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晚上困倦之时，蔡承九本想回房休息，但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后来鬼使神差地偷偷潜到书房外找那粒金豆子。
他撅着屁股这儿找找，那儿翻翻，可黑灯瞎火的他什么都看不见，十根手指头却被冻得又痛又肿。
心里边正后悔着，耳边却传来一声惊呼：“呀，蔡大人，您这是在做什么呢？”
是那个小道童的声音！
蔡承九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但地上怎么可能会有洞给他钻呢？他僵着面皮直起身体，神情淡然地说道：“我在散步。”
苏一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您竟然喜欢撅着屁股散步？这爱好也是没谁了！”
“这是我的地盘！是我的书房！我喜欢怎样散步关你屁事？”蔡承九再也忍不住地怒吼道。
“苏一，蔡大人是在找那颗金豆呢，你别打扰他！”
清华道长的声音如徐徐清风般飘过来，却瞬间戳破了蔡承九的所有伪装。
“是。”苏一答应着，转身前却忍不住再次嗤笑了一声：“那就是一颗普通的金豆，用黄金熔铸而成，再普通不过，怎么可能解毒？”
普通黄金？不能解毒？那一刻，蔡承九真是气得要爆炸了！敢情这俩秃驴一直在戏弄他？真是叔叔可忍，婶婶也不能忍！
他正要疯狂发作，清华道长却转眸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是从极寒之地飘荡而来，带着幽暗无比的煞气，宛如一盆冰水浇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上，蔡承九瞬间歇菜。
娘啊，这死秃驴好可怕啊！
偏偏那一眼之后，清华道长再不理他，手中依然端着酒盏，眼睛却合上了。
冬夜酷寒，蔡承九僵在原地，硬生生被冻得全身发麻，他转身想回房休息，却又担心俩秃驴在书房里肆意乱来，思来想去，他顶着巨大压力再度回到书房，悄悄地用愤恨地眼神暗瞪始终老神在在的清华道长，瞪着瞪着，他就趴在书案上睡着了。
醒来时只觉全身的骨头都快断了。
可恨死秃驴却始终精神奕奕，而且他睁开眼就看见他又开始饮酒了，偏生那容貌那风姿当真好看得紧，他朦朦胧胧中差点儿觉得自己看到了神仙！
啊呸！他这什么破眼神！秃驴怎么可能变神仙？
可话说回来那不是毒酒吗？怎么就没有把这死秃驴给毒死呢？
他暗搓搓地想着，浑然没有意识到不过短短一天的时间而已，他却已完全地屈服在清华道长的淫威之中，不仅不敢再有赶他们离开的念头，甚至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
便在此时，清华道长收起酒壶酒盏站起身来：“蔡大人，看来你是不太愿意跟我闲聊啊。既然如此，我们来谈正事吧！”
什么？这死秃驴竟然不是来顺天府游玩，而是带着目的而来？蔡承九艰难地吞咽口唾沫，不动声色地往皂隶的方向挪了一步：“什么正事？”
“前两天我的人在城外的流民中抓到了几个恶人，他们装成流民的模样，混在流民之中，却心怀鬼胎，想趁乱夺取流民的粮食，并杀害他们。”
尽管天寒地冻，蔡承九依然出了一身毛毛汗，虽然心里虚得要命，但面上竭力死撑着：“竟有这样的事情？”
“当时我的人正好路过，便将他们全部擒了下来，你知道的，我最近比较无聊，就随意审问了他们一番，结果他们告诉了我一个不得了的秘密。”
清华道长缓缓吐字，声音徐徐若春风，温暖而和煦，但蔡承九却如同站在烈焰之中被炙烤着，瞬间就汗如雨下。
明明不想出声，却不得不问道：“什么秘密？”
“他们告诉我说，他们并非自愿，而是有人在暗中指使他们杀人。”
蔡承九几乎要站不稳了，他抬手死死抓住书案一角，这才勉强站着。
可他很快就想到一个问题，他确实是收买了一批有点儿拳脚功夫的混混到城外去假扮成流民，并趁机生事，制造混乱，但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出面，所有事情全部都是他手底下的人去办的，那些混混根本不可能知道幕后的主使者是谁！
即便清华道长抓住那些混混又如何？他根本就没有证据指控他！这样一想，他勉强镇定下来：“哦？是谁这般心狠手辣？”
“这个心狠手辣的人，就是你呀，蔡大人！”
清华道长缓缓说着，唇角含笑，却似暗含杀机，蔡承九看得头皮直发麻，急忙挪开视线，再不看瞥他一眼。
“我？我可不认识那几个贱民！道长若没有证据，就不要胡乱污蔑我，否则等到大朝会的时候，我必然要参你一本！”
每月初一的大朝会，哪怕是芝麻点儿大的小官都需要参加，而清华道长作为皇帝的左臂右膀，身上正好担着个有名无实的官职，自然不能缺席。蔡承九说要在大朝会上参他一本，且不说能不能成功，却一定会让他颜面扫地。
当然，敦亲王一直都看清华道长不顺眼，早就恨不能除之而后快，却始终没找着机会，也没人愿意出这个头。现在蔡承九愿意主动参奏清华道长，敦亲王势必全力支持，又岂有不成功之理？
故这是赤果果的威胁。
但清华道长不为所动，眉目间始终如藏在深山里湖水般高雅幽谧：“蔡大人身为顺天府府尹，审过无数桩冤案，竟不知道人证也是证据？”
“什么人证？”气血上涌，蔡承九断然冷喝道：“我已经说过，那些贱民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没有见过他们，更不曾命令他们去城外杀害流民，他们是在污蔑我！”
虽然打心眼里惧怕着面前这个男人，但事关头上的乌纱帽及性命，蔡承九也是豁出去了。不管怎样，他是绝对不会承认那些混混是受他指使去城外害人的！
闻言，清华道长如玉般温润的脸上流露出几分嘲讽之意：“那他们为什么单单就只污蔑你？”
“这其中的理由，道长应该比我更清楚！”既然那些混混不曾见过他，却一口咬定他是幕后主使，这便说明他们是受人指使，而这个人，当然是清华道长！
清华道长故意流露出不解的神情，片刻后恍然：“蔡大人的意思是，是我指挥你派人去城外杀害那些无辜的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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