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婉兮恢复意识的时候，感觉有谁正无比温柔地执着她的手，他的抚摸像是轻软的羽毛划过她的心田，暖暖的，酥酥的，她忍不住地心生眷恋，差点儿不愿醒来。
当然，这只是一瞬的想法而已。她心有余愿未了，怎能不醒？睁开眼睛，她看见一张苍白精致，却美不可言的脸。
朱景烁侧身坐在她的床沿，黝黑的眸中浮动着担忧，见她醒来，他眼中有欣喜之色一掠而过，待她细看，他已恢复成平常那般冷然。
“醒了？”
他的声音很轻，亦很柔，像是有意将语调放低般，显得有些刻意。
诧异地抬眸，叶婉兮见他紧抿着薄唇，眸底闪烁着幽光，便知他此时心情不好，她蹙眉，正想询问，但随着意识复苏，身体中的沉闷难受齐齐涌上心头，喉咙痒不可言，她憋红了脸，却怎么都压制不住即将溢出口的咳嗽。
“咳咳！咳咳咳咳！”
喉咙火烧火燎般痛，胸口处像有块巨石压着，她几乎喘不过气，身体渐渐蜷缩成一团。
待这一波痛苦过去，眼前多出一个瓷白的茶盏。
朱景烁顺手端起早就搁置在旁边的温茶，递到了她面前。
深吸口气，叶婉兮强撑起身体半坐，抬手接过温茶，连喝好几口，呼吸终于平稳了些。
茶盏温热，像是他温暖的手，忆起昏睡时他似乎一直牵着自己的手，她有些不自在，便四下环顾，却发觉身处的寝殿完全是陌生的。
不仅陌生，而且空旷，虽摆放着不少珍贵物件，却依然显得宽敞，但也富丽堂皇。她已身在皇宫？
她想着，也问了出来。
“嗯，这儿是咸福宫。”朱景烁边回答，边接过她手中的茶盏，然后俯身将搁置在床边的药碗端过来：“喝药。”
她怎会歇在瑾贵妃的宫殿之中？叶婉兮诧异，有心想继续询问，但朱景烁皱眉，示意她先喝药。
鎏金的五彩瓷碗中装着浓黑的药汁，味道浓郁，很难喝的样子。叶婉兮苦着脸，却依然将碗端过来，屏着呼吸一口气喝完。
药汁入腹，嘴里却残余着难以言喻的苦涩味道。
“给你。”
伴随着清泠的少年声音，叶婉兮抬眸，见修长白皙的手指端着攒盒递到眼前，她微愣，眸光微抬看向他的脸，他依然沉着眼眸，脸色略黑。
怎么一直在生气呢？她明明就没有招惹他啊？心里想着，她却没有客气，抬手捻起一块窝丝糖扔入嘴里。
偌大的寝殿里就只有她跟他两人，显然是说话的好时机，他既不悦，便总会开口。她想着，果然听到他的声音。
“为什么？”
叶婉兮正被窝丝糖甜得舌头打卷，听见这三个字，她满心不解。什么为什么？
“你为什么会病得这般严重？”
问这话的时候，他没有看她，少年的侧脸显得有些倔强，嘴唇紧抿，却让他的脸色更加苍白虚弱，仿佛一触即碎，脆弱得令人心惊。
明明比起她来，他病得更加严重。心中嘀咕着，她吞下嘴里的糖，缓缓出声：“替静平郡主恢复容颜的时候，发生了意外，为了救她，我的内伤加重了些。”
见他神情益发冷冽，她继续解释：“虽然辛苦了些，不过我救了静平郡主的命，还让她恢复了容颜，倒也值得。尽管我当初决定替她恢复容颜，是因为她是敦亲王的嫡女，又跟敦亲王不和的缘故，但相处下来，她诚心待我，我便也真心待她。我是受了些罪，但我不后悔。”
她的声音喑哑，像是明珠蒙尘，令人心酸……朱景烁垂在身侧的双手越攥越紧。
朱雀曾说过，她收集天山雪莲研制玉容膏，是为了替他收集消息。那么她替静平郡主恢复容颜，也是因他之故吧？
为了他，她已吃尽苦头，他却无法替她做些什么，这种无力感，令他几欲抓狂。
压下晦涩的心绪，他继续发问：“你又为什么要以带病之身出面施粥？跟我有关？”
叶婉兮眨眨眼，他本不是个话多的人，怎么今日却一副要刨根究底的模样？
她曾觉得自己很了解他，后来却越来看不透他，正如现在，她不懂他的痛苦，于是进退失据。
自重生以来，她曾数次在梦里见到前世之事，那开满整座宫殿的芙蓉花，他柔情似水却饱含痛苦的眼神，都令她对他生出无尽的愧疚。
今生他依然对她动了心，但她不能回应，又不想再因自己的缘故令他难过，更不想带给他痛苦……心中为难，她不由得想她实在不该入宫，当清华道长坐在车辕上，说要带她入宫时，她应该继续强撑着清醒，不该松懈，这样便不会陷入黑暗，清华道长便不会插手安排她的落脚点。
眼下这般，委实尴尬。
见朱景烁固执的在等待着回答，她悠然一叹：“难道殿下觉得我是能眼睁睁地看着数万百姓死于眼前却漠不关心的人吗？”
“这么说来，你做这些事情跟我全无关系？”朱景烁的声音平淡无波，像是一潭深水，表面风平浪静，底下酝酿的到底是狂风还是暴雨，旁人完全猜不透不明。
他到底在较什么劲啊？叶婉兮有些别扭，虽然实话是这些事情都跟他有关，但要她亲口承认，总归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她回道：“跟你没关系。”
朱景烁的眼中忽地有掩饰不住地痛苦之色浮现。
为什么明明于他有恩，却不想让他知道？明明全都是为了他，却要告诉他没关系？
是因为，他是个残废吗？
她并不信任他，更不曾喜欢他，那么她所做的这一切，是因为同情他？可怜他？还是施舍他？
心像是被一只大手强行扭曲，他痛得快要窒息。
不想让她看到他的痛苦，他轻轻吐出“你好好休息”五个字，便双手撑住床沿，慢慢地挪动身体，想坐到床边的轮椅上。
叶婉兮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帮忙，他却用力地将她的手挥开了。
“不用你帮我！”
羞怒的声音伴随着“啪”地一声脆响，格外刺耳。
他本来用双手支撑着身体，突然抽出一只手，身体失去平衡，整个人忽地向叶婉兮栽倒过来，叶婉兮猝不及防，便被他推倒在床上。
他的脑袋埋在她的颈间，他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
前世叶婉兮跟朱明宸都不曾如此地亲昵接触过，他的气息充盈着她的呼吸，她的脸瞬间便红如晚霞。回过神来，她立刻想将他推开，他却在她有所动作之前伸出手，紧紧地将她抱在怀中。激情满满不？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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