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了初雪的第二日，殷帝亲自带着华九翎踏上了出宫的路。
大多数街道上厚厚的白雪还未清扫，通体漆黑只在马车壁角上有着一个浅浅的金色暗纹的马车看起来很低调，像是只是一架普通的，只不过是富户的马车。
只不过一路上他们曾遇到过的赵氏马车，对方与他们相隔还有一条街道之远却在见到这马车后立刻避让。
若是有人能看清那金色的暗纹是个什么玩意都会选择避让，那是一只五爪金龙，普天之下，能用上这个图腾的只有一个人。
“下了初雪，时间真快，那几个孩子现在都到了成婚的年纪了，你有时间的话就去一趟大皇子的府邸，让他回宫来看看我，我这个做父亲的都有多久没有见到他了，这赐下府邸以后，他是不是都忘了皇宫也是他的家？”
殷帝坐在马车里手捧一个小小的手炉，看起来心情颇为不错。
华九翎笑道，“听闻大皇子最近常常流连于声色之所，大概是真的长大了，开始对女色多有沉耽。”
“喜爱女色，那么就早点成婚才是正经的，堂堂皇子整日里流连花楼，这传出去成何体统？”殷帝看似不赞成的皱了皱眉头，眼底却是满满的笑意，“说起来我这个孩子也都是到了成婚的年纪，大子这样不着调也就罢了，二子倒是赐婚了，结果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三子瞧着还懵懵懂懂的，四子，四子，对了你是不是说过这救了他的人是个颇为貌美的少女？”
华九翎点头道，“正是，据说美貌倾城，风姿动人。”
看来这个救了殷璃的姑娘运气不错，殷帝有意为她与殷璃赐婚。
“俗话都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我这个四子既然是被这少女所救，还在这少女的闺房中待了这么久，想必也没少蒙姑娘照顾，男未婚女未嫁，同处一室如此之久，这姑娘心底善良容貌美丽，我倒是真想为他们许下一门亲事了。以后传出去，也是美谈一件。”
华九翎信了他的鬼话才奇怪呢，赵妃出身世家，她打的算盘谁都能看的清楚，殷璃的正妃之位，她一定会送给自己的侄女。
但殷帝不愿看到外戚壮大，他以往苦于无人选来赐婚殷璃，若是他随便选出一个寒门女来赐婚殷璃，殷璃不会愿意，对满朝文武也交代不过去。
可殷璃的救命恩人这说起来就不同了，出身贫寒，但心底善良的美貌少女救下落难的皇子，一番照顾之后什么皇子和贫家女互相许下私定终身的诺言，这多好的戏本故事桥段。天下人都该为他们的爱情来唱颂歌，殷帝为他们赐婚，他们的陛下真是开明又仁德。
华九翎真心实意的夸赞道，“少年人相处了这么久，相比也是情难自禁，殷璃殿下说不定这会儿正担心呢，可他绝不会想到您竟然这样开明！”
不管是不是真心实意，起码要看起来尽量的真心实意就是了。
跟殷帝相处的每一天都是对演技的考验，人生在世总是免不了昧着良心说些自己都不相信的鬼话，所以他的良心早都没有了。
马车突然停下，巨大的惯性让殷帝直接撞在了马车壁上。
“怎么回事？”华九翎掀开马车帘问道。
“有人突然撞了上来。”驾车的车夫低声回答。
华九翎眉头一挑，看向趴在马车前的人，乌黑的发垂在身上，一袭青色冬装，样式都是早过时了的，料子也称不上好，她的茫然的抬起头来看向马车，从华九翎身后探头往外看的殷帝一瞬间屏住了呼吸。
眉如远黛，眸似秋水，肤白如玉，花容月貌也不过如是。宫中的娘娘们也挑不出一个能来与她比美，或许年轻时的皇后与赵妃还能相及，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们哪怕是日日养尊处优的小心保养着，终究也是让岁月在脸上留下了痕迹。
年轻本来就是一种资本，对于美人来说更是如此。
“哟，小娘子跑的那么快做什么呀？我不过是想跟你亲近亲近嘛，这样不给我面子就说不过去了吧。”
一群人冲了上来，为首的是个身着锦袍做公子打扮的青年人，他身后跟了十几个家丁。
看模样倒像是早做这种事情都做的习惯了，他身边跟着的家丁一把拽起倒在地上的姑娘，嘿嘿嘿的笑着，“小娘子，跟了我们家少爷保准你吃香的喝辣的，有的是用不完的财宝。”
那公子似乎是注意到这辆马车，脸上的调笑神色稍微收了点，这长京城里达官显贵遍地走，他老爹也不过是个三品官。
“这位兄台，抱歉挡了你的路，我们这就走。”
他拱手赔礼，弯了弯腰，态度还算客气。
华九翎没做声，他又不是什么大善人，只是没想到出门一趟还能看到这样恶少当街强抢少女的精彩戏码，不过以那少女的姿色会遇上这样的事情并不出奇。
殷帝的目光则全落在了那被家仆擒住的少女身上，她让人扭着胳膊转到背后，一头长发散开垂在身侧，掩在长发的脸蛋微微垂着，她咬着唇，眼里似乎有泪光闪现，瞧着让人心疼的紧，偏偏眉宇间却并非全然的柔弱，反而有些倔强。
恶少一挥手，身后的家仆扯着少女一起退到了路边，给殷帝让出路来。华九翎回头想问一问殷帝的意思，这闲事是管还是不管。
玉青媛狠狠的一脚跺在家仆的脚上，她哪里能想到自己不过是出门买个菜都能让这群杂碎给盯上，眼下这在大街上，暗处跟着她的人又不好露面，只能靠自己了。
“谁稀罕你们家的猪食！”
那家仆吃痛松开了手，玉青媛拔腿就跑。
“嘿，小样跑的还挺快，”恶少笑了一声，回头就瞪了一眼身边傻站着的家丁，“老子养你们是做什么？还不快追？要是让这美人跑了，你们这个月的月钱就不要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