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奇怪的客人人缘不好，脾气可能也不好。他坐在这里大嚼大吃了大约15分钟，没有一个人过来和他搭讪，甚至都没人靠近阿香这个小食摊。
阿香无所事事的看着对面两家忙得热火朝天，她暗暗数了数，停下来吃宵夜的，连着不吃直接走过的，这波人有将近30人。客流量还算可以。
按照老何说的说法，客人是一波一波来的，要是今晚能来四五波，她预估做成十多单生意不成问题。总不可能每一波人到来，都只有一个人到她的摊位吃夜宵吧？
她觉得，客人不不靠拢过来，她的第一个客人占了很大的因素。那人帮她赶客了。
果然，等面目凶狠的大汉吃饱喝足，打包潇洒走人之后，就有人慢慢的围了过来。
有的是后来才从河边码头来的，不知前因，直接来落座尝鲜。
有的则直接从对面两个摊子来，纯粹是被好奇心驱使，过来看看被那雷老虎夸好吃的东西是啥样。
依然有很多人嫌弃贵，问了价格马上转身就走的。
也有被香气勾引，嘴馋，赚钱不多，犹豫了好一会还是下单了。
还有人见够大碗，觉得一个人吃不完，要两三个人合买一份的。
也有买了之后唠唠叨叨觉得不好吃，卖弄着嘴皮子，调笑着要求退款的。
阿香和谢文俊慢慢的忙碌了起来。虽然不能和对面两家摊子的热闹比，但总算不只是眼巴巴守着清冷摊子了。
生意比不上对面两家，一来是阿香卖的东西贵确实比他们的贵。这些码头工人都是卖力气得来的辛苦钱，得来不易，不舍得花。
二来，这些苦力工人不懂营养价值，只会追求吃饱，越大碗，消费心理越舒服，花小钱能买的东西越多，心里越满足。
三来，阿香家的东西品类单一也是一个原因。
何师傅的面摊，各种配料排列组合都能有几种口味，而老肖家是现炒的东西，各种荤素搭配更加不在话下。
阿香琢磨着，明天也弄多几样菜来。
贵的，便宜的，冷的，热的，加个三四样就好了。有得让人选，但也不至于种类太多而没有主推的东西。
人过去两三波之后，就到了夜深了。
何师傅说的寺庙的钟声还没响起，阿香带的饼和肉已卖得七七八八了，姐弟两个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这时何师傅那也没了客人，又一抖一抖的跳着小步过来。像领导来视察一样，看看这个锅，又去掀掀那个锅，甚至拿着勺子搅一搅茶汤。
“卖得真快呀。就剩下这点了。”
他语气酸溜溜的说，完全不掩饰眼中的羡慕。
“哪里。我们今晚本来带的就不多。”
阿香淡淡的笑道：“我的锅那么小，就是全装满了都没有几碗。何况，今晚只带了小半锅来，总共也没有多少份。”
“那也卖了二三十份吧？有吗特别是刚才过去那一波人，都挤到你这里来了。我和老肖都没怎么捞到。那帮人，卖苦力的，还真舍得吃。真是奇了怪了。”
阿香敷衍的笑笑，“怎么会？我看您和肖师傅一晚上都忙个不行，没一时歇的。客人少说也是我的几倍多，我和弟弟一直无聊得在玩自己手指头呢。”
老何嗤道：“那是刚开始，你接待了那个雷老虎，人家不敢过来。就歇了那一下下，他走了之后，你们俩就没怎么歇了吧？”
阿香不想跟他讨论这些。这人心胸不怎样，说再多，他听了不但不会宽心，反而会越来越不舒服。
她转移话题问道：“那雷老虎是个什么人啊？为何人家如此怕他？他除了语气和相貌凶一点，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呀？”
老何摊摊手，说到这些八卦见闻，他倒有些滔滔不绝的样子。
“码头也是分帮派的啦。他原来和一帮人合伙，觉得不赚钱，就转投了另一帮人。原来的那帮人自然看不惯他，现在这帮的人看不起他。但是他人高马大，力气更加大，一个顶几个，老板喜欢，别人也就奈何不了他。暗地里打架寻衅也不是对手。所以就这个样子了。”
阿香点点头，“原来如此，难怪没人靠近他。”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啊，即使是苦力也不例外。看来那人虽然号称雷老虎，却是被孤立了。还好他有实力，不然恐怕还要被人欺负。
“我们现在收摊了，您也差不多了吧？”阿香一边说一边收拾凳子。
老何见她忙，也觉得无趣了。
“还要等一下，今儿生意不好做，就要守久点咯！”
说着背着手，踱着方步，一晃一晃的往自家摊子走去，完全不像来时那般雀跃和急切。
阿香知道老何是嫌弃她插进来抢了他的生意，故意这样说的。
不过生意做成了，她心里高兴，就把他的阴阳怪气当个屁放了，悄悄耸耸肩，没放在心上。
“弟弟，还有两个饼和几块肉，你先歇一会，我给你做肉夹馍。你都还没吃过呢。吃完我们就收拾东西回家。”
谢文俊却斜着眼睛哼道：“这种饼我早吃过了。”
这种饼是到赵家铺子批发的，到聚福楼卖了几天了，当然吃过了。然而中间夹上炖肉的肉夹馍没吃过呀。
阿香眨眨眼问：“夹肉的呢？”
谢文俊皱皱鼻子，“不就是饼和肉的味道吗？有什么区别？”
区别嘛，自然吃了才知道了。
“忙碌了一个晚上，早饿了。人家花钱都要来吃，咱们自己的更要吃！”
谢文俊坚持道：“你吃吧。我把东西先收一收。”
“你不想吃饼，要不到何师傅那里吃一碗面？”有些人天生不喜欢吃饼，个人口味问题，也可理解。
谢文俊依旧用嫌弃的语气道：“不要。面更加没什么好吃的。”
阿香打趣他，“哟，嘴巴还变叼啦？还学会挑食了！”
“才没有！”小家伙低下头忙碌自己的。
阿香无奈的摇摇头，哪里是什么不想吃，不好吃啊，分明又是替她节约了。
阿香低头做饼，她没忘记刚才说的，要给肖师傅留一碗肉呢。一碗是没有的，但是一个肉饼还是可以的。
她手脚麻利的做了4个，自己和谢文俊一人一个。另外两个何师傅一个肖师傅一个。
何师傅那人说话总是阴阳怪气，阿香不爱理会他，就让谢文俊送去。
而肖师傅那个，她自己送了过去。感谢他刚才不驳斥她的面子，卖酒给她。
虽然卖东西嘛，卖给谁都是卖，但她毕竟是竞争对手。人家要是不卖，也无可指责什么。反正又没有135消费者投诉热线。
肖师傅满面笑容，双手在围裙上蹭了几下，接过阿香的饼，十分客气。
“阿香姑娘的生意那么好，客人都赞不绝口的，我当然要好好尝尝啦。谢谢谢谢！”
阿香笑道：“哪有赞不绝口那么夸张！肖师傅您的酒菜才让客人留恋呢。我看有些客人坐下来，吃半个时辰都不走人。”
肖师傅压低声音，用手挡在嘴边，玩笑道：“做生意的，最怕这号人了。”
阿香点点头，表示理解。
那种一碟花生米一杯酒喝半天的，就像到一个高贵的餐厅只点一杯咖啡还要续水坐半天一样。没人的时候还好，客流高峰时期，害得真正消费的客人没地坐而离开，是最让店家痛心和讨厌的。
“嗯，真好吃！”肖师傅咬了一口，“饼有嚼劲，肉又酥又烂，入味，好吃！难怪那么受欢迎！”
肖师傅这样夸，那何师傅也隔空夸。
“确实好吃！我从来没吃过那么好吃的饼。10文钱一个真值得。我看用不了几天，我和老肖都不用做了，早早收摊咯！”
老肖听了摇摇头，对阿香说：“别理他。他这人就这样，不会说话。心眼还是很好的。我刚来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挤兑我，阴阳怪气。”
阿香点点头，报以一笑，回去收拾自己东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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