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建的尸体被回龙村的人捞上来之后就用一张破烂凉席草草裹住摆在岸边,青黑色的脸被人用荷叶遮住,河边的风将荷叶吹得微微起伏,就好像张建仍在呼吸一样。
张家庄和回龙村的村民就在尸体不远处呐喊乱斗,不时有人被榔头打破脑袋,被镰刀割破皮肤,嫣红的鲜血飞溅,染红了土地,染红了河水。
难得场面如此混乱还有人“沉得住”气,张建的老母亲,一位六十多岁的农妇,就在混战的不远处烧起了纸钱,哭得撕心裂肺,新娶的儿媳穿着大红的衣裳想要扶她,被她一把推开:“滚,你这个克夫的贱人,赶紧滚回你家把你全家都克死,克死你爸,克死你妈,儿啊,我可怜的儿啊...。”
老妇丧子之痛,出言之毒,张建媳妇想起当初相亲之时老妇的热情,慈祥,与眼前之人竟判若两人,加之年纪又小,从没听说谁结婚的时候碰到这种事,自己乱了心绪,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偏偏老妇口中恶毒之言不止,心里不知怎么想的,悲愤之下竟跳了河!
好在刘楚和侄子刘逢山及时赶到,河边混乱的打斗他们制止不了,赶紧把张建媳妇捞上来,免得再添一条人命。
张建媳妇呛了水陷入昏迷,大红礼服泡水后紧紧贴在身上,身材娇小玲珑,凹凸有致,刘楚用力按压她的肚子让她把水吐出来,张建媳妇咳嗽了两口却并未清醒,刘楚一摸她额头,烫的跟开水似的,便让刘逢山去叫她婆婆过来帮忙。
刘楚将人捞起来的时候张建母亲就没哭了,在一旁冷冷的看着,刘逢山过来叫她帮忙,张母脸一板:“这个贱人克死了我儿子死了才好,自己寻死我才不管她。”
刘逢山年纪小,咋一听这话不知道怎么回答,刘楚听了却眉头一皱,指责道:“你儿子命该如此,关人家小姑娘什么事,人家既然已经进了你家门,就是你们家的人,你这当婆婆的怎么能这么说话?”
“我这么说话怎么了?你不过是一个小邮差,和她是什么关系,轮得到你插嘴了?”
此时刘楚已经当了十几年邮递员,羊古乡这个地界的十里八乡地头都去过,各个村子的人都认识他,这老妇要是平时碰见也是客客气气的,毕竟她是村长夫人,平时都得端端架子,做做样子,现在儿子一死,便什么都不管不顾,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泼妇。
刘楚知道此时和她理论不得,可是张建媳妇正发着高烧,要不赶紧处理还不知道会落下什么病根子,现场倒是有一些张家庄的妇女,可是她们看张母发疯都不敢搭话,更别说过来帮忙,刘楚没办法,只好把张建媳妇扶起来抱住,捏住小嘴深吸了一口气就要给她做人工呼吸。
这一嘴还没下去,张建母亲却杀猪般嚎叫起来:“你干嘛?你个狗东西想做什么?”
“老张,别打了,快别打了,有人众目睽睽之下非礼你儿媳妇!”
张母疯了一样冲进混战的人群里,扯住张三就往外面拖,边拖边嚎,其他人被她这么一喊也都停了下来,一场看起来混乱无比的数十人乱斗,居然被她就这么给平息了。
架一停,旁边围观的妇女赶紧去拉自己的男人,张家庄的人大都认识刘楚,他们被张母弄得莫名其妙,又见张建媳妇被刘楚抱在怀里,都站在原地露出怪异的眼神。
张三到底是当过几年村长,虽然额头被割了一脸刀,满脸是血,被自己女人拉出来以后喘了两口气,环顾了一眼在场的其他人,众人的表情被他看在眼里,又打量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儿媳和刘楚,拉着脸问道:“老刘,这是怎么回事?你要干什么”
被这么多人看着刘楚略感尴尬,抱着张建媳妇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只好仍半跪在地上托着张建媳妇苦笑着应道:“张村长,她跳河了我给她做下人工呼吸。”
“哦。”张三点了点头,:“不劳烦你了。”说完又偏头朝旁边喊道:“大壮媳妇,还有老李家的,你们两个过来帮个忙,把我儿媳妇送回去,记得帮她把衣服换一下。”
张母听了张三的话在旁边低声道:“老张,不要让这个姓刘的好看。”
张三听了“啧”了一声,回头瞪了自己老婆一眼,便又转身冲到人堆里喊道:“姓孙的,我再问你一遍,今天我儿子你到底让不让我带走?”
人群里走出一个矮胖的秃头,看起来三四十岁,正是回龙村的村长孙正,刚才冲突的时候他差点被被暴怒的张三削掉半只耳朵,正憋了一肚子火:“张三我再和你说一遍,你儿子的尸体今晚不能动,过了今晚你爱怎么怎么搞。”
“你个狗东西。”张三二话不说,举起手上的镰刀就朝孙正劈去,孙正虽胖,人却灵活地很,偏头躲过镰刀同时一手抓住张三手腕,怒道:“张三,你要太过分,要不是看你死了儿子我早对你不客气了。”
张三被钳住手腕不好动作,左手又空无一物对孙正构不成威胁,恼羞成怒的对其他张家庄的人喊道:“你们看着干什么,还不过来帮忙?大壮,过来给我按住这****的。”
大壮生的人如其名,又高又壮,听到张三喊他往人群里缩了缩:“村长,我手受伤了使不上劲。”
经过前面的一番混战,在场的男人大都负了伤,心里都不太情愿,没有人带头,张家庄其他人都没动。
张母见自己男人吃了亏又没人帮忙,翻着白眼横了众人一眼:“一群野杂种。”自己捡了一块石头就朝孙正砸去。
孙正见张母拿着石头过来只好松手,张三却乘着这个机会又用镰刀劈他,原本一人还能应付,两夫妻同时出手孙正就只能狼狈逃跑,偏偏张三夫妻两人都有点失去理智,尤其是张母更是打了鸡血一样,不追上他誓不罢休。
到底是吃了身材的亏,孙正本想挤进人堆里躲避,可是他的身子太胖,张家庄的人又有意堵住他,孙正刚一钻进人群就被张母追上,瞪圆了眼举起石头就朝孙正脑袋砸去。
张母手上的石头有饭碗大小,这要砸下去肯定开瓢,危急之时一人分开张家庄众人,劈手夺过张母的石头扔到河里,孙正见了此人终于长吁了一口气:“赵先生,你终于来了。”
被孙正称作“赵先生”的这人打扮有点奇怪,穿着一身民国时代的白色长衫,天都已经黑了还带着一副墨镜,手里拿着一个卦盘,脸上带着三分微笑,看起来三十岁左右。
刘楚见了此人也是神色一动,走上去劝道:“张村长,消消气,凡事好商量。”说话的时候他和戴着墨镜的“赵先生”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