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到房中睡到傍晚,才懒洋洋的爬起来。她一贯是不喜旁人近身伺候的,但今时不同往日,她肚子上挨了一刀,自如行走倒是无碍,只是体力大不如前,日常行动也要小心不要撞到碰到伤口,左手硬接刀刃,划开了深可见骨的一刀,手上经脉断了不少,若不是司冰就在府中,送去的快,她又有一手高超医术,只怕殷瑜这只手就要废了。如今手是保住了,但暂时殷瑜能用的只有右手,一只手干什么都不方便。
宁安还有偌大个王府要管着,诸多杂物缠身,想要时时候在她的床前只能是有心无力,为此,宁安特意将司冰也带入了王府就安置在殷瑜主卧一旁原本是给守夜丫鬟住的小里间中,只要殷瑜叫唤一声便能立刻出现。
殷瑜靠在床头出神的望着窗外,暮色四合,因为是冬季,窗上都糊了东西防风,其实她什么都看不清,只是习惯性的望着哪个方向,让地龙烧的暖融融的房间里暖和的让人感觉很困倦,她眯了眯眼睛,一片深蓝色暗影悄无声息的如同大鸟般自房梁上落在她的眼前。
青年用一双猫似的碧绿瞳眸静静的望着她,眼底无声流淌着担忧关切,像是一只望着自己生病卧床的傻主人,喵喵喵的绕着圈的小猫。
好吧,尽管他没有绕圈。
但能让这位极少露面的闻人大兄弟显出身形,大概是真的足以证明他有多么担心她了。
“别担心,我没事。”殷瑜微笑着仰头望着他说道,青年注意到她舔了下唇上干裂出小小的口子。
他没说话,只是扭头走到桌边倒了一杯热水放到她的唇边。
殷瑜用右手接过,一口气仰头喝完,她用袖子擦了擦唇边的水迹,将杯子递还给他,诚恳的道谢。
“不用谢。”他目光飘忽的摇摇头,身形如风的飘到桌边放下杯子,下一刻又展现出了平地消失的绝技。
殷瑜打了个哈欠,她又缩回被子里闷着头继续睡了下去。
没有魏烛那个烦人鬼天天在耳边叨叨叨叨的日子,还真是有点不习惯呢。
大约睡过去并不很久,她觉得自己只是刚闭上眼睛,沉入梦乡,便有个很烦的人一直拽着她的袖子轻轻晃悠,她一把抽出袖子还拍了一下那家伙的手,结果它居然又不依不饶的凑上来扯她的袖子被打多少下都不放弃。
殷瑜从梦乡中挣扎着清醒过来,青年站在她的床边,腰弯成了九十度,手正小心翼翼的捏着她的右手袖子。
见到她醒来,他脸色依旧显得很冷漠,只是直起身子,指着桌子让她去看。
“睡得太久,该吃饭了。”
他说话的时候很难看出来表情波动,只是耳朵一直在轻轻颤动泄露出他的紧张,那双碧绿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她。
殷瑜不用去看那桌子就知道上面一定摆满了饭菜,宁安大概是看到她还在睡觉就没有叫醒她。而事实上,她睡了这么久,的确也饿了,而且她习惯了到饭点时魏烛会叫她起床吃饭。
“好,谢谢。”
殷瑜撑着身子坐起来,闻人修俯下身找出她上床时随便蹬掉的两只鞋子贴心的整齐摆好。实不相瞒,殷瑜还从未遇到过这样贴心的伺候,真的是有种被当做公主或者说孩子在照顾的感觉。
与卧房相连的走廊里响起脚步声,闻人修又随着推门声再次消失。
“殿下起床了么?”
司冰大约是听到了卧房中的响动特意前来查看的,她一向都是看起来冷冰冰的,只有相处的久了才能看出来她其实现在心情不错。
“嗯,等我吃完饭要麻烦你帮忙换一下今天的药了。”殷瑜踩着软底鞋站起来走到桌边坐下,指了指面前的座位,抬头对司冰笑道,“不知道司冰美人愿不愿意赏光与我共餐?”
司冰白了她一眼,不过,美人就算是翻白眼也依旧是好看的,“我去准备一下药箱,等你吃完饭记得叫我。对了,今天下午有个娇小姐来过,在雪地里立着等了你许久。”
殷瑜闻言一怔,“为什么没人进来叫我起来?娇小姐?怎么不让人进来坐着?”
她这王府中女人是多,但要说娇小姐,估计是朱玉吧。她的确是有一阵子没有见她了,还说要把人当成妹妹来对待的,想到这里殷瑜有点愧疚,她为朱玉做的太少,也实在是不够。
“叫你?谁敢进来叫你起床。她们都不敢进来,自然也不敢放那个娇小姐进来了。不过你也不用担心,那位小姐临走的时候说过明天还会来。”
司冰说完就合上门回去准备药箱了。
殷瑜的房间很大,只在床头几处留下烛火,火光幽暗。
闻人修手持烛台一一将房中各处的烛台都点亮,顿时整个房间灯火通明。
“来,一起吃饭。我一个人也吃不完这些。”
一大桌子的菜,绝大多数都是素菜,还有好几种汤,平时她在府中一贯就几个菜,没有这么丰盛过,现在估计是因为她受了伤,宁安心疼她才特意加了这么多的菜。
全是素菜,即使有一大桌子,殷瑜也感觉不到丝毫幸福感。
闻人修并未推辞,他听话的在殷瑜对面坐下,拿起筷子吃菜。乖的像是一只特大号兔子。
“多吃些,别跟我客气。”殷瑜言笑晏晏的夹了一筷子芹菜送进闻人修的碗里,她不挑食,只是不喜欢芹菜。
灯光下看美人更是多出几分味道来,光是对着闻人修这张脸,她觉得自己能多吃半碗饭。异族天然有着种族优势,无论是她自己还是魏烛亦或者闻人修,甚至于那个神经病索拉卡都无疑具有这样天然的优势。
一顿饭殷瑜吃边吃边看很是心满意足,闻人修只顾着低头猛吃,连抬头看一眼都不敢,他即使不去看她也能察觉到她的视线,他让她看的脖子和耳朵都已经红透了,在殷瑜的目光下,他有种自己是一只油光发亮的烧鸡的错觉。
吃完饭,他立刻就像是受惊的小猫那样消失的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