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鹤笑道:“我打个比方,抚宁县有两家赌场,其中一家,来一个赌徒,就把他们赢的一文不剩的离开,另一家就像我这样的,你们觉得,赌徒会到哪个赌场赌钱?”
“那肯定是到咱们的赌场赌钱。”张凤奇道。
听张凤奇称咱们的赌场,范柳不由一怔,随即心里泛起一丝明悟。
杨鹤笑道:“是啊,慢慢地赌徒就会全部来咱们的赌场。不过光这样还不行,还得让一小部分赌徒赢钱,每天都要让一小部分赌徒赢钱,不能让赌徒全都是输钱,那样的话,最后也不会有人来赌场了。”
范柳闻言轻轻叹了口气道:“杨大人,你不做生意真是我们这帮生意人的福分。”
杨鹤笑笑不语。
杨鹤其实根本不懂经营赌场,但是他去过很多赌场,后世那几个举世闻名的大赌场他都去过,那些赌场没有一家是只赢不输的,也没有一家把人赢的连家都回不了。
如果有人输的身无分文,赌场都会给人送路费,让人回家。这样会给赌徒一种安全感,让赌徒可以放心地去赌。
杨鹤不过是把后世那几个著名的赌场的经营手法照搬过来而已。
感叹了一会儿,范柳接道:“杨大人,抚宁县有一家比较大的青楼,还有两家比较小的窑子。如果我们再开一家,恐怕就得跟人抢生意,小人的意思是,出钱把那家大的青楼给买下来。这样有个好处,那就是我们不用再去找**,也不用去召跑堂的。”
杨鹤笑道:“这样的人不好找是吧?”
范柳笑着点了点头。
杨鹤转头看向张凤奇:“那家青楼有什么后台么?”
张凤奇笑道:“有点小后台,你也知道,做这样的生意,不可能没有后台,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找人跟他们说。”
“给他们一个公道的价格。”杨鹤道。
张凤奇点点头。
杨鹤想了想又道:“把那两家小的也买下来,以后抚宁县不要再有第二家青楼了。”
张凤奇道:“行,这两家小的没什么后台,我派人吓唬他们一下,保管他们乖乖地让给咱们。”
杨鹤笑了笑:“我只管出钱,经营上的事情我是不管的,范掌柜看着弄吧。”
范柳大喜,知道这是放权给他了。
想了想,杨鹤又道:“不过有一样,咱们不能干逼良为娼的事情。还有,若是有人愿意给**赎身,或者是**自己想赎身从良,要马上放人。另外,那些女子做了几年以后,给点赎身银子就可以放她们从良。”
范柳闻言叹道:“大人真是菩萨心肠。”
杨鹤摇摇头笑道:“你这是骂我呢,开赌场,开妓院的有菩萨心肠的么?”
张凤奇和范柳闻言不由同时笑了起来。
顿了顿,杨鹤接道:“做了几年以后就没有多少生意了,不如博个善名。”
范柳笑着点了点头。
“这两天你就着手选地方,不要选在县城的中心,最好在角落里。然后就购置赌具,招人。恩,到时我给你派几个人看场子。”杨鹤道。
“谨遵大人之命。”范柳忙道。
“好了,天色不早了,我得回去了。”杨鹤起身道。
张凤奇道:“明天就是第三天了,孟乔芳该派人送钱粮过来了,到时你还得跑一趟,不如今晚就住在这里。”
杨鹤沉吟了一会儿道:“行,今晚不走了,不过我不住在这里,我去驿馆住。”
“住驿馆干什么,我这里有现成的地方。”张凤奇笑道。
杨鹤摇摇头:“我住在你这里,传出去于你不大方便。”
张凤奇想了想,轻轻点了点头。
便在这时,下人带着李卫和赵梁松走了进来。
杨鹤见了笑道:“你们动作挺快啊。”
转头对张凤奇道:“张大人,你安排个人带李卫去找李将军。”
张凤奇点点头,对那下人吩咐了几句。
杨鹤又对李卫道:“你们还没吃饭吧,把银子交给李将军以后,自己找家酒馆吃饭,吃完饭到驿馆找我。”
李卫抱了抱拳,与赵梁松一起随下人离开。
杨鹤跟张凤奇和范柳又闲聊了两句,随即起身告辞。
张凤奇见了,急忙让人把准备好的文房四宝取来交给杨鹤。
将杨鹤送走,范柳也准备告退。
张凤奇摆摆手,示意范柳随自己回屋。
回屋重新坐下,张凤奇看向范柳道:“是不是有些奇怪,本官为何安排你替杨鹤经营赌场和青楼?”
“这两家生意是大人和杨千总一起经营的吧?”范柳说道。
张凤奇摇摇头:“本官怎会做这样的生意?”
“那大人这是……”范柳疑惑道。
“你能看出这个杨鹤不大像个千总吧?”张凤奇不答反问道。
范柳点点头:“是不大像个千总,小人看那个李游击对他态度极为恭敬。”
“对,虽然杨鹤时时把李茂春推到前面,可李茂春对杨鹤的态度却是瞒不住人的。那你觉得李茂春为何对杨鹤如此恭敬?”张凤奇接道。
范柳道:“可能是因为杨鹤有钱吧。恩,还有,他们能从西平堡出来,是因为杨鹤在建虏大营放了一把火,可以说他们的命就是杨鹤救的。”
张凤奇摇摇头:“就算杨鹤有钱,并且救过李茂春等人的命,难道就能让李茂春对杨鹤如此恭敬么?”
“那是什么原因?”范柳问道。
“还记得李茂春说的杨鹤在辽东做的那些事吧?”张凤奇道。
“记得。”范柳忙道。
“你觉得这是普通人能干出的事?”张凤奇道。
范柳沉吟道:“从李茂春说的那些事来看,这个杨鹤可谓智勇双全。我明白了,李茂春必是看出杨鹤前途无量,这才决定追随于他。”
看了看张凤奇,范柳迟疑道:“就算杨鹤前途无量,可他毕竟是武人,大人是地方官,跟他并无交集,为何也如此看重于他?”
“你觉得杨鹤像一个武人么?你听他说的话,像是一个没读过书的人么?”张凤奇笑道。
“这个……大人这么一说,小人也觉得不大对劲了,杨鹤说的那些话,根本不像是一个没读过书的人说的。”范柳沉吟道。
“那你知道杨鹤来抚宁县做什么事么?”张凤奇又问道。
范柳道:“好像是安置难民。”
张凤奇笑了笑道:“杨鹤在抚宁县买了十万多亩地,用来安置那些辽东的难民。”
范柳闻言不由奇道:“难民不是已经安置了么?他为何还要买地?”
“你说呢?”张凤奇笑着问道。
范柳沉吟良久方道:“这个杨鹤恐怕图谋不小。”
张凤奇笑了笑道:“本官再告诉你,他做生意挣钱是为了养兵的。”
范柳闻言霍然起身:“什么?为了养兵?士兵自有朝廷供养,他竟然自己养兵,不知意欲何为?”
“你认为他会造反?”张凤奇笑问道。
范柳略一思忖,当即摇了摇头:“抚宁县周围朝廷官军不下十万,杨鹤怎会在这样的地方造反?”
随即范柳又疑惑道:“不是要造反,那他自己养兵做什么?”
张凤奇叹道:“杨鹤是个忧国忧民的人,他看不起朝廷官军的作为,他自己养兵,必是想打造一支精锐之师。”
范柳奇道:“大人如何知晓这些?就算大人跟杨鹤关系再好,以杨鹤的精明,也不应该把这样的事告诉大人。”
张凤奇笑道:“有些事是不需要别人告诉的,就算杨鹤不说,难道本官看不出来么?”
随即,张凤奇把杨鹤带兵对付永平卫所官兵之事跟范柳讲了一遍。
然后张凤奇笑道:“你说杨鹤带的兵是不是跟朝廷的官军不一样?”
范柳闻言默默点了点头。
“现在你明白本官为何不遗余力地帮助杨鹤了么?”张凤奇笑道。
“小人明白了,小人必定用心做好大人交办的事情。”范柳忙道。
张凤奇点点头:“既然你明白了,那便去吧。记住,今日咱俩说的话,莫要让第三个人知道。”
范柳忙道:“小人知道其中的利害。”
张凤奇摆摆手,范柳急忙行礼告退。
走了几步,范柳忽然停了下来,转身对张凤奇道:“大人,小人有个主意,不知当不当讲。”
“什么主意,但讲无妨。”张凤奇道。
“大人,要挣钱,盐才是暴利。杨鹤手下有人,可以自己煮盐。”范柳低声道。
张凤奇闻言脸色不由一变,过了一会儿,方才恢复正常。
张凤奇自然明白范柳的意思。
现在买盐引不难,只要有钱就能买到,难的是有盐引也买不到盐,因此,就算有盐引也没用。
但是如果自己能够煮盐,那买盐引就有用了。
只是私自煮盐乃是杀头的罪名,除了胆大包天的人,谁敢冒这样的风险?
不过杨鹤连卫所的官兵都敢抓,还有什么事情不敢干?
而且杨鹤在洋河口那里买了六万亩地,安置的难民都是他的人,这些人是决不会出卖杨鹤的,最关键的是杨鹤手里有兵,杨鹤要是煮盐,别人很难察觉。
杨鹤挣钱了,自然少不了自己的一份。
琢磨了一会儿,张凤奇轻轻摇了摇头,这事儿可不能由自己跟杨鹤去说。
一旦杨鹤犯了事,自己可脱不了干系。
想了想,张凤奇道:“范掌柜,这样的话以后再也休提,你刚才说的话,本官就当没听见。”
范柳闻言一怔,想了想,轻轻点了点头,随即躬身行了一礼,回身出了书房。
看着范柳的身影,张凤奇轻笑了一下,这个人要是聪明人,便应该明白自己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