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风微微,窗外的栀子‘花’香弥散,静谧之中,无声无息幽香暗吐。
任清凤侧躺在美人榻上,看着眼前的少‘女’:“风流韵想见我?”
“是。”画词看着眼前的少‘女’,神‘色’有些恍惚,还未曾从惊‘艳’之中回神过来。
她忽然觉得这一次或许殿下来错了,曾经那样面容平庸,甚至丑陋的少‘女’,就让殿下无法自拔,更何况现在这样风华绝大,美若天仙的‘女’子。
房间中静谧无声,偶尔微风吹过,珠帘翠‘玉’发出清脆的响声,动人悦耳,任清凤想了一下,点头,淡淡的道:“好,我去!”
故人千里而来,危险中相约,总是要见上一见,而且当年那一箭,总要‘弄’清楚,是谁‘射’的。
还别说,那‘射’箭之人真的很有本事,青轩逸这等人物,这等势力,到此时都未能查出一丝半点的头绪来。
任清凤随着画词而去,并没有惊动其他人,她现在身为鲁国准太子妃,并不介意与风流韵在战场上动刀动枪,可是却不喜欢里利用风流韵的感情,这是她的骄傲。
都城第一酒楼的某间雅间。
一袭紫‘色’锦袍的男子,负手而立在窗前,静静的站着,背影笼罩在云雾之间,整个人似乎也都变得模糊不清,凤眸久久的凝望远处升起的朝阳,眼底如同那朝霞一般,充斥着一片血红。
身后的脚步声响起,眼中的血红淡去,渐渐变成一团黑,黑不见底,欺霜赛雪的容颜闪过一丝‘激’动,随即又变得云清风淡,看不出曾经的流光暗黑。
任清凤进来时,一眼就看到风流韵负手而立的身影,这个男人果真是妖孽勾魂,只这么一个背影,也是如此风采卓然。
待到风流韵转身之时,任清凤却是一怔,没想到也就一年多的时间,风流韵的变化却是那般的大,整个人显得颓废而黯然,就像是被‘抽’去了灵魂的木偶,令人不忍观看,怕是此刻任何人见了,都不会相信这个男人会是那个风流天下皆知的疯太子,赵王赵后捧在首手心疼爱的儿子。
即使他今日刻意穿了张扬的紫‘色’,可是却再不见曾经的紫衣‘艳’华的风采,反而这份张扬的‘色’彩,更添了他周身颓废,寂寥的气息。
“小姐,自从您坠崖后,殿下每日都从噩梦中惊醒,再也无法入眠,就那样一直双眼无神的注视着黑夜,一直静候天明。”一旁的画词感受到任清凤震惊,压低声音,缓缓地说着。
任清凤嘴角扯出一抹清凉的弧度,瞥了画词一眼,淡淡的说道:“你也跟了我一段时间,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心软吗?”
画词面‘色’一怔,任清凤却好似不置一词的抬步,走了过去,画词自觉的退了下去,墨‘色’瞧了前面二人一眼,也退了下去。
风流韵就那样看着大步而来的‘女’子,一向沉寂的心,猛的跳了起来,那种血液重回干瘪心脏,再一次充满活力,仿佛生命重新来过的感觉,让他双目都焕发了光彩。
不过,随即,那一双狭长的凤眸的光彩再度黯然下去,那暗淡之中似有无数中情绪来回的翻滚,像是千帆过尽,大‘浪’淘沙,历经艰难,终于寻得心中所爱的惊涛拍岸,却又发现心爱心有所属的悲伤绝望,那种错失的痛,只‘逼’得人似乎无法呼吸。
任清凤却似毫无所觉,走到风流韵的面前,微微整了一下裙摆,坦然落座,直视着他的双眼:“有什么话就说吧!”说完伸手拿过酒壶,轻轻的嗅了一下,清香扑鼻,在白‘玉’中斟满了一杯,仰首,一饮而尽。
风流韵却是不回答,只是双眼直勾勾的看向任清凤,似是怎么都看不够一般,又像是从眼前这张绝顶的美‘色’之中寻找曾经平庸的痕迹。
任清凤也不催他,只是低首,斟酒,豪饮,清香的水果酒,美容养颜,不喝白不喝。
雅间之中静谧一片,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
连饮三杯,任清凤终于放下手中的白‘玉’杯,动作优雅,随意而自若,抬眸看向风流韵道:“看够了没有?难道你千里迢迢而来,就只是为了在我面前做哑巴?”
“陪我再喝。”许是许久都不曾说话,声音之中带着浓浓的沙哑低沉。
任清凤淡淡的点头,风流韵直直的看着眼前的少‘女’,看着她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同坐,那种入骨的疼痛随着她的每一个呼吸,在他的身体之中蔓延开来,即使痛彻心扉,他却从来没有过的清醒——她的眼中没有他,自始自终,她的眼中没有丝毫的动容,即使他置家国于不顾,彻夜狂奔而来,将自己置身危险之中,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感动。
这个认知,比当日亲眼见他坠崖,而无力施救更令他绝望。
她不爱他啊,他可以跟天斗,跟地斗,又怎么跟一个不爱他的‘女’人斗。
二人谁都不再开口,只听到酒入愁肠的声响,那火辣辣的滋味,只烧的他全身的血液倒流,却又如同寒冰过境,除了冷,就是寒。
一杯,一杯,又一杯,风流韵依旧没有开口,任清凤却在十杯之后,放下白‘玉’杯:“十杯清酒,谢你再三维护之情,只是国仇在前,不说‘私’情,我与你自此后,如同此杯,再不是朋友。”手中的酒杯掷地有声,清脆的碎裂声,如同风流韵此刻的心脏一般,被人撕碎。
在见到风流韵的那一刻,任清凤就已经知道,那个暗中‘射’杀她的人,绝不是他安排的。
“为什么?”风流韵瞧着地上飞溅的碎片,终是扯出一抹空‘洞’的苦笑,看着任清凤,轻声的开口。
“不为什么?如今说这些也没有什么意义?”虽然风流韵寓意不详,可是任清凤却是听懂了他所问为何,只是淡淡的回应着他,眸光一如既往的清澈清凉。
风流韵身子一震,端着白‘玉’杯的手,不受控制的一抖,酒水溢出来,随着他修长是手指,倾泻而出,如同他无法流出的泪,灼伤他的肌肤。
紧紧的抿了抿有些苍白的薄‘唇’,沙哑的开口:“我就是想知道,我哪一点不如他?”
输的心不甘情不愿,明明是他先动心的,明明是他先许情的,为何最后的结果,却是擦肩而过。
“我不知道!”任清凤的眸光扫了风流韵那过于苍白的‘唇’,摇了摇头,淡淡的开口。
爱情原本就无迹可寻,若是她知道,那么她就可以控制自己的心,不去为那个男人动心动情,坚守着自个儿的一颗心了。
直到这一刻,任清凤对猝不及防而来的爱情,还是有着些许的不悦。
爱之苦,情之痛,对她来说实在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可她从来就不是一个会逃避现实的人,既然动了心,动了情,再不甘,也会遵循着心的痕迹而去。
人生本就短暂,若是不随心而动,岂不是苦了自己,委屈了自己?
“不知道?你……居然不知道?”风流韵闻言立刻‘激’动了起来,猛的站起身子,跨过那桌子,紧紧的禁锢住任清凤两侧的肩膀,用一种不敢置信的目光瞪着任清凤的双目:“你不知道?你怎么可以不知道?你如何能不知道?”
他生不如死,挖心挖肺的痛,在这个‘女’人的嘴中,却原来不过是不知道三个字所形成的。
他的绝望,他的痛不‘欲’生,原来却是不知道。
既然如此,为何就不能是他?
任清凤微微蹙眉看他,双臂被他攥的生疼,见他双目赤红,充满血丝,如同滴血一般,倒是没有挣扎,只淡淡开口:“不过依心而行罢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是风流韵从未见过的认真,即使声音淡淡,却能让人清楚的意识到,她是认真的。
“依心而行?”风流韵的身子再次一震,却固执的摇头:“不可能,这不可能,你与他都是极为清冷之人,你怎么会为他心动。”
他忽然直直的看着她的眼睛,她眼中一片清淡冷然,可是他的心却冷了下来,嘴里却依旧固执:“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不想我纠缠你,所以你就用了这个最伤人的理由,来让我死心,让我绝望,对不对?”
“不对。”任清凤断然否决:“你对我如何,是你的事情,与我何干?我不需要用什么理由来敷衍你,搪塞你。我还肯坐在这里,听你说,那是因为曾经我将你当成朋友过,不过,你相信,我也没有法子。”
任清凤伸手推开他紧紧攥住她双臂的手,继续淡淡说道:“话已经说清楚了,再无可说,我先离开。”
她说着就站起身子,谁知道,却在起身之时,眼前一黑,身子一软,瘫倒在椅子上。
“你……”任清凤怎么都没有想到风流韵居然会对她用‘药’。
以她对风流韵的认知,他虽然风流不羁,却不会用这等龌蹉的手段。
看来她实在太过高估了他。
“对不起!”风流韵的声音却比她这个被下‘药’的人更显得绝望,他的目光更是绝望,仿佛陷入无边黑暗中,绝望的找不到出路的行人:“凤儿,恨我吧!”
恨吧,至少不是那么风轻云淡的无所谓,既然得不到你的爱,那么这一生,我要拥有你的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