之人。
当然,还有今天的主角,方菲。
她一袭白衣,长发整齐而自然,俏脸略施粉黛,看起来比平时多了一份清丽,少了一份高贵。
石台旁围着无数人,没人愿意错过这十年难遇的大事。
他们皆屏住呼吸,满脸兴奋的看着场上,这一天他们已看过太多精彩的对决。但和这场比起来,却又算不上什么了。
这本是一场不公平的对决,但却是最精彩的一场对决。
李世杰和宋铭迎战赵如甲,二人战一人,在所有人为赵如甲担心时,他却轻松的赢下了比赛。
他实在太强!他的黑刀纵横霹雳,霸气十足,他的金剑诡异刁钻,防不胜防。
李世杰和宋铭又站了起来。
台下观众瞬间屏住呼吸,眼中透露着难以言表的兴奋和激动。
“又站起来了!竟然又站起来了!”
“他们实在太顽强了,倒下了整整六次,每一次都是难以想象的重创,竟然都站了起来!”
赵如甲冷笑道:“难道你们还想继续打下去?”
宋铭和李世杰对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
宋铭淡淡道:“我要回教中,短时间之内不会出门。”
李世杰也面无表情道:“我也要回李家,短时间内不会出门。”
赵如甲冷着脸没有说话,他清楚,这两人应该是领悟到什么,他清楚,这种人很可怕,失败对他们几乎没有任何打击,只会让他们愈加强大。
但他根本不在意,因为自己也在进步,无论怎样,他们都赶不上自己。
他脸上露出笑意,望了望楼上的方菲,心中说不出的兴奋,道:“可还有人不服在下?”
四下寂静,秦白风站在人群中,淡淡看着赵如甲,没有说话。阿古站在人群中,低着头,没有说话。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
赵如甲所表现出的实力,已经让很多人猜到他的身份,华夏部落种子青年,确实很强。之前赢过的青年,都摇了摇头,自愧不如。
赵如甲眯眼看着周围,这一切的一切,当然都在他意料之中。
他狞笑一声,大声喊道:“可还有人不服在下?车非轩,车非轩呢?昨日让赵某洗净头颅,今日怎么做了缩头乌龟?”
众人面面相觑,眼中透着疑惑,个别知内情的修者也只是笑笑。
秦白风微微眯眼,看着赵如甲,眼中杀意一闪而过。
“我不服!”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传到众人耳中。
众人转头一看,不禁一愣,这人面容清秀,白衣佩剑,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而已。
高楼上,王百川旁,一个中年男子腾地站起,眉头紧皱地看着台上。
王百川笑道:“司空老弟,令郎不过十六岁,就有你八分胆气啦!”
中年男子又缓缓坐下,道:“有胆气是好事,就怕除了胆气,还有傲气!”
赵如甲看到他的样子,也是一脸轻笑,道:“小兄弟,你是谁?”
这人皱了皱眉,似乎对小兄弟这个称谓不太满意,冷冷道:“我叫司空揽胜,特来斩你于剑下!”
赵如甲笑了笑,道:“好啊!但是今天不行,今天可不是单纯的比武,而是比武招亲。”
司空揽胜冷笑道:“杀人,还分什么时辰?你准备好了没有?”
赵如甲沉着脸没有说话,他也曾在京都遇到过这样的孩子,家世显赫,从小名师**,学得三分本事,便妄自尊大。
他决定教育教育这个孩子,道:“哦,你打算怎么杀我?”
司空揽胜目光一凝,道:“用剑!”
“你的剑法不错?”
“相当不错。”
赵如甲眉头一皱,心想,难道真有一位剑术宗师教他剑法?问道:“你跟谁学剑?”
“我哥!”司空揽胜大声说出,眼神露出一股难以言表的敬佩,仿佛他所说的人,就是他的精神支柱,他的神。
王百川皱了皱眉,笑道:“司空老弟,大公子一介书生,难道也会剑法?似乎从未见过他出手啊!”
“是的,他对剑法颇有兴趣,但未曾见过出手。”
赵如甲笑了起来,心道,原以为是某位剑术宗师的弟子,看来只是跟随家人学剑,哼!果然是无知者无畏。
他脸色又阴沉了几分,道:“很好,你可以出剑了。”
司空揽胜缓缓拔出长剑,右手微微抬起。
这是一柄普通的铁剑。
台下众人不禁摇了摇头,赵如甲嘴角不自觉翘起了起来。
司空揽胜右手一震,身体猛然朝前,一剑刺出。
平凡的长剑,平凡的剑术,直直刺出,毫无变化。
赵如甲看着这一切,他有把握一刀直接砍断对方长剑,他黑刀已出,刀锋锐利,朝着长剑飞速而去。
忽然,高楼上,王百川豁然站起,眼睛死死盯着司空揽胜。
就在周围人惊异他动作的同时,赵如甲脸色忽然一变,身形猛退,一股难以想象的寒意自心中涌出。
只见司空揽胜直直刺出的长剑,在黑刀劈来的一瞬间,忽然变得飘忽不定,如同毒蛇一般,穿过一个又一个诡异的角度,直刺赵如甲面门。
这直直的一剑,看似毫无变化,在最后时刻,却如同巨石砸入湖泊,泛起万千水花。那一瞬间的变化,完全封死了赵如甲黑刀的所有路线。
在生死时刻,赵如甲果断弃刀后退,脸色已满是汗水。
“好剑法!”
王百川忽然大吼出声,面色激动,竟鼓起掌来。台下众人短暂的愣了愣,突然便炸开了锅,所有人无不叫好。
赵如甲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刚反应过来,抬头一看,银白的长剑又已在眼前。他眼神一凝,金剑不断刺出,横批斜挡,竟都未能触碰这柄普通的长剑。
它明明就在眼前,看似笨拙,却变化无穷,路线诡异难测,防不胜防。
赵如甲紧紧咬牙,怒吼一声,金剑光芒爆射,也不管长剑,直接对着司空揽胜本人怒斩而去。
这一剑他含怒而发,威力自然不容小觑,司空揽胜面色一变,不得不猛退数丈,暂避其芒。
赵如甲身影一闪,黑刀已拾起,握在手中。他脸色实在阴沉的可怕,因为一时轻敌,竟被一个小孩打落兵器,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自出生以来,他从未遭受过如此耻辱,他紧咬牙腮,右手死死攥住黑刀,寒声道:“很好!剑法很好!”
他说着话,黑刀已开始闪烁黑芒,一股傲人的气势自他身上涌出,席卷着四周。
司空揽胜面色有点苍白,紧紧咬牙,长剑微微颤动。一个三级都不到的小孩,怎么可能抵得住四级玄境高手的气势。
秦白风脸色微变,心中了然,这一刀,绝不是这个小孩可以抵挡!
王百川沉着脸,道:“司空老弟,快叫他认输,不然这一刀能要了他的命!”
这人摇了摇头,道:“不必了,我感受到揽月也在场内,他会出手。”
“大公子也在?那好。”王百川缓缓坐下。
每个人一生都会犯无数错误,但有的错误只能犯一次,因为只犯一次,便活不了了!
赵如甲已动了杀心,他必须要杀了这小孩,才能血刚才弃刀之耻!
黑芒闪烁,已看不清刀的形状,赵如甲身影忽然消失在原地,一道漆黑的刀芒瞬间凭空而出,骤然劈下。刀芒无比凝实,带着骇人的杀气,呼啸着朝司空揽胜而来。
这强大的一刀,散发出无与伦比的锋芒,司空揽胜面色苍白,长剑猛然刺出。
台下人群中,一个白衣青年右手缓缓握住长剑,刚要出手。一道凌厉的剑芒已然越过他的头顶,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后发先至,瞬间迎上刀芒。
这不起眼的剑芒,近乎透明,没有强大的气势,却轻易击溃漆黑的刀芒。
秦白风绷紧的脸忽然放松下来,眼中掩盖不住笑意。
赵如甲面色一变,厉声道:“谁?”
“车非轩。”一个淡淡的声音自人群后面传来,声音虽小,却如利剑般刺进众人心中。
方菲颇为意外的看了车非轩一眼,缓缓低头,若有所思。
赵如甲转头一看,一个身着黑衣的青年,正一步一步缓缓走来。
他身材瘦弱,面容平凡,明明和普通人并无不同,但又永远不会被淹没在人群之中。
因为他的眼,他眼中有一种神采,那种神采无法用言语解释,那是自信,是淡然,是临危不惧,是处变不惊,是坚韧不拔,是永不放弃。
或许正是因为这种神采,才让他存活至今。
车非轩终于找回了自我,这一切看似简单,却是心灵上的数次升华。
“是你!”赵如甲惊异道,他注意到了车非轩的变化,他永远不明白,到底什么样的感悟,会让车非轩有这样的变化。
任何人都不会明白,车非轩怎么会在短时间内有这样的变化。只有车非轩明白,死去的秋水亦明白。
赵如甲紧紧皱眉,道:“想不到,真的想不到,一次战斗,竟然能让你有这么大的突破!”
车非轩笑了笑,道:“你不会明白,我只是想知道,你头颅是否洗净?”
赵如甲面色一变,冷笑道:“你真的以为,突破到了四级,就可以与我一战?”
“不妨试试。”
“试试?”赵如甲冷笑,他方才被司空揽胜以奇妙的剑法击退,心中早已怒不可遏,现在车非轩正好送上门,他杀意已浓。
赵如甲紧紧握住黑刀,道:“不是什么事都可以试试,有些事,会付出很惨重的代价。”
“嗯。”
“秦白风在哪儿?”赵如甲忽然问道。
“在台下。”
“那个叫阿古的酒鬼呢?”
“在台下。”
赵如甲冷笑。
车非轩笑了笑,明白赵如甲的意思,淡淡道:“就算你杀了我,他们今天也不会出手。”
秦白风脸色微变,皱了皱眉,最终没有说话。
阿古一直低着头,看着酒壶上紧紧系着的红绳,那仿佛是他的生命。
方菲紧紧的看着车非轩,她不明白,车非轩到底有何依仗,敢说出这样的话。要知道,部落种子青年,绝对是华夏青年的最强代表。
赵如甲忽然收起笑容,眼中射出一道金光,大声道:“好!既然如此,赵某人就让你知道,什么叫部落种子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