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1 / 1)

天梯山脉位于东州大陆东南之处,属于启夏国疆土。山体自东向西绵延数千里,像一道天然的屏障,将陆地与大海南北隔开。

在天梯山脉深处,大小山峰层峦叠嶂,悬崖峭壁数不胜数,且常年云雾缭绕,人迹罕至。

它的主峰缥缈峰,更是东州大陆所有山脉之中最高的一座山峰,山体扶摇直上、直插天际,屹立于天梯山脉最深之处!

由于地势很高,山顶上的冰雪终年不化。世俗传说,那里有数不尽的奇珍异兽、灵药仙草;还有一座宫殿,宏伟壮观,美轮美奂,是神仙生活的地方。

然而,由于天梯山脉过于险峻,山脉深处又有许多凶猛的妖兽镇守,所以,即使是有大能的修士想,要到那里去,都难如登天!

在飘渺峰的南侧,有一道美丽峡谷。缥缈峰太过宏伟,这峡谷便显得通曲幽长、深不可测!世人都不知,由于地势的原因,峡谷内气候四季如春,时刻是绿意盎然、鸟语花香,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正值清晨,初生的太阳从东方冉冉升起。柔和的阳光带着湿意斜斜地流淌下来,透过一棵高大的桫椤树,映出树底下一大一小两个人影来。

“师父!”一道清脆稚嫩的童音在山林间响起,坐在树下的女娃开了口。

那女娃看起来相当小,只有五六岁年纪,头上梳着两个圆髻,一双灵动的双眼望着天空,白嫩的小手正拿着一把小铲朝着上方挥舞着,看着机灵可爱!

“嗯!”不远出身着青衣、背着竹篓的男子低着头,手中拿着一把同样的铲子,正挖掘着地上的一株植物,听到声音也未抬头,只是口中应了一声。

“你说,这世界上这么多东西,都是从哪里来的?”女娃皱着眉头问道,仿佛此刻正被这问题极度困扰着,稚嫩的声音配上这小大人般的神情,更加惹人怜爱!

男子站起身,将手中的植物放进了竹篓里,缓缓地转过身朝着女娃望过来。

柔和的阳光照亮了他俊美绝伦的容颜。他眉如淡墨,目若繁星,嘴角微微上翘透出笑意,皮肤白皙细嫩,看模样,竟然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这少年眉心处有一枚白莹莹的梅花形的印记,在阳光下闪耀着如玉般的光泽,虽然只着一身普通的青色衣衫,却全身上下透着灵气,仿佛将天地间的光华都汇与此身!

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被称作“师父”实在奇怪!然而看那女娃的年纪,却也说得过去。只是这般年轻的“师父”,能教导那女娃什么呢?

“传说万物之初,混沌未开,宇宙如一鸡卵,内育初神‘盘古氏’。盘古初醒,见周身元气鸿蒙,便劈开天地,分辨清浊,并以自身血肉之躯幻化出万物,至此,日月成而万物生。然而万物虽同是盘古躯体所化,只有以少部分得了其精血滋养,才逐渐生出灵智,之后慢慢衍生成为妖、魔、精、怪等各类种族,世间万法俱兴。”

少年一开口,声音若林籁泉韵,听得人周身舒爽。只是那语气不像是在说教,倒像是在复述什么。

似乎早就习惯了师父说话的语气,女娃并未表现过多的纠结。虽然听得不甚明白,但大致意思却是听出来了。本来只是随口一问,此刻倒是听出了趣味,于是瞪大了两只明亮的眼睛,兴致勃勃地问道:“这么说来,咱们两个原来都是那盘古身上的肉?”

少年被她这一番童言噎了一下,回道:“这些只是传说。传说之事,都是世代口口相传下来的,对于这世间的万物,本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况且年代久远,流传至今早就失了先真。真相到底如何,早就不得而知了!”

女娃被她师父的这一番言辞说得更加懵懂了,眉头又紧紧地皱到了一起。使劲想了半天,还是想不明白,最终放弃,换了一种问法,道:“师父,我是从哪里来的?”

“你自然是你父母所生的。”少年回道。

“就像母鹿生了小鹿一样吗?”

听到女娃这番比喻,少年怔了一下,便回道:“对。”

“我的父母他们现在在哪里呢?”女娃又问道。

“师父不知道。群雁迁徙之时,见你裹着小被被遗在山脚,便将你衔到这里来了。所以你才叫‘雁引’。”少年知她接下来要问什么,所以直接耐心解释道。

“他们为什么要将我衔到这里来?”

“大概是不忍心你那么小就受寒冻之苦,又或者想让你来陪我吧!”少年一边说着,一边低下身去,将女娃头上沾着的树叶取了下来。

小女娃雁引年纪还小,虽然聪颖,但心智不厚。被他师父眉间的梅花印记闪了一下眼,便转了换路:“师父,为什么你额上有漂亮的小花,我却没有呢?”

“因为师父是妖。”

“那我呢?”

“你是人。”

少年见雁引此刻灵动的双眼亮晶晶的,知道她还要再问,便将她自地上牵了起来,先一步说道:“出来了这么久,你早就饿了吧,先回去吃点东西。”

说着,少年拿起了雁引身旁放着的竹篓。那竹篓里只有寥寥几根植物,与他身后背着的满满一筐相比,实在轻的可以。然而他却没有让雁引再背着,而是挎在了一边肩膀上,牵着她往回走。

不一会,软汝的童音又响了起来:“师父,你出过这山谷吗?”

“到过外围。”

“那你见过其他的人或妖吗?”

“妖自然是见过的,咱们谷里不是就有好多?”

“人呢?”

“人嘛,除了你和你师公外,其他只是远远地见过。”

“师公他现在在哪里呢?”

“不知道。”

……

雁引牵着她师父的手,红润的小嘴喋喋不休地询问着,仿佛有无数个疑惑想要解开,问题一个接着一个,乐此不疲。

一大一小两条身影顺着明媚的山路渐行渐远,慢慢变得模糊,最终消失不见……

又是一年。

清幽的山谷刚刚沐浴了一场新雨。鸟儿飞出窝巢,站在枝头,啄着自己蓬松的羽毛,嘀哩哩地叫的欢快。露水顺着绿叶滚动,在阳光下越发显得晶莹剔透。山谷中弥漫着清新的湿意。

昔日聪明活泼的女娃已经长成了偏偏少女,而她的师父,却仍然是十六、七岁少年的模样,仿佛岁月的流逝并未在他的身上发生效用!

雁引看着眼前背着竹篓的男子,脸上的神情没有了往日的天真烂漫,反而透着哀怨:“师父,我们真的要离开这里吗?”

“是。”男子的声音依然如天籁:“你不是早就想出谷去看看吗?你如今已经十四岁了,终有一天是要离开这山谷的!”

“为什么?我不能一直在这山谷里陪伴师父吗?”

男子似乎已被她这样缠了多次,无奈地发出了一声叹息:“师父不是早就说过了,我也要离开这里了!况且,不说你早就对外面的世界心生向往,单单因为你是人族,寿命只有短短几十年,难道要一生都在这山谷之中?”

雁引见她师父仿佛早就猜透了她的想法,就连问的话也指戳她的心底,有些脸红,却还是嘴硬地说道:“一生都在这里有什么不好!”

男子一贯温和地望着雁引,款语温言道:“是没什么不好,但是师父却是不愿看到如此。师父并不会人类修行的功法,你如今已经十四岁,若再不修行,很快便会老去。当然,这世上有很多凡俗人并不修行,然而他们即使只是遵循自然去生、老、病、死,也会有自己的平凡且幸福的生活。所以,不管是修行,或做一个普通人,你都要回到人族去体验一番,才会不枉此生。在这山林中随年华老去,不是你做为人族应该过的生活!”

男子顿了一下,眼中闪过回忆之色:“况且,自从你到来,看着你从婴孩一天天长大,师父心中早就有了思量——终有一天要送你出谷去。师父自幼生活在这山谷之中,与清风明月为伴,在你之前除了你师公,再无与外人有过接触,也从未生过出谷之意。我已化形数千年,妖族寿命虽长,终有尽时。你师公临行之前曾经告诫过我,若是有一天我的修为不再上进,就要入世修行,才能突破瓶颈,如今正是时机。”

“那咱们也不用分道而行啊!你不是常说外面的世界人心险恶吗?我们两个一起走,才能互相照应啊!”雁引知道师父事事都在为她考虑,但毕竟从未出过山谷,想到师父的打算,自然生出退怯之意。

男子自然知晓她的心事,温言道:“你从小跟随我在谷中长大,吃过不少灵草,身体早异于普通人,若能修行必定十分顺遂,所以我送你到玉仙峰去,那里是名门正派,应该是个好去处。”

雁引也早就听谷中的妖修说过,玉仙峰处于天梯山脉外围,即使如此,距离最近的北部边缘也有百里之遥。玉仙峰上有一宗派,叫做玉仙宗。玉仙宗虽然只收女弟子,但实力还不错,算是启夏国中的二流宗教。

雁引瘪嘴言道:“‘大棕熊’不是常说人类都是卑鄙狡猾的,照他的说法,哪里还有什么‘名门正派’!”

男子知她还是心有怯意,摇头说道:“‘卑鄙狡猾’是针对我们妖族而言的,他不是也说过,那玉仙宗在人族中口碑还算不错吗?所以你到那里之后,不要说是在这谷中长大,免得生出意外!”

“它们也都是道听途说!也不知可不可靠!”雁引的声音低了下去,知道师父主意已定,强求无意,也不再与他争执。

男子四下看了看这清脆环绕、密林葱郁的山谷,又将肩上的竹篓向上耸了耸,才带着雁引,一步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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