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幕的红光自窗棂透进,映在烟霏霏的斜倚在地上的半边脸,覆盖上层淡青灰色的影子,万般柔情瞬间归于湮灭,地狱和天堂终究不过是掌控在他人手中一念之差而已。
祈盼和着绝望交织着无尽的分割,重和分明而模糊,无可言喻的冷自心底深处升起滋生开来,那种凄微的寒意自身体深处开始朝着四肢百骸蔓延开来,一点点渗透到血液中来。
越王来到窗下伸手扯去挂在窗棂下的纱帐,红光乍然大盛,映着着她如同初雪般惨白的脸,有低低的轻笑自她深深垂着的口中吡出,颤抖顺着指尖如同雨后的藤蔓,以肉眼可见的迅速滋生开来,连带着她满头的珠翠亦在沥沥作响。
惊怒和着难以置信的不甘交织在已然痛得变形的脸上,衬得那种妆容精致的脸可怖而扭曲。
烟霏霏的头来回摆动着泪已自眼眶滑落,和着满脸的自嘲,让她看起来既可怜又可笑,忽的她起身跄然上前扑倒在地,双手死死抱着越王的脚失声痛苦:“王,你醒一醒,醒一醒啊……”
她的嗥叫悲愤而饱含无限深情,如同赤阶上即将以死相谏的肱骨老臣,带着至死不甘的悲绝。
抬头,仰起无限泪眸恨声:“在这个世上,只有霏儿懂你的心,也只有我才明白王心中的鸿鹄之志,王,有了我肚中的这个孩子,在加上王的德高望重,帝位唾手可得——”
“当你君临天下的那天到来,当你凭着这个孩子位列九王之尊时,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王,你醒一醒,不要在被那个妖女迷惑了心智,你要毁的不是霏儿肚中的孩子,而是你的前程和王位,你怎么可以如此不管不顾……”烟霏霏对着他痛哭流涕,说的痛彻心扉。
越王立在冷冷看着脚下的烟霏霏,忽的伸手扯起她的头发,痛得她不得不抬头仰望着他。
他脸上的肌肉都抽搐在一起,也不知到底是因着痛还是愤怒,对上她的目光呤着快然阴郁,开口:“霏儿,倒是真难为你,原来王的一切早已被你算计好了,铺陈的如此整齐,可是,你惟独算漏的,怕也就只有王的这颗心,可惜了,从来都不在你这时”
越王伸手将她甩出,转身甩袖坐在榻上盯着她,沉声:“服侍霏主用药”
两边的下人齐刷刷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却无一人上前,蓝衣跟着跪倒在地上,有那么一瞬,她的大脑是空白而茫然的,怎么会这样?
她一直以为,烟霏霏怀孕会威胁到霜清寒的王妃之位,所以才不惜冒着被罚的危险,也要为她说话。
可是,纵然只是越王爱王妃至深,最多也不过给霏主个侍妾的位置,怎么可能会下令抬去她腹中的胎儿,诚如烟霏霏而言,那个孩子对于越王而言意义非凡。
“王,不可以……”蓝衣上前俯在他脚边颤得不成样子,可她却又不能不上前,倦无名现跪在院中,除了她怕也在无人敢上前。
蓝衣深吸口气,整个人匍匐在地上恭敬道:“王,我了解王妃,她,她嘴虽然狠毒,可心向来柔软,绝对不会,容不下王的孩子,求王,三思……”
越王扭头打量她一眼,冷冷道:“蓝衣,你倒是忘了自己的身份,本王告诉你,你是清寒的侍女,这辈子只能忠于她一个。话,本王就当你没说过,在有下次,本王就让你的家人陪着你,一起上路”
蓝衣瘫倒在地上,几欲昏死过去,越王起身上前伸手拿过捧在下人手中,已然被抖得只剩下半碗汤药的瓷碗上前,风自窗外掠过卷起他宽大的袖摆飞扬,如同扑腾的蝶,面色阴沉的如坠寒冰。
烟霏霏僵直着脖子不住的向后缩着身子,她直觉得一股腥甜自嗓中涌起,屏息以手抚着心脏处死死压下嗓中那股腥甜。
呆滞的眼神顺着他的手臂向下直落在越王的衣摆上,那里盛放着一簇簇开到极致的桑铃花,那样雪白的荼靡,是用雪青和着银白两色丝线细细绣成,密匝而拥挤,看的久了,便如同堆积着被燃尽的灰屑。
虽然已冒不起半点火星,却仍如扑天盖地的漫天大火抵在她的眉心,眼底,让她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皮肉被烧焦时发出的滋滋声。
越王已走到近前,伸手捏着她的下巴蹲下身子对上她的目光,眼中却是从未见过的深情,透着死灰般的僵硬,一如他的声音:“霏儿,听话,张嘴把药喝了”
不,不要,烟霏霏睁着惊悚的双眼,想要起身想要逃跑,可自越王身上散发出那如泰山的气息竟然压得她张大了嘴,却连话都就不出来。
“四哥——”千陵洛自门外冲进来,上前伸手夺过他手中的碗扔在旁边急道:“你这是干什么?霏儿纵有千般不对,可她肚子怀的终归是你的孩子,犹其是这个时候你怎么会做了如此举动。看来你是对皇嫂不仅是动了心,连脑子也被她气糊涂了”
烟霏霏身上的压力骤然而去,她张着大嘴扑到在地上伸手抱着千陵洛的脚放声大哭:“哥哥,哥哥你救救这个孩子,霏儿什么都不要,只求能平安生下这个孩子,愿意只是以下人的身份守着孩子就好,求你救救这个了孩子,他可是越王的骨肉……”
千陵洛脸上出现几分厌烦,以着烟霏霏的脑子不难想出,这个时候她应该找的是倦无名,或者该加洵王府先把这件事告诉洵王妃,而不是跑到霜清寒面前来哭诉。
她这么做的目地不外是为了恶心霜清寒同时,也等于狠狠扇她一巴掌。可是,诚如她叫自己的那声哥,无论是因着要他保下她肚中的孩子,亦或仅仅只因为她名义上洵王妃义女的身份,这趟混水他都要淌过去。
越王呆立在原地,无视他的一切,只是冷淡道:“清寒,可有下落?”
“皇嫂不会离开千陵,这个时候应该是躲在那个角落伤心去了,你不用担心。四哥,这次霏儿做的确实不对,可是看在她怀着身子的份上将这笔处罚先记着,等生下孩子后在让她一起领,好不好?”千陵洛原本是想要调侃一番,可没想到连倦无名都被罚跪去了,只得直入主题。
越王转身负手,眺望着窗外无情无绪道:“这个孩子,不能生下来”
当既惊得千陵洛连手中的折扇都重重打在自己脸上,他知道这不是玩笑,这个时候越王那开的心情开玩笑。
千陵洛的脸色已白如雪,只觉得周边的空气骤然凝固下来,伸手扯着着他衣袖平稳道:“四哥,如果你真的不愿让皇嫂生气,那我先把霏儿接回去住段时间。要不,让她一直住在洵王府等你和皇嫂大婚后,或者等皇嫂怀孕生下孩子以后,在让她们回来也行”
他抬眸打量着越王神色,只觉得心下忽的突突直跳,只得强笑道:“四哥,你是王爷,侧妃和侍妾终究是要有的,身体总不能只有皇嫂一人……”
越王转首看着他,面色平淡如常语声却凌厉的不容置疑:“为什么不可以只有她霜清寒一个人?”
这个时候,千陵洛终于觉查出事情的不对头,该不会是他那个不着调的皇嫂私下对着越王还有什么妖蛾子吧。
“四哥,到底是怎么回事?”千陵洛下意起身,挡在烟霏霏面前。
烟霏霏已瘫倒在地上,三魂丢了七魄,掌心的汗滑腻得抓不住身上的裙摆,直到前一刻她还以为,这一切不过是越王为了平抚霜清寒的情绪而说的气话,现在看来,远没有这么简单。
越王转身踱向窗边,在提起霜清寒时,而有着瞬间柔软的眸子刹那间已在次凝结如冰面,遮住了冰层下所有的流动,就连嗓音都散发着丝丝寒气:“洛儿,你可知道清寒给我提出的惟一要求是什么?”
千陵洛的眸子暗了下来,眉于紧锁,霜清寒的所做所为足以证明她的异类,他还真想不出以着她的个性又是什么东西是要向越王求的。
越王转身对上他的目光,坚定而执着:“清寒,她要求我这辈子只能有她一个女人,一生一世一双人。只要我能做到这一点,她便留下来,她说,这是她所生活的那个地方所特有的习俗。所以,我的孩子纵是要生,也只能是由她来给我生”
越王用了我字,而是没有用本王,那就足以说明在他心中,早已在认同霜清寒话的同时,也将自己降到和她相同的地步。
千陵洛垂下眼睑,身子有着微微的颤动,霜清寒提出的这个要求已然不能给他在带来任何震惊,因为她的本身便是个谜,除了震撼,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明白,霜清寒说的出就做的到,她既然提了出来,越王如果做不到,她真的会弃他而去。
有淡淡的笑意和着有然自越王脸上浮现,他的身子似是承受不住重量般摇摇欲坠,怆然而笑,含着说不清的惘然:“我不知道,她曾经所生活的地方是个什么样的世界,以至于她的念头如此出人意料之料”
“可是她却明明白白告诉我。在那里,一个男人只能找一个发人,而一个女人也只能找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