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无名抬手抚须笑道:“知道,想来是令公子身子不太舒服,所以才惊得丞相深夜来拦我家王妃的马车”
“可是丞相,越王因着洵王妃过世身子也有些不太舒服,王妃今日又去了宫中给帝君请脉,现下才赶回来。请丞相先回府,待在下回府禀过越王,明一早就请王妃去丞相府给令公子瞧病”
舒东铭气得脸都绿了了,甩袖上前恨道:“倦无名,老夫给你们一起去面见越王,犬子的病不容在耽误”
倦无名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出口字字犀利:“舒丞相,我家王妃只是介女流,她既不是医者,又不是巫圣,令公子身体不舒服你纵是要请我家王妃前去,也要先禀明帝君正大光明的来越王府相请”
“可这天寒地冻,深更半夜的你在这拦车挡道的,还真以为自己是千陵的天不成?无尘,送客——”
无尘自暗出而出,抬掌对着面前毫不留情的轰了过去,舒东铭背后的男衣人伸手抓了他急速退去,轻声劝道:“丞相,公子的病不急这一时,先回去在说,这事如果真闹大了,你也无法收场”
舒东铭瞪着路面上被无尘轰出那道如同刀切般的痕迹,长吸口气甩袖离去。
倦无名转身重回马车,霜清寒坐直身子轻叹道:“有劳先生了,是清寒思虑不周”
他拱手笑道:“王妃严重了,你向来在外自由惯了,遇事又总是先想别人的多,可对于这些如狼似虎的豪门贵伐来说,他们可不会心慈心软。说不定明明是你救了他们,到头来却又被反咬一口,舒同治不急在这一时,王妃回去先休息,天塌下来也是明天的事”
一句话又把她给惹笑了,开口道:“先生,这些日子千陵可有什么事发生?”
倦无名脸上现出几分愧意,感慨道:“是属下无能,倒是没想到烟霏霏竟然如此能忍,当初在王府就不该对她心慈手软。现如今她失去生育能力,早把生死置之度外,所以王妃你可千万小心,她怕是会不惜一切要置你于死地”
霜清寒招手按着额头缓缓道:“她我倒不怕,诚如洵王爷所说终是越王负她在先,不过她既然翻了脸倒也怪不得我们,我只是担心洛王,洵王妃去世,越王现在又是这样,偏生有些事我又不好给你说明”
“先生,你倒是想个办法劝劝他,我真怕他冲动之下在不管不顾,越王现在这个样子,我真是分不出多余精力在照顾他”
倦无名笑道:“这个好办,明个我找人去说他几句,化开他的心结顺便给他找些事事。可是王妃,你又打算怎么办?”
霜清寒默然片刻忽的开口道:“无名先生,你相信我吗?”
“王妃指的是那一方面?”
“越王,你相信不相信无论何时我都不会回害越王?”
“这没什么信不信的,因为你已经爱上越王而且是不可自拨,所以纵是全天下的人都会害越王,只有你不会”倦无名笑着摇头看向她,眼中生出几许哀叹。
霜清寒忽的起身道:“既然如此,先生陪我演场戏可好”
倦无名长长叹了口气,眉峰曲折如川:“王妃,何需我陪你演,你太过高看越王了,人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现在的你即便是捧给他一杯毒酒,他也绝对当密水喝下去”
霜清寒砰的将头朝着旁边撞去,闭上眼哀哀道:“好累,累得我都不想活了”
马车停下,蓝衣的声音已起。
倦无名看着叹道:“既然累了就回去好好歇歇,人生在世上,又有几个不累”
说罢,他起身下车。蓝衣已冲上前急道:“王妃,王妃你怎么样?”
霜清寒将手自车里伸出,平静道:“能有什么事,别在这大呼小叫的”
蓝衣上前抚着她下车,朝府里走去,哽咽道:“我回来舒丞相就火急火撩的赶来,非要吵着见你,先生也不在,还好无郝出来说你和王出去查看灾情,死死挡住了他。王妃,你以后去那都带着衣好不好?”
霜清寒按着额头笑道:“行了,明个我去地狱也拉着你好不好?”
蓝衣倒是使劲点着头,抹泪道:“好,你说的不许反悔,反悔就是小狗”
霜清寒脚下踉跄差点跌倒,这算怎么回事?
回到房里,如绝已准备好一切,霜清寒简单梳洗过后穿着寝衣来到榻上偎着越王躺了下来。
越王的身子依然如石头般僵硬而冰冷,霜清寒紧搂着他泪已顺着腮边流来,不禁将脸贴上他的脸颊,轻声道:“王,不怕,清寒在你身边”说罢,闭上眼沉沉睡了过去。
越王紧闭的双眼中有泪水自眼角溢出,顺着脸颊而下蜿蜒成行。
……
沙漏无声静静流溢,蓦然有轻微的‘咯噔’声线传来,徐莫微闭的双眼豁然睁开,抬眸看了看旁边的沙漏,上前轻声道:“帝君,该上朝了——”
“本尊有些头痛,这几日先罢了”千陵绝炫清晰的声音自红绫内传来,声线轻俏而沙哑。
又是一宿没合眼吗?轻叹着无奈摇头,徐莫躬身点头朝外走去。
当明媚的阳光透过细雕花木镂空的窗棂射进,无声覆盖在嵌螺钿紫檀玫佛桑榻上,扬起的淡红金黄软云罗自他脸上轻抚而过,细若无骨的如同女子的柔荑,却显得那张过分憔悴与伤神的脸色愈加暗黄。
“君尊,今早上舒丞相自西湘之地回来,听闻帝君身子欠安,特意带了西湘之地的灵药来现给君上”徐莫手执拂尘,垂了头轻声道。
千陵绝炫的眼睛缓缓闭开,脸上的肌肉却抽了抽淡漠道:“前几日接到禀报不是说才从西湘出发,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回君尊,说是舒公子的身子不太舒服,所以丞相才赶着回来了,翼王和冥卫护送着尘世暗夜要过几天才能到帝都”
千陵绝炫缓缓又闭上了眼,嘴角噙着丝冷笑,沉默下来,既不说见也不说不见。
徐莫身子躬的久了,有些酸痛,只得抬头又朝里望了眼,轻声道:“帝君,今个太阳尚好,要不老奴陪你去园子里走走,都说这千层雪在阳光不仅晶莹剔透更会发出七彩之光,也不知……”
千陵绝炫一记冷眼射来,当即徐莫双膝一软就跪了下来。
他瞥了地上的徐莫一眼,却没有动怒,身子缓缓自榻上起来手自旁边的冰蚕雪被上细细抚过,冷喟道:“在好的东西没了观赏它的人,也不过一片死物罢了,回魑魅阁”
徐莫起身上前服侍着他穿戴整齐,朝外走去,阳光照在满园千层雪上映得满琉璃似的花瓣似是水晶雕刻般散发着水润光泽。
千陵绝炫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看白雪覆盖下的红梅开口道:“素闻以千层雪的花瓣有使人强体作用,摘些下来,做成雪饼给越王送去”
徐莫脸上露出几分恍然,躬身垂头道:“是”
软轿出门,烟嫔已自雪地上扑了过来,爬在地上哭得嘤嘤凄凄,吓得宫人们赶快停轿。
帝君抬眸看了过去,开口道:“停轿”人却端坐着不动,开口道:“这大冷天,你这是做什么?出了什么事,也不至于如此做贱自己的身子”
烟嫔身上只着了单薄了绸衣,素面朝天衬着满脸泪水,蹲在漫天雪地里瑟瑟发抖,更添了几分楚楚纤弱,看得他心下禁不住一软,终是起身伸手扶起他。
烟嫔身子一软,弱柳拂风般挂在他怀里,嘤嘤而泣,更添了几分雪濯寒梅的清寒,她的身子向下噌了噌,柔柔道:“臣妾本就下贱之人,被人做贱了也是活该,可帝君你可是一国之君,岂能容的别人如此做贱”
千陵绝炫搂着她长叹道:“到底又是谁,做贱本尊了?”
“君尊这话问的是,烟嫔可得说清楚,君尊身体不舒服自己清静一下,冷落了烟嫔一夜而已,倒惹得嫔娘娘一大早就跑来哭闹,若真说有人做贱怕也嫔娘娘自个做贱”带着秋雨落叶似的微凉,溪妃的声音冷冷响起,她已扶着姜贵妃走了过来。
姜贵妃扶着溪妃的手上前躬身道:“臣妾见过帝君”
千陵绝炫的手立刻松了烟嫔就抚了过来,因着纳了烟嫔,姜贵妃没少给他脸色看,偏生在这宫里也就数她向来懂事,既不干政又不道是非,他平日喜的就是姜贵妃那的清静。
姜贵妃一拉脸,倒是借着身子不舒服数天不露面,帝君已伸手扶着她的身子,笑道:“天气寒冷贵妃身子不舒服又何必跑来跑去”转眸看向溪妃轻喝道:“溪妃,不许胡闹”
溪妃对着他澹然而笑,澄净而甜美,声音却冷似寒雨:“我在胡闹也不及烟嫔娘娘胆子大,竟然敢假传帝君旨意”
千陵绝炫脸色当即拉了下来,烟嫔已曲膝跪在雪上悲凄道:“帝君,这几天身子身子不舒服,夜里时常惊醒,昨个听闻清王妃进宫给君尊请脉,所以也就想劳烦清王妃给看看。那知清王妃到了烟罗阁就对着嫔妾怒言厉色,竟然还打碎了嫔妾为帝君请来的长命瓷”
“嫔妾碍着她的身份不敢计较只得让她跪着,前来派人请示帝君,没想到帝君却来了梅无虚境,奴才们不敢进来打扰……”
“所以,你就让她一直跪到现在,是不是?”千陵绝炫当即沉了脸冷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