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绝大多数的女孩在披上嫁衣的那一刻心中都曾想到过很多美好的话题,诸如,未来于幸福,爱情与婚姻。无论地位高低贵贱,容貌是否美丽,性格如何,新娘都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女孩子。
她们将在这一天离开自己所生活了数十年的环境,进入一个全新的世界中,她的童年与少年时代自此割裂,她从此以后不再只是父母的女儿,她将会更多的承担着妻子与母亲的责任和角色。
这一刻对于大多数女性来说都是神圣的,而令人满怀期待的。
王氏府邸中同一时刻披上嫁衣的两位小姐将坐上完全不同的两顶花娇踏上完全不同的道路。
“娘亲。”王芷琴靠在赵氏的怀中,“以后我不在家中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赵氏慈爱的摸了摸她的头顶,眼泪止不住,“女子嫁人总要说些贤良淑德的旧话,但咱们家的姑娘没有那么多的事情,姑爷他要是敢给你气受,你打发人回来告诉我就是。你哥哥和父亲都在,万万不能让你受了委屈去。”
门被推开,一个人让人推的一个踉跄,直接摔到了王芷琴的身前,她抬头看着眼前的王芷琴惊呼一声,“三姐。”
赵氏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人,她几乎是一瞬间就从慈母变了脸,变成了往日里那个连笑起来都颇有威严的掌家大夫人。
王珍瑟缩了一下,她错开眼不敢看赵氏,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大夫人。”
其实她该叫赵氏伯母,但她并不是嫡出,赵氏一贯很瞧不上庶出的孩子,听说大爷的几个庶子庶女自小都是要天天到赵氏眼前立规矩,敢惹事就按地上让婆子用荆条抽,三十下就能去了半条命。
她们虽然不是一房,但小时候她有一次玩沙包的不小心砸到了王芷琴,赵氏当即变了脸色向二夫人将她讨了过去,打倒是没打,就是冰天雪地里让她跪了半个时辰。
六七岁的孩子让冷风吹了半个时辰,当夜就发起了烧。
她娘跑去门房想出去请个大夫来,结果让门房卡在了门口,说是没有例牌不能出门。
对于丫鬟小厮来说,要出府是要用例牌的。可姨娘与各房夫人要出门什么时候还查过例牌?她娘拿出身上所有银子,门房都不敢收,看她可怜才告诉她,这是大夫人吩咐的。
她娘只能回来哭,抱着她哭了一整夜,她哥哥也抱着她哭,她烧的糊里糊涂的,以为自己肯定活不过那一晚了。
可第二天,她的烧却退了。从那以后她见到王芷琴和她的哥哥姐姐都是绕着道走。
赵氏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知道我叫你来是要你干什么?”
“不,不知道。”王珍从地上爬起来,她不敢跑,门外站了四五个健壮的婆子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她,她肯定跑不掉。她要是能跑掉也不会大清早的就被人扛过来了。
赵氏用细细的指头戳着她的脑门,“喏,心里都乐开花了吧。你会不知道?你打小就一堆心眼,你三姐不喜欢那个二皇子,你代替她嫁过去。二皇子是嫡出的皇长子,你嫁去就是皇妃,富贵荣华,你这个妓子出的庶女也不知道上辈子是做了多少好事,这辈子才能有这样的福气。”
“不行。”王珍摇了摇头,她咬牙鼓起勇气,死死的盯着一旁坐着的王芷琴,“三姐,这门婚事是你的,如果我被发现了,咱们都要死。我不贪图这份荣华富贵,我只想嫁给那个榜眼。你不能这样抢我的婚事。”
王芷琴的眼眶里还挂着泪水,楚楚可怜的低声说道,“六妹,你跟我不一样,你长的跟姨娘一样好看,二皇子他喜欢好看的女人,他会待你很好的。”
她看起来比王珍还要可怜,好像是王珍在对她步步紧逼。
你跟我不一样,你长的好看,所以你就该代替我嫁给那个好色残暴的皇子。
什么啊?是因为我长的好看么?明明是因为我比较好欺负吧。因为我娘不是掌家夫人,而是一个姨娘,一个曾经的名妓。
一个妓子出的庶女,这个家里根本就没有人看得起过她。
王珍握紧了拳头,她一言不发的站在原地。
“哎呀,这是好事啊,小六你以后就是皇妃了,快来把嫁衣穿上,”赵氏对着站在角落里的婆子使了一个眼色,她们走上前来把王珍按在了梳妆台前。
王芷琴则起身往外走,王珍用余光看到她身上穿的是丫鬟的衣服。
一群丫鬟不知何时已经在门口候着了,王珍很容易就能猜出来她想要做什么,她要去自己的院子代替自己穿上那身嫁衣,代替自己嫁给那个榜眼。
从这一刻起,她们的人生将会完全不同。
王珍收回视线,沉默的望向眼前的银镜,镜中的少女容貌清浅端丽,只是眼角微红,这是一张很美的脸,那双眼里有着浅而易见的恨意。
那一顶三十二人抬的正红花轿是皇子府的,连门帘上的花纹都是用金线勾出来的,足见奢华富贵。前来迎亲的二皇子身着一袭正红骑装,面如冠玉,剑眉星目,端坐高头白马上,不怒自威。
即使深知这一位是个什么德性,前来观礼的众人也不免被他的风采所折服,暗暗感叹殷氏皇族的几位皇子中就没有一个丑的。
新娘子不知道为何迟迟未曾出现在正门,谁都看的出来殷崇脸上已经有了不耐烦的神色。
他明明是今天的新郎官,但却看不到一点欢喜雀跃的神色,仿佛娶亲的新郎官另有其人,他不过只是暂时来顶替一下。
殷瑜此时则站在迎亲的队伍里跟身边的殷明说话,毕竟今日是殷崇大婚,依照礼法他们这些兄弟都要来陪他一同接亲。
这大喜的时候,人都堆在门口,连来来往往端茶送水的丫鬟脸上都带着笑。竟是没有人注意到府中多了些人。
正对着王珍院子前的那颗高达十几米的柳树上站了个人,他脚边还蹲了个人,准确来说是他腿上还趴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