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整个大燕版图来说,大燕皇都所处地理位置奇特,山水相间环绕,风水寓意上佳。由于北街的经营活动导致北城门开关间期与其他城门不同,故而少有人进出,城外小径杂草丛生,荒凉无比。出了西、南城门便是近郊,宽阔平整的大道,两旁稀稀疏疏林立着直入云霄的粗壮大树。近郊之后便是山峦叠嶂,道路由宽变窄,只余两辆马车并排通行的距离。大燕皇都有三名山,两南一西。西边一座名曰“礼香山”,山上庙宇众多,香火鼎盛,就连皇家祭祀之所也在之上。南边两座一曰“丰猎山”,是皇家或贵胄每年春猎秋猎的场地,植物繁盛,动物颇多;一曰“雪玉山”,因山上有着常年花开不败,美若白雪,质若佳玉的紫白玉兰而得名。
坐在轻奢舒适的马车里,闻人澄空的感觉只有不太真实几字可以描述。她现在坐的可是易府的马车,对面的那人可是易夫人。说实话,她不可能不奇怪。先不论自己与易府暂且没有交集,就算是有了,那也是自己主动,人家堂堂一个侯爷夫人,用得着这么热情的来接一个上赶子求认识的闺阁小姐吗?想想都没可能。
闻人澄空看对面依旧面色苍白,却气定神闲绣着荷包的宁欢,不禁再次回想起了早上的事情。
首辅府离雪玉山大概半个时辰的路程,她赶在寅时二刻前出的门。前脚刚踏上马车,后脚就被一英气十足,挎着佩刀的女子喊住。女子拱手,不卑不亢的做了介绍,而后侧身向着首辅府转角不远处不知何时停靠的马车打了个请的手势:“在下易侯府侍卫易一。闻人小姐,我们家夫人请您同乘。”
她当时什么反应?疑惑,疑惑,还是疑惑。见她立在原地不动,那侍卫也不催促,直到马车中人似乎有了感应,掀开车帘朝她微微一笑。
这时间也掐算的太准了吧?闻人澄空颇感吃惊的同时也觉危险,她不知道这是凑巧还是笃定。如果凑巧,那没什么;如果笃定,那她该怎么来形容宁欢?聪明?还是精明?
“多谢易夫人。这可真巧啊。”闻人澄空道谢,想着能不能探出宁欢一二。宁欢放下手中绣品,抬眸盯着闻人澄空,说出的话再平静自然不过:“我想咱们总归要去一个地方,或早或晚也是要见的,于是便让易一绕路来了你这,接你一起。时间果然刚好,没有错过。”
果然刚好?这是个什么说法,闻人澄空揣摩着这里面的意味,一时判断不出宁欢的“果然”是否是建立在她的推演之上。
宁欢没有在意闻人澄空的思虑,她再次缓缓开口,却让闻人澄空意外:“阿易和迦燃先去打点了。这条路,也够我们单独相处一段时间了。”了然的笑容,精简的话语。闻人澄空有一瞬间突然后悔自己的决定,她为什么要和宁欢交往?在宁欢面前,她就好像一丝不挂,从内到外都瞒不过她的眼睛。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想与我相交?”
“在我看来,这个问题的答案易夫人应该知道才对。”在宁欢的询问后,闻人澄空像是找到了线索,她顺着竿往前一步一步推去,不由得笑起自己,今日一约是一定会有,无论是不是自己先提出。如果自己能稍微沉得住气……“易夫人会在这,难道不是和我一样?”
“人以群分。这话说的有理。”宁欢听了闻人澄空的反问竟笑出了声,她不恼闻人澄空的态度,反而对其的好感上升,“你在这里,我也不必藏掖。我对你的确有兴趣。但这也不妨碍我想知道,你对我又为何会有兴趣?”
昨日是她第一次见到闻人澄空,但不是第一次听过她的名字。迦燃回来与他们相聚时,特意提到了她,说是“小小女子大大胆子,容貌绝伦锋芒更甚”。如果只是因为闻人澄空的挺身而出,她根本不会在意,这么多年,皇都里形形色色的人她什么没见过?她在意的是闻人澄空与靳迦燃的较量,如此不服输,对象还是大燕战神,这怎能不让她感兴趣。而昨日一见……宁欢压去了眼底的狂热,但心中的狂热无法削减半分。有手段,有计谋,但又不失纯善,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她现在就想把她支离解剖,看看她到底是由什么构成。
“我很喜欢易夫人假山后的那一张脸。”闻人澄空倒不是说谎,如果不是她惊鸿一瞥看到宁欢那般邪毒的笑容,便是有一百个宁欢倒了一百次茶水在石芸身上她也“关我何事”。
宁欢摸着自己的脸,像是在回忆闻人澄空口中的那张脸一般。片刻而已,宁欢眸光一闪,语气亲和:“如果你愿意,就叫我小欢吧。”
这是在示好?那这关系就算是结下了?闻人澄空想,那她还来什么雪玉山,给她一辆马车,她能拿下整个易府啊:“当然好。那自家姐妹,小欢就叫我澄空吧。”
宁欢笑意盈盈的点了头,看上去甚是满足。
这一路倒是半分钟都没浪费,她们这厢才刚结交,那厢马车就停了下来。在山脚下的马车还没停稳,车外一道略带心急又略带担心的唤声就冲了进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们的关系不同了,宁欢竟不好意思起来,她小声对闻人澄空道歉,让她别见怪,然后便掀开帘子下了马车。车外,易慕欢长臂一伸直接把人带入了怀中,连声问渴不渴累不累,满是疼惜。
闻人澄空紧随其后,自然是将这一幕看了个完整。突如其来的酸痛弥漫了心尖,前世,她也曾这样被南宫宁都宠着,也曾认为,南宫宁都是她的唯一……脚下的力气不知怎么被抽掉,闻人澄空身子一歪眼见就要摔下马车。
“别人都是甜酸了牙,你这是酸了脚?”靳迦燃的调侃让闻人澄空有些窘迫,她一把推开靳迦燃,不再让他搀扶。
“小火,你这话完全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啊!”易慕欢用力揽紧宁欢,朝着靳迦燃不加掩饰的炫耀,表情得意扬扬。
小火?闻人澄空嗤笑出声,斜眼看向靳迦燃,这个小名,真是一点也不符合啊。
靳迦燃在易慕欢开口时就知不好,他朝闻人澄空充满威胁的瞪了一眼,然后对着易慕欢出了一掌。易慕欢搂着宁欢后退一步,轻而易举化解了靳迦燃闹着玩的掌风。
“咳咳……”本来还笑容邪魅的易慕欢在听到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后突然就收敛了笑容,他低头看了看咳的小脸通红的宁欢,语气不禁加重了几分:“出门前有听我的话喝药吗?让你多穿一点非不愿意。还好我备了药和衣服。”又转向靳迦燃,“你们先逛,我们失陪一下。”
易慕欢抱着宁欢越走越远,本来热闹的气氛很快就冷了下来,甚至有些尴尬。靳迦燃无聊的揪着叶子,道:“你想去哪?玉兰香舍还是上山?”
“上山吧。”闻人澄空没有多想便作了回答。
玉兰香舍是在大约半山腰处建的一排房屋,类似于四合院的模式。给来往的旅人歇脚或住宿。即使是简简单单的设施可还是打破了这自然的美好。闻人澄空是不怎么喜欢那处的,吵闹不说,于她还有不好的回忆。
雪玉山的玉兰四季均开,也分旺季与淡季。闻人澄空他们选的时机很好,山上的玉兰最是美艳。三步一白玉兰,五步一紫玉兰,都是大簇大簇张开花束,有序的搭配看的人眼前清亮。山风一吹,花瓣淅淅沥沥的像雨点滴落,花香扑鼻而来,心旷神怡。
闻人澄空和靳迦燃并肩走在这花林中,阳光将他们的影子不断拉长拉长,然后渐渐重叠,有一种说不出的契合美感。
“你有得罪的人吗?”
靳迦燃无厘头的问话让闻人澄空不明所以,她抬头,刚想来一句“有啊,不就是你吗”,就被靳迦燃拉住了手腕。
“周围有人,大约五六个,气息稳定,是高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