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绝蓦然低了头,轻吟般丝袅不绝,语气却不容置疑:“奴才来越王府,洵王妃就曾说过,我是来侍候姑娘的,来去自由身不属于王府,所以姑娘去那我都得跟着,不然纵是到了阴曹地府也没脸见洵王妃”
吓得霜清寒使劲往后缩着身子摇头道:“罢了,我晓得了,明个我下地狱也带着你”
起身拉了拉身上的披风嘟囊道:“行了,我去见舒妃了,你俩别跟着,留下侍候王”
人已火急火燎的走的没了影,蓝衣摇着头收拾着东西,随意道:“如绝,你还是过去看看,王妃冒冒失失在出了事。这几天怎么了,王妃竟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如绝上前接过她手中东西,温婉笑道:“还是你去吧,我向来不习惯应酬这些”
稍停了下,眼看蓝衣就要出去了,忽的追上去又开口道:“蓝衣,若是明个姑娘进了宫,你也要跟着不成?”
蓝衣斜了身子怪异的看着她,皱眉道:“她是王妃进宫干什么?”
如绝抬眸看着面前那一大片委顿于地的桑铃,意味深长道:“姑娘这辈子,怕是没做王妃的命了”绕过她,低垂了头朝后而急步而去。
蓝衣已是柳眉倒竖,脸色瞬间如被冷意侵蚀的花苞,透着白煞霜色,对着如绝远去的方向咬牙道:“疯丫头,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想了想终不放心不下霜清寒,起身朝着花厅急匆匆而去。
花厅里,霜清寒进门便直接跪下叩头道:“清寒因着昨个出去起了热怕碍了娘娘贵体,迟来见贺还望娘娘恕罪”
舒妃慌忙起身一路急奔过来伸手将她托起,脸上的笑意如同流溢于满园春色上的耀目金光,灼灼其华:“好个可人的丫头,长得如此标致难怪如此轻易就征服了咱这千陵的铁血王爷”
霜清寒垂眸含笑,轻声道:“回娘娘,越王因着此去给帝君寻药,受了些瘴气在加上现今正被帝君禁足,无法接待相迎,还望娘娘恕罪”
“瞪你这孩子说的,越王可是咱千陵的擎天支柱,只不过越王这些年忙于军政而误了自己的终身大事,以致于有些对他不利的流言。清王妃不仅容若天仙,心智更是异于常人,以后有你在越王身边照应,帝君也可放心”舒妃拉着他的手,笑得既温柔又体贴。
“娘娘过奖,能留在越王身边是清寒之幸”
舒妃拉着她一同来到椅边坐下,声音带了几许伤感:“唉,越王身子欠安原本不该前来打扰越王休息,只是舒家人丁单薄,丞相老来才得同治一根独苗。这孩子的身来孱弱,多病多灾,本宫知晓清王妃医术过人,为了小辈不得已前来请王妃移步看看同治可好?”
霜清寒起身垂头柔声道:“清寒出身乡野,幼里跟着家中长辈识得几根草药,得蒙娘娘另眼相看,不嫌清寒出身寒微,娘娘吩咐不敢不从。只怕清寒医术低微,反倒了公了医的时机”
舒妃亲热的拉着她的手,脸上的笑意如同黄昏时漫开红霞,缠绵着醉人的玫瑰金铺满了长空,空透而绚华:“清王妃客气,本宫自进宫后向来少回丞相府,既然如此就有劳清王妃陪着本宫走一遭”
霜清寒垂头肃然:“清寒惶恐,娘娘请”
舒妃也不松手,就那么挽着她相携而出,蓝衣换了身利索的紧身装,身上像模像样的挎着药箱,低头叩头道:“奴才见过舒贵妃,娘娘千岁千千岁,小的蓝衣,是王妃的药童”
舒妃矜持高雅笑着:“起来吧,既然如此就跟着王妃一起吧”
霜清寒扶着她坐上轿子,这才回到自家马车上,蓝衣已上前扯着她低声道:“王妃,要不要去告诉洛王一声?”
霜清寒起身上车,开口道:“闲得蛋痛,你当洛王跟你一样闲,衣,你不家照顾王跟着我干什么?”
蓝衣已手脚并用爬上马车,笑道:“爷向来烦人侍候,除了他身边那几个暗卫,连个贴身照顾的人都没有,要我干什么?还是跟着王妃的好,免得到时候舒家人为难你”
霜清寒倚在马车微阖了眼,不屑道:“为难,你有用吗?我要真是去打架,带着你反倒碍手碍脚的”
蓝衣小脸瞬间跨了下来,轻声道:“王妃,咱家爷到底怎么了?平日里见了他到是恨不得躲得远远的,可一看不到心里倒是空落落的。你看看,这王一不露面阿狗阿猫的都来找你看病,你是堂堂越王妃,又不是医者,由得她们欺负”
霜清寒脸色也冷了下来,冷淡道:“王累了,想歇歇,但愿他歇的时间不长,不然可就麻烦了……”
越王现在是无邪和着隐卫在照顾,即便是霜清寒在屋里时,蓝衣她们进去也最多只是能停在屏风后,日子倒似是又回到了霜清寒进府之前。
一天也难得见到越王,所以蓝衣她们并不奇怪,霜清寒心下却是愈发没底,现在的她反倒捉摸不透千陵绝炫的心思。
千陵绝炫不会不知道舒东铭私下的动作,可为何视而不见甚至还配合她一在演戏,他到底想干什么?
霜清寒心下倒是真有些急了,蓝衣见她脸色不对也没想多说,马车停下,舒丞相已迎上前拱手道:“见过贵妃娘娘,清王妃”
霜清寒躬身还礼,闲闲道:“丞相客气”
他倒是毫不客气对着舒妃点头道:“请贵妃娘娘花厅稍坐,老臣随后就到”
舒妃扶了丫头的手朝里走去,霜清寒颔首跟着他前后穿过花园一路而去,偏厅边,下人上间对着蓝衣道:“蓝衣姑娘,请你稍去歇息”
蓝衣已急道:“我是王妃的药童,要给王妃打下手的”
“蓝衣,你在外面等着”霜清寒看着她,给她个安心的眼神。
她这才不情愿的将药囊解下,递给他。
舒东铭已甩袖身前走去,霜清寒抬步跨了进去,他一路连开机关朝着地下的密室而去。
霜清寒放眼四周,地下的密室不仅空间大,装饰的也是无比奢华,层层淡金细罗纱自穹顶垂下,四壁墙上一颗颗巨大的夜明珠璀璨流转,照得整个空间甚是明亮。
舒同治正躺在正中的香木榻上,四周是暖融融的炭火,密室的四角里还放着各种花卉,幽清而芬芳。
霜清寒上前伸手掀开盖在他身上的薄被,正要搭上他的脉。
舒东铭已双手捧着当初她给的玳瑁盒子上前道:“清寒姑娘,同治年轻不懂事,如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只要你能救回我儿,老夫以后绝不在和越王做对”
霜清寒起身接过盒子,凝眸对上他的目光轻淡然道:“丞相客气,我和公子无怨无仇,至于你和越王之间的恩怨也不是我一介小女子可以插手,公子毒在下自当全力而为”
她半盒子放在旁边,伸手扶起床上的舒同治,让他倚靠在枕头上,他的脸色除了因久不见阳光而留下的苍白外,倒也没的不对。
霜清寒双手捏诀,两指正中直出两道淡白银光交错着朝盒子而去,盒子无声而开,蓦然前万道金光自盒中折射出,整个石室顿觉清凉无比。
她手中的银光已托起盒中物缓缓而起,那是个椭圆形如同手掌般大小类似于铜镜般的圆形物体,正面金光闪烁,背面却是重叠着一系列古怪繁琐的花纹,正是遗落于鬼潭之下的尘世暗夜。
舒东铭急切的上前一步,惊讶的看着那个东西,当初他可是耗尽了手下几十名顶极高手才自鬼潭之下取出这枚暗沉沉的古镜。
可是从始至终,无论他怎么看,那都是枚毫不起眼铁痕斑斑的破镜子,可为何到了她手中就发出如此惊人的威力?
尘世暗夜已对着舒同治的心脏而去,隐入到他的身体里,霜清寒长松口气收回手,自怀里掏出颗青色的药丸就要喂他服下。
“慢着,你手中拿的可是毒药?”舒东铭疾步上前,急赤了白眼紧盯着她。
“是,断肠草和五腹蛇揉合而成的毒药”霜清寒看着他轻淡道。
舒东铭脸上急剧变化,死死盯着她手中的药,急道:“难道非得用毒药吗?万一,在伤着他怎么办?”
霜清寒收回手,按着额头叹气道:“舒丞相,令公子身上的可是尸毒,这种毒阴煞无比,只能以毒攻之。在说,我给公子压制他体内尸毒的也是毒药,到目前为止,除了这之外我没有其他的办法”
舒东铭的瞳孔骤然紧缩,眉宇间衔着疲倦了悲凉,终于猛的转身甩袖愤然转身。
霜清寒温然而笑,伸手钳着他的下巴将药丸塞了进去,起身眼光却不经意的扫过他脖子,蓦然转身伸手向着他脖颈处拉去。
舒同治的肚子上有着细碎的小红点,如星子漫步了整个脖颈,看起来倒像是被秋凉里被不知名的秋虫咬过的痕迹。
千陵地势奇绝,气候温和向来少不得些飞虫爬蚁的,可这密室四周放置的大都是些趋虫的花草,而且依着舒东铭对他的宠爱,怎么可能会让儿子被虫咬。
舒东铭也早已近前,看着榻上儿子的脸色虽然苍白,可萦绕在上面的乌青之气却已退下,脸上的担忧已转变为欣喜,正在这时头顶突的传来轻微的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