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妹妹,你怎么会不知道祖母为何生气?”老夫人被堵得哑口无言,叶雅歌却顺顺当当地接过话茬:“祖母生气,是因为你行事武断,一意孤行,这施粥乃是大事,你怎么不事先跟我们商量商量呢?”
她边说着,边眼神柔柔地看向老夫人,神情暗含安慰之意,老夫人看着她,神情缓和许多。但视线转到叶婉兮身上,却再次恢复冷厉:“三娘,你可知错?”
知错?叶婉兮依然嘲弄地笑着,语气轻忽,像是在自嘲:“欺瞒长辈,独断专行,是因为我不想连累你们。若祖母只治我欺瞒独断之罪,只怕对外会交代不过去吧?”
什么对外交代不过去,压根就是敦亲王他们不可能满意吧?黄氏一听,顿时丢下手中的糕点,山道上的刺杀仿佛又浮现于眼前,她大急:“母亲,可不能如此!您必须得重罚三娘啊!”
柳氏再次甩了个眼神给她,她想了想,咬牙道:“母亲,我还不想死啊,三娘既然赶着送死,您就成全她吧!”
将黄氏及柳氏的互动看在眼中,叶婉兮心中冷笑,她道黄氏怎么这样有恃无恐,原来是跟柳氏勾结到了一起!
正想着,却听到“嘭”地一声,原来是老夫人气急,手边又没有可以继续扔的茶盏,便一巴掌重重拍在茶几上。
“今儿是什么日子?再提那个犯忌讳的字,我就缝了你的嘴!”
这怒火却是对着黄氏。
黄氏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己得意忘形下没有收敛,三番五次地提了死字。她脸色讪讪,看着老夫人道:“母亲,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事情已经发生,总得想法子解决,您总不能让我们一家子人都因为三娘做错的事情而受到严惩吧?”
老夫人担心的正是这件事情,侯府里的其他人断不能被叶婉兮牵连,但事情已发生,她难不成要将亲生孙女送出去受死?
念头掠过,老夫人的眼前放佛闪过一双充斥着血丝,饱含着怨恨的眼睛,她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跪在地上的叶婉兮,一时有些犹豫。
“祖母,您可要保重身体,千万别气坏身子!”眼见场面僵持,叶雅歌状似忧心忡忡地倒了杯热茶递过去,又是替老夫人顺气又是揉肩,关怀备至。
而跟她的乖巧孝顺相比,跪在地上的叶婉兮简直就是无情无义!老夫人的心再次倾斜了些,眸光扫过不远处眼含恐慌的两个媳妇,她慢慢地拿定主意。
见老夫人脸上的神情由阴沉转为坚定,叶婉兮自知难逃责罚,既然是她自己犯的事,她也不必牵连旁人,更不用其他人来断定她的罪责。
微微攥紧手心,她缓缓出声:“一人做事一人当,惹祸招灾的人是我,祖母,您就像在我前去虎雁山前您曾说过的话那样,将我交给敦亲王处置便是!”
黄氏眼前一亮,很是意外地看叶婉兮一眼,毫不掩饰心思地点头附和:“这个办法好!母亲,就这样做吧?”
“你闭嘴!”老夫人颇有些羞恼地再次对黄氏冷喝道。
黄氏满脸委屈,却不敢辩驳,于是便愤恨地瞪住叶婉兮。
叶婉兮却没将她当回事,依然眸光清亮地看着老夫人:“祖母倒不用觉得为难,既然我替郡主恢复了容貌,心中不放心,上门查看查看也是理所应当。虽说在正旦这日上门做客,未免有失礼数,但比起阖府上下的安全来说,委实不算什么。”
竟是连理由都已经想好了。
老夫人看着始终身姿笔直地跪在地上的叶婉兮,忽地觉得自己从来都不曾了解过跪在面前的这个孙女……适才她还觉得她无法无天、不顾亲族,却原来她早已替她们想好了退路?
陡然间,她的心情莫名复杂。
眼神落在叶婉兮脸上,却忽地发现她的面容其实还很稚嫩青涩,只是她的容颜太过妖媚惑人,故平时都无法叫人察觉罢了。
但她明明这样年幼,却胆大妄为,偏偏还多智近妖,不仅拆穿她心中所想,还当面嘲讽,这样的性情,委实不讨人喜欢!老夫人心中羞恼,面上也不再留情面:“你既然已准备周全,那便如你所愿!今夜,你便在祠堂里跪上一夜,好好地向叶家的列祖列宗面前请罪!”
说罢,她起身走向内间。
除夕是团圆之夜,一家人本该聚在一块守岁,但看老夫人这样,分明是打算睡了,其他人自然也该散去。
柳氏母女互看一眼,转身便往外走。
只是叶雅歌在经过叶婉兮身边时,有意停留了一下,压着嗓子道:“自作孽,不可活!”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快意。
在冰凉冷硬的地上跪了许久,膝盖早已酸麻,叶婉兮费了很大的力气才站起身,转眸冷幽幽地看住叶雅歌,唇角微扬:“我只需随便对敦亲王说一句话,便能将你拖下水,你真要在这时候招惹我?”
叶雅歌脸色微变,眼中有羞恼之色一略而过,最终虚而无力地轻哼一声,随着柳氏扬长而去。
红菱亦站起身,虽然膝盖酸楚疼痛,但她依然尽职尽责地扶住叶婉兮的胳膊,主仆俩正要离开,却被黄氏堵住了路。
叶婉兮抬眸,却见黄氏表情里尽是扬眉吐气般的得意,她略有些不解,本以为自己跟黄氏算是合作关系,毕竟黄氏能有今日的地位,全是因为有她的帮助,但黄氏竟然在恨着她?
“三娘,婶娘可真是没想到啊,竟然这么快就迎来了你的死期!”看着面前这张虽然苍白虚弱,却依然有些倾城颜色的脸,黄氏心中又是嫉妒又是愤恨,面容渐渐扭曲:“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一辈子都得听从、受制于你?你做梦!我把这个家管理的很好!我有能力!就算没有你,我迟早都能够得到管家权!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凭什么对我呼来喝去?凭什么欺压在我头上?”
原来如此,手中有权,见识更广之后,心里的**便膨胀了啊!她本也没把黄氏当回事,不过想给柳氏母女添点堵,便顺手帮了她而已。她不曾邀功,却始终被忌惮憎恶着……也罢,烂泥终究扶不上墙!
眸光转凉,她眼里杀气一掠而过,吐气如霜:“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