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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怪力乱神(2)(1 / 1)

刑岳听到此处,再也忍不住胃中翻滚的浊息,急忙起身跑到窗口,对着湖水吐了起来。

姜仙凝听得也有些恶心,侧头看看刑风二人并无任何不妥神色,只得忍了忍压下胃中不适对刑玉瑗道:“这倒是有些令人作呕了。不过如此场面恐怕是这几个小哥害了女子,女子化作厉鬼来报仇吧。此事只是场面有些不适,因何要来仙门求助?莫不是女子死的太过惨烈化成厉鬼来报仇了?也不对啊,若是这几个小哥是凶手,那还报什么仇?”

刑玉瑗继续道:“前面只是过场,后面才是主戏。镇上众人也都觉得几个小哥害了女子,被女子寻仇弄死了。都在背后议论纷纷,指责几家人养子不教,做出如此恶事,坏了镇子声名。几个小哥的家人虽是觉得孩子并非如此残忍之人,但事实摆在眼前也无力辩驳。只得让敛尸人收拾了碎尸,草草葬了。因着尸体切的乱七八糟,又是几个施暴的凶手,主家便不好意思要求敛尸人细分尸体,只是囫囵的将所有尸块收在一个棺材之中,在镇外乱坟岗找个位置葬了。

如此一来凶手绳之以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本是应该消停了,但镇上却闹起鬼来。经常有人半夜睡着突然醒来,便看见一个破烂的人站在床头,身上还不断掉着碎肉,大呼自己死的好苦。醒来家中便果真会有血脚印,碎头发之类异物留下。众人便纷纷在睡前关门闭户悬挂宝剑以驱逐恶灵,可是这恶灵似是并不怕这些,依旧夜夜出来闹。扰得中人夜不能寐。

闹了些许日子,众人都是身心俱疲。想着找道长来镇一镇鬼,渡一渡阴气。便请了一位驱鬼的道长前去。

道长先在镇上转了一圈,说是有冤魂,之后晚上便住进了女子的屋里。谁知第二日那道长便疯疯癫癫的跑出了镇子。之后又来过几个道长,皆是惊慌失措不顾仪态的跑了。”

“这可真是奇怪,莫非去除妖的道长都是混饭吃的吗?哪有道长怕鬼怪的?”刑岳吐完回来,塞了几块牛肉喝了口酒,“若不是正在吃饭,其实这女鬼的故事也没那么恐怖,恶心起来吐一吐也算正常,若是把老道都吓得失了神智,许是小子们夸张了。”

刑玉瑗看着刑岳,虽是知晓几个兄弟都是仙门强者,以驱邪捉鬼为长,但也是觉得刑岳有些托大了“阿岳,你可不要夸口,我只是听了听便觉得害怕,每次进门定要掌了灯才行。过几日若是你们去临门除鬼,还是小心为上。”

顿了顿,刑玉瑗继续道“这还不算完,几个道长都被吓跑之后,这些鬼似是没了怕头,张狂了起来,若是有人夜里行走,便觉得有人跟在身后,除了吧嗒吧嗒的脚步声还有劈啪啪东西掉落的声音,有时一转弯便会隐约看见前方站着一个人,不断往身上帖着什么。人们说那是几个小哥,因着身子都是胡乱配的,故此经常掉在地上,时时需要拼凑。

此后,整个临门的人都不敢晚上出门,便是不出门晚上睡觉也不敢睁眼,只怕一睁眼碎肉鬼就站在床前低头看你。

你们说这故事不吓人?若不是你们要去临门,我便是提都不想提。”

姜仙凝看看众人,呵呵的笑了两声,转头问刑风“刑少主,你几时去临门?”

“明日便去。”

“阿凝也想去,刑少主可是能带阿凝一起?”

“阿凝,听了这故事你还要去?”刑玉瑗甚是惊讶,一个女儿家怎能如此大胆。

姜仙凝对刑玉瑗笑笑“阿姐,我只是去看看,如今我也没有道行,去了也不过是个普通人,鬼怪伤人都是有因果的,我既不是他的因也不是去招惹他。不会有事的。”

刑玉瑗仍旧不放心,刑风也觉得姜仙凝此时没有法术且才刚恢复了身体,若是惹上阴邪之物,怕是又要伤及性命。但姜仙凝执意要去,刑岳也在旁信誓旦旦的帮腔。最后刑风无奈,只得答应带上两人。

谈过除鬼事宜,几人话题便又落在八月节之上。每每谈到团圆,情谊,几人便都各怀心事,面色暗淡。刑玉瑗本就同姜仙凝喝了几时闷酒,如今心中又想到家中种种,自己种种,便更加一反常态的频频举杯,也不管别人喝不喝,自己总是一杯接一杯倒进肚中。姜仙凝见刑玉瑗喝的爽快,便也干脆放下心中烦闷之事,专心灌气酒来。

见两个女子竟如此豪爽的一杯杯灌酒入肚,便知晓两人定要醉着回去。刑风三人,便不敢真饮,只待两人疯得够了再背回去。

平日里刑玉瑗一副温婉祥和之态,如今酒喝的多了也稍许欢脱起来,一边用筷子敲着茶碗,一边唱着一首绵绵的童谣,红红的的脸颊甚是可爱。

唱了几句,刑岳也跟着唱了起来。不多时,刑风竟也轻声哼着随声附和。童谣来来回回就是那几句词,刑玉瑗唱了一遍又一遍。唱了许久,声音竟忽然哽咽起来。

几人都略略有些吃惊,只见刑玉瑗放下筷子,擦了擦脸上泪水,强自笑了一笑,道“阿姐今生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们三个弟弟,尤其是阿岳。自小虽是大家宅里的公子哥,但从未有父母之爱,兄弟之情也甚是淡薄。每每看他一个人被关在别院后宅里,我都甚是揪心,本是那么小一个人,却只得自己住在一个院里,连个猫猫狗狗也见不着。有次我去给阿岳送饭,竟见他蹲在树下,同蚂蚁说话。待到好不容易从别院里出来了,却没了往日的淘气,见谁都小心翼翼,万分识礼。便是见个下人也低头讲话,不敢直视。许多年,便是连下人都不把他放在眼里。”

说到此,刑玉瑗眼泪又溢了出来“我邢家许是几世武修,杀孽太重。本是三个男儿,却都是这般大了也不娶亲,更不要说传宗接代。你们总说让我赶紧嫁了,别说我不愿意,便是我愿意。若这家里连我都没了。还有谁来管你们兄弟三人?”

刑风二人闻听阿姐所言,皆低头不语,心中也惴惴起来。刑玉瑗却顾不得拿帕子,只用袖子擦了擦泪水,指着刑风,继续唠叨。

“你,我也不指望什么了,你高兴便好,我也不是刻板之人,只是爹爹多年也不过回来一次,还是不叫他知道的好,免得徒惹气生。

但是你自己便是如此也无妨,好歹劝劝阿川,他自幼参禅不要真去做了和尚,前几日媒婆来说的李家二小姐甚是不错,他又没说不好,只说要等着你。你这做长兄的也上上心,赶紧问个明白,若是他许了,不日便下了聘礼迎李家小姐进门来。”

刑风连连点头称是,刑玉瑗安排好刑川,又转头对刑岳。

“我也看出来了,你一时半会也没指望。自己看着办吧。如今又多了个阿凝,也是个惹人疼的可怜人。阿姐这心就这么大。你们一个个上点心,若是都活的好好的,阿姐便也放心了。”

刑岳伸手拉住刑玉瑗的手,轻轻拍着。刑玉瑗一向温柔贤惠,虽是每年八月节都要伤感一番,但从未如今日一般醉到絮絮叨叨,倾吐心中积蓄的情绪。本是吟诗作对,喝酒赏月的八月节,此时竟成了伤别离,情难圆的场景。

姜仙凝此时也喝的不少,蹭的站起身,高声道:“阿姐,不用管他们。我帮你看着他们,你去问问姐夫,到底还要等多久才是正经。”

刑岳一听,姜仙凝哪壶不开提哪壶,连忙上前捂姜仙凝的嘴。姜仙凝却晃晃悠悠的闪躲着。

“阿姐,你就去问问,阿凝每日里看着师尊却问不出口,如今便是想问也无人可问。阿姐休要如此,就去问个清楚,问清楚了便是等上一辈子也值得,不然这样不清不楚,他若已经娶妻也不能知晓,到头来却是空等一场。”

姜仙凝晃荡着说完一段,一不留神被刑岳揽在怀里按住了嘴巴。

但刑玉瑗依旧把姜仙凝的话听进了耳中,晃晃悠悠站起身踱到窗边,高声喊道:“我早就想问了,你到底要我等到几时?如今你到底是何境况?到底还要几个十年?几个?”

三人见刑玉瑗姜仙凝都喝的醉了,怕一时失态露出女儿身份,不太方便。便一人背起一个下了酒楼奔刑家去了。

仲秋的月亮光洁如华,如明灯一般照亮回家的路。街上行人小贩皆已散去,此时接道寂静清冷。两人背着两个女子,魑离慢慢走在身后,竟没来由的有种静谧安详的美。

姜仙凝伏在刑岳背上,呼吸均匀,似是已经睡着了。

忽的,刑岳耳边传来一个模糊不清的声音:“三哥哥,恐怕今生只能负了你了,凝儿对不住三哥哥。”

声音细小如蚊蕤轻语,恐是姜仙凝于梦中的呓语,但刑岳听得清清楚楚,心中顿时泛起阵阵涟漪,一阵阵疼痛随涟漪荡漾开来。

第二日一早,姜仙凝又被刑岳震天的敲门声吵醒。才要起身开门,便觉一阵眩晕又坐在床沿上。

“三哥哥自己进来吧。我有些头昏。”

刑岳也不客气自己推门便进,才一进来便拧了一块巾帕,几步走到姜仙凝近前,用巾帕给姜仙凝用力擦了擦脸。

“你可是还要去捉鬼?大哥就要启程了,你还没起床。亏得昨日帮你求了半天。你竟自己不上心。”

姜仙凝一听,似是忽的想起什么,急忙道:“刑少主几时走?我换件衣服便能走。”

刑岳一脸无奈:“已经走了。”

“走了?”姜仙凝又一起身,又坐倒在床沿,“都怪我,昨夜喝的太多,误了正事,如今起身还是晕的很。”

刑岳见姜仙凝真心着急起来,便拍拍她肩膀安慰道:“不用着急,大哥知道你今日酒醒定是要难受,着我在此等着你,待你醒了再去追他。你此时只需赶紧喝了醒酒汤,我骑马带你走。半日便追上了。”

日头正猛烈之时,二人追上了刑风和魑离。此次因着有魑离跟着,刑风只带了几个亲近的门人,一行不过七八个人,不慌不忙骑马而行,傍晚时分便到了临门。

说是镇子不过是个富庶些的村子而已,整个临门也不过三十几户,并无知县,只有一个保长管着一众人家。若是谁家有个纠纷,谁家缺盐短米,哪里邻里闹个矛盾,都去找保长解决,保长家便好似临门的衙门。

此时刑风等众人牵马站在镇口观望,临门并无砖墙,只断断续续有些破烂的土坯似是围墙,中间一条大路通往镇子里面。镇口有座小屋,屋外圈着栅栏,屋门口拴着一条黑狗,此时小屋顶的烟囱正冒着白烟,想是正做晚饭。

一个弟子见刑风在前面停了马,四处观看,便走到小屋前高声叫喊“里面可有人在?我们是宣武楼来的,能否讨碗水喝,给指个路?”

小弟子喊完,众人在小屋外等了一时,除了黑狗懒洋洋起身转了一圈,并无人自屋中出来。

小弟子又自栅栏外喊了几声,仍旧无人应声,看看黑狗正拴在屋门前的木桩上,便自行推开栅栏门,进了院子。自院中又喊了几声,依旧无人。小弟子只得站在院中,同黑狗面对着面,一时不知进退。黑狗站在门前看着众人,盯了一会见来人站着不动,好似并无威胁,便依旧爬了下去,吃盆里的一根肉骨头。

小弟子站了一会,受刑风示意,便缓缓绕开黑狗,轻轻推开了小屋的大门。屋内一片昏暗,窗户自屋内用木条钉死。才自傍晚的日光中探头入屋,竟一时看不清屋内状况,但似乎屋内并无人,炉灶里柴火烧的正旺,灶上一锅热水冒着滚滚白烟。

小弟子看看窗口,略有些诧异,轻轻探一只脚入屋中,准备查看一番。谁知才一将一只脚跨入屋内,便觉脚下一滑一个趔趄摔入了屋中,随着身体摔倒的惯性,脚尖不知碰到何物,屋门竟‘哐当’一声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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