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即便繁华如陈府,其外的街道亦是清冷之极。
凌枫华听闻陈廷玠将梅子隽与肖林之释放之后,便即使了轻功腾跃,飞也似地出了陈府。他在转角之处静候良久,终于等到梅子隽与肖林之出了府来。
只听得肖林之说道:“梅二先生,今晚真是多谢你仗义相助了。”梅子隽却只是淡淡地道:“不必言谢,只不过是先前欠给凌道长的人情,如今还了,心里方始踏实了。”说着,将手中的宝剑交与肖林之,道:“这是你师哥的佩剑,便交给你了。”
肖林之接过宝剑,正欲说些什么,却见得梅子隽转身就要离开,忙道:“梅二先生!”梅子隽闻声,转身说道:“怎么?”肖林之说道:“我师哥他……如今不知身在何方——你能不能请……请陈少爷他们帮忙找找?”梅子隽闻声,不由微笑道:“你那师哥的功夫,你还有什么信不过的?说不准还在找机会回陈府来救你出去,你若是忧心他,不妨在此候着,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碰上了。”
听到此处,凌枫华当下现了身,道:“不必。”梅子隽见了凌枫华,微微颔首,冲肖林之说道:“如何?”肖林之忙点了点头,冲梅子隽说道:“梅二先生,你可真神了。”说着,忙奔至凌枫华身侧,将手中的宝剑交给凌枫华,道:“师哥,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凌枫华接过宝剑,一边摇了摇头一边在绶侧将宝剑系好,道:“无妨,只是不知那恶汉撒来的药粉是不是会对眼睛有什么不好。”梅子隽沉吟片刻,道:“药粉……?他们便是使的这手段?”凌枫华冷笑一声,道:“不错。”
梅子隽无奈地摇了摇头,微笑道:“果真是三夫人的手下……”说着,缓缓行至凌枫华身边,打量了他一番,微笑道:“凌道长,借一步说话可好?”凌枫华闻声,思虑片刻,点了点头,道:“也好,我也有些事要问你。”说着,见梅子隽走远后,转身冲肖林之说道:“你在这等着,我和梅二先生有些事要说。”
肖林之有些为难地说道:“师哥,不能带上我么?有什么事要连我也一并瞒着?”凌枫华沉吟片刻,继而说道:“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只是梅二先生既是邀我一人前去,还是我一个人去的好。师哥跟你保证,这个梅二先生,必然对百草生有所了解。若是你与我一道前去了……他心中不悦,什么也不说便不好办了。”肖林之闻声,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师哥。”凌枫华微微一笑,继而疾步往梅子隽走去的方向去了。
二人行至青石镇河边的一处供游人休息的石案边坐下了。梅子隽见凌枫华只是瞧着自己并不言语,不由说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只是……我想知道你今晚……是不是探了陈府一番?”凌枫华也不瞒着,当下点了点头。
梅子隽微微颔首,道:“好……你在陈府中瞧见了些什么?”凌枫华闻声,沉吟片刻,道:“若你能将百草生的下落告知,我将我在陈府所见与你说了也无妨。若你不愿说……那么也请恕我无言相告。”梅子隽闻声,面带难色道:“……道长,非是我有意隐瞒,你有所不知,百草生多年前便已没了行踪,也便是我多方探查,才知晓这陈府与百草生偶有联络,是以——”
凌枫华闻声,剑眉微蹙,截口道:“那你今日里为何要向我询问我师父的嘱托?这与你又有什么关系?”梅子隽沉默片刻,继而说道:“因为……我也在找百草生。”凌枫华不由奇道:“你也在寻他?”梅子隽点了点头,道:“不错……只是百草生此人行踪莫测,知晓他的人并不多见。今晨听闻道长询问百草生的下落,是以留上了心,还道能从道长师父的嘱托中得到一丝一毫的线索来,这才刻意询问,绝非有意隐瞒。”
凌枫华微微颔首,道:“原来如此……”梅子隽轻叹一声,继而道:“道长如今可愿与我说说在陈府中究竟查探到了什么么?兴许……这与百草生的下落有关。”凌枫华沉吟片刻,道:“好……我与你说。我在陈府中探查的时候,先后探查了**的两个房间,若不出我所料,头一个瞧见的便是二夫人的房间。里面并未有什么奇特之处,桌上铺着一张纸,上面写的便是她今日里吟的那首诗——”
梅子隽扬了扬眉,道:“哦……?却并非今日有感而作?”凌枫华沉吟片刻,道:“这……我便不知道了。”说着,顿了一顿,又道:“第二个房间大约便是陈少爷的房间,里头的布置要比二夫人的房间奢华许多。而后我触动了他房间内的机关,便在内室的书桌旁开启了一条地道——”
梅子隽闻声,不由截口道:“什么?!机关?!”凌枫华点了点头,道:“不错……便是固定在墙上的两柄装饰用剑。起初我不过想看看那两柄剑究竟是怎般模样,而后却发觉它们异常难拔……我将两柄剑拔出之后,便听得一阵响动,那地道也就这么出来了。”
梅子隽微微颔首,喃喃道:“原来如此……”说着,仰首说道:“然后呢?”凌枫华沉吟道:“旋梯之下是一处较为广阔的空间,四壁上都是凤凰图腾——”听到此处,梅子隽微微蹙了蹙眉,喃喃道:“凤凰……”凌枫华点了点头,道:“不错……然后我便在书桌上看到了百草生给陈少爷的信。”
梅子隽闻声,猛然抬起头来,道:“信?可还记得内容?”凌枫华点了点头,道:“记得……”说着,便将百草生写与陈廷玠的信一字不落地背给了梅子隽。
是时大街上已是人烟寥寥,晚风拂过二人身旁的垂柳,惹得柳条在河中荡出层层涟漪,在如此静谧的夜里,却显得尤为清冷。
梅子隽沉默良久,面上渐露忧虑之色,继而回神冲凌枫华说道:“道长,如此瞧来,近日来百草生便会来陈府,咱们在此候着,兴许便能见到百草生了……你既瞧了百草生的书信,何以还要来向我询问百草生的下落……?”凌枫华沉默片刻,继而无奈地说道:“这封信的落款处,百草生写了来信的时间……却是前一年的。”
梅子隽闻声,微微颔首,道:“原来是这样……”凌枫华轻叹一声,继而说道:“梅二先生,可有寻见什么线索?”梅子隽闻声,微微摇了摇头。
凌枫华见状,继而说道:“好……那我也是时候问问我的问题了。”梅子隽闻声,不由一怔,道:“你不是便要问百草生的下落么?”凌枫华微笑着摇了摇头,道:“自然不是……”说着,顿了一顿,又道:“梅二先生,原本我只道陈府只不过是个单纯的商户居所,然而今日夜里所探……却让我觉得,陈府似乎并不简单。其实也不需说别的,单只那一处密室便足以解释我所言非无所因。既是中规中矩的商户,何以要在地底建立密室,还偏生要将与百草生来往的书信携至密室中查看?你不觉得……此间有什么蹊跷么?”
梅子隽淡淡地道:“道长……听你这口气,是想从我口中套出点什么来了?”凌枫华微微一笑,道:“不敢,只是听闻梅二先生与陈府老爷颇有交情,陈府老爷也最爱听梅二先生的戏,是以才会觉得梅二先生兴许能替我解惑。”
梅子隽微微一笑,道:“凌道长,你是个聪明人,却又何以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关系?”凌枫华闻声,眉头微微一蹙,却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听梅子隽说了下去。梅子隽直起身来,面向青石镇的小河,垂首黯然道:“我不过一心为亲人求医而不得不以唱戏为生的戏子罢了……如何会知道那商海中的浮沉了?”说着,微微摇了摇头,道:“不过……凌道长,你今日所为足以证明你是个正人君子,我……在此给你一个忠告……千万,千万不要插手陈府的事,离陈府越远越好。至于别的……我无可奉告。”
凌枫华怔了怔,眉头微蹙,道:“什么意思?!”梅子隽俯身在河边卸了妆容,又将戏服换下,道:“对不住,我说过的,无可奉告。”说着,顿了一顿,又道:“告辞。”
凌枫华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继而疾步追去,拦在梅子隽身前,说道:“慢着——”还未待凌枫华说完,梅子隽便将折扇轻轻搭在凌枫华拦住自己的臂膀上,轻轻拍了拍,道:“凌道长,你不是那种恃强凌弱的人吧?嗯?”凌枫华给他说得一阵尴尬,缓缓将手放下,又听梅子隽说道:“你只需记住我今日所说即可,其余的……你全都不需要插手。”说着,微微摇着折扇,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