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嫂——”无然昂天大喝,阵阵旋风刮过竟然牵动他身子零乱不已,眼睁睁着看着霜清寒朝她的口中而去。
就在此里,霜清寒怀中蓦然一道蓝色闪出,已顺着姑射的咽喉而下,而她的身子却被猛然大力朝外掀去。
伴着姑射涛天巨口合上,旋风顿时消失,霜清寒上前扯着无然朝后退去,直躲到阵法边沿的巨石后,仰头而望。
半人半兽的姑射已开如在胡乱的摆着头晃着身子,拚命的张大嘴朝着四面不住的喷着气,似是想要将吞进肚中的东西吐出来。
难道说这次她的死穴竟然是会在肚中不成,可进入她肚中的又是什么东西?霜清寒猛然而怔,伸手自怀里掏出瓷瓶,然后整个人朝着地上瘫去。
“皇嫂,你怎么样?”无然上前伸手抚着她,急道。
霜清寒已闭着眼,无力的对他挥着手,无然抬头诧异的看着空中的一幕。
姑射的身体里竟然迸发出万道金光,自她的身体和口中喷出,如同烈焰燃烧,又似是火山喷发绚丽而耀目,倒像是有人自她体内不断的挥出剑气。
“轰”然声响彻天地,姑射的身子已被纵横剑气扫成无数段,于半空中爆裂开来,天地动荡,巨大的地啸声空空金裂石。
霜清寒伸手捂着耳朵,只觉得天旋地转,天地仿佛都要倒塌一般。
姑射悬在半空中的身子已经破成无数片,只有她的头立在半空中依然不断的向外吞吐着黑气,天地刹那间暗了下来,如同末日来临。
“破——”伴着冲天而起的清吼,面前已是狂风大作,飞沙走石,霜清寒伸手抓着无然,只觉得整个身子都要被刮走。
不过刹那间,风息人止,所有的声音全都消失了,就边天色也恢复了正常。
霜清寒抬眸,正对上半空中飘渺清丽的一如优昙花般晶莹剔透的笑脸。
“蓝罂”她嗷叫着扑了上去,连旁边的无然都看呆了,乖乖,天下还有这般好看的男子,一时竟被他的美色所迷,只觉得为他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霜清寒却扑了个空,她转身立住脚扁着嘴看着他苦道:“蓝罂,是不是你也要走了……”
蓝罂对她笑道:“我本就只是缕幽魂,自然是要走的”
霜清寒豁然抬头,惊道:“你,你不会什么都想起了吧?”
有轻叹自他口中溢出,沉静而温柔:“是,姑灵用她剩余的灵力补了我被吞噬的大脑,我自然也就恢复记忆”
“那,你是去找寻姑灵吗?”霜清寒对他怯然。
蓝罂垂下眼睫,脸色清亮而透明,摇头道:“不,我要带领族人去往彼岸”伴着他声落,无数灵魂自旁边升起,浮在半空中。
“对不起……”霜清寒垂着头流泪道。
“和你无关,罗海梦狱早在千年前就该亡了,是我们不自量力竟然妄想着逆天,一切都是天意,倒是要谢谢你救了我”蓝罂浮在掠光里,对她微然而笑。
“那,你会去找姑灵吗?”霜清寒抬起泪眸,犹自不死心的看着他,当日他失去记忆那样对待姑灵,想来心下定是悔恨不已。
“不”蓝罂轻摇着头,在如烟般苦涩自唇畔勾起:“我远没姑灵那么豁达,许多事还想不清楚,所以我会入轮回,将来或许会四处飘泊,好好看看这大千世界,是否和你瓶中呈现在我面前的那个世界,是否一样美丽。这个给你,好生珍重——”
他抬头,对着她笑得空明而澄澈,将手中枚钥匙般的晶石送到她手中。
“嗯,你也要保重……”霜清寒泪眼朦胧,面前的人影越来来稀薄终于完全消失不见。
霜清寒怔怔的转身,看着眼前已被黑水侵蚀得面目全非的地方,这就是传说中的罗海梦狱,她甚至都没来的及在去看一眼它的美丽,已然就些湮没。
无然自地上起身,正准备上前,旁边的霜清寒已怆然倒地。
……
雨罢萍风吹碧涨,脉脉荷花,泪脸红相向。新贴绿云斜月上,弯环正似愁眉样……。霜谷的夜依然幽静的让人沉迷,霜清寒曲膝坐在荷塘边,看着一望无垠的荷塘里带露的荷花犹如女子带泪的容颜,风过时,吹了满池凌乱。
不过十几天而已,霜清寒却觉得已然过了半个世纪,连带着整颗心都是苍老不堪,眼前依然是翠岭青幽溪,潺潺百汇泉,轰然深鸣,婉转成韵却无端的染了秋霜。
月色下姑子雨踏露而来,薄薄的露水沾湿了鞋袜,紧贴着玉足寒冻浸骨。
“清寒姐姐——”娇柔的怯声传来,惊醒了荷塘边似睡非睡的人,她的身子颤抖着抬眸。
“子雨,怎么这么晚了还没有休息?”霜清寒对着她笑着招手,让她过来坐下。
“姐姐,当日在梦狱我虽然是在昏迷中可意识却是清醒的,我听到你和族的对话,可为什么我的毒却解了?”姑子雨上前在她旁边坐下,蹙眉问道。
霜清寒伸手抚过旁边草地上露珠,让她坐下轻笑道:“其实那些话是说给姑射听的,我说给姑容射的那个解毒办法并不是惟一的,因为她不知道我身上有龙骨,龙骨在加上雪蛟的皮便可以趋除雪骨之毒”
“噢,清寒姐姐,大哥他们都死了吗……”她咬着下唇想要尽力克制着,不让自己哭出声。
如霜的月色照在她脸上,散发着淡淡莹光,那张脸任凭霜清寒已看过无数次,依然被她震得回不了神。
霜清寒垂头,眼中带着黯然的愧疚:“子雨,对不起,我没想到姑射竟会阴狠不择手段到这种地步,不惜让整个梦狱给她陪葬……”
姑子雨泪如雨下,可她的双手却紧握拳任凭指甲都深陷进皮肉里,却依然强撑着不肯让自己哭出声,只是不断的摇着头。
霜清寒无声而叹,伸手轻拍着她的肩膀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姑子雨反身扑到她怀里,伸手拉着她的衣袖悲愤道:“不,不怨你,只是祖母对我们虽然向来严厉,可带算疼我们,我只是没想到,背后竟然还藏着这么多事……”
夜深寒意渐重,姑子雨身上的衣服都被露水浸透,霜清寒扶着她起身笑道:“罢了,都过去了,夜深露凉,回去休息吧”
她将姑子雨携在怀里纵身朝着半山的竹屋而去,轻落在地上扶着她的手臂走到屋前,霜清寒对她安慰似的一笑,转身,却被她拉着。
“姐姐,陌痕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姑子雨拉着她,声音如同暗夜下的绿叶沾染了湿漉漉的水意,霜清寒就那么背对着她,身子却是怕冷似的哆嗦下。
“我知道,陌痕其实便是你的未婚夫君千陵越,我也知道他之所以对我好,对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骗过祖母。可是姐姐,我爱上他了,不管他是陌痕还是千陵越,无论他曾经以我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是出自于真心,亦还只是为了做戏……”
“姐姐,我知道外面的男子和梦狱一样,他们可以娶很多夫人,子雨不敢妄想嫁给他,只求姐姐能让我以侍妾的身份呆在他身边,偶尔可以看到他,可以和姐姐生活在一起——。姐姐,子雨在这世间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我只是想要留要你的身边,可不可以?”
霜清寒转身后退一步,她猛的抬头想要上前却畏缩着不敢迈出脚步,她的嘴唇微微泛白,面孔却带着桃花泛水时的桃红微灼。
霜清寒看着她,嘴张了几张,无数的话自喉下翻滚而过却半句都吐不出来,最终不过轻叹道:“为什么不去找越王?只要他允许你留在身边……”
“我是爱越王,可是我更在乎姐姐的意见,我——”她急切的上前伸手就抓住霜清寒的手,却被她手中的寒意吓得蓦然又松开。
“我知道,越王心中爱的始终都是姐姐,他在梦中,在发热昏迷的时候嘴里不停喝的也是姐姐……,是我痴心妄想,陌痕是第一让我在梦狱心生不怯的人,我真的想要留在他身边”
霜清寒挣开她的身,向着栏杆一步步走去,她之所以选择来找自己,大部分怕还是为了越王而想,不愿让他为难,可是,她要如何去回答,去拒绝?
霜清寒原本善辞令,然而此情此景下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她。
姑子雨爱越王是事实,可对于她那样一个弱质纤袅女子,骤然家逢此等变故。所以在她的内心对于自己的依赖远远要大于对于越王的爱,她也知道,可是她要如何回答姑子雨?
“子雨,去看看越王吧,让他决定……”霜清寒纵身朝下飞跃而去,直冲露谷以外,踏着夜色朝着昔日的蛟窟而去。
天色将明之时,霜清寒已落在已然坍塌的血池边,双手成兰花初绽,一道雪光直冲面前的碎石而去,轰然巨响后,昔日的血池已出现在眼前。
只是此刻已是半点血痕都不风了,只有四周的石块已然变成红褐色,放眼望去,到是如同累累红岩,透着苍凉气息。
她自怀里掏出那枚黑晶石之钥,朝着昔日血池掷去,半空中整枚晶石蓦然黑气大盛,自半空中不停旋转着朝着血池而去,刚好镶嵌在血池正中央的石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