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皇后薨逝
外面的敲门声震天响,扰的左邻右舍都听得见。王叔打了个哈欠,提着灯笼打开门闩,还未等开口衣襟便被来人抓住:“太傅呢?太傅在哪里?”
借着灯光一照,来人眉目精致,瞧着年岁不大,此刻满面的焦急,直欲把他的衣服扯烂。
“我家公子今夜没回来。”
“没回来?”宋黎手一松,王叔站定:“是啊,早先公子让人告诉家里说这两日要出门,不回家住了.......可是公子出了什么事?”
“殿下,如今要如何办?”跟着宋黎来的是一队御林军,说话的正是御林军统领崔盏。宋黎喘着粗气,拼命的让自己冷静下来。
——“臣最近赌钱输了很多,快要把家都输进去了。”
——“臣穷的实在是没钱买旁的衣服,只能将就着穿画眉的。而胸口焐热馒头完全是因为家中已经承担不起柴火费,臣只能用自己胸膛的温度来热馒头。”
——“臣可是太子的老师,日子过得如此清贫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这株灵芝草可是价值万金之数,会不会是苏太傅家中缺了银子,这才急忙拿着灵芝草离开了?”
宋琰如是猜测,再加上之前苏凉确实言语之中说了最近家中的困窘.......
宋黎喉头一动:“派人围着这里,若是有太......若是有苏凉的消息,立马通知孤。再派人到城外去找,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
崔盏抱拳行礼:“属下领命!”
“唉你们是谁啊?”
“瞪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着,刚刚离开的那一位可是当朝的太子殿下!你们家公子卷着能救皇后娘娘性命的宝贝走了,若是他回来救的了皇后还好,要是不然,只怕太子殿下不会轻饶了你们苏府!”
“咣当”一声王叔手上灯笼落地,烛火燃着灯笼纸通红的一片,为御林军照亮了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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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了?灵芝草拿到了吗?”眼见着宋黎刚回来,宋琰焦急的迎上去。
宋黎默不作声,半晌开口嗓子都有些干:“没有,苏凉不在府中。”
“真是好一个苏太傅!臣看太子如此喜欢苏太傅,他又一向忠心护着太子殿下,便放心把灵芝草交给了他。可没想到......也怪我,没能多想一些,事关母后,我怎的能如此轻率,我.......”
“三皇兄不必自责,这事情和你没有关系。”在他印象里三皇兄一直是最淡然处事的,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慌乱。宋黎挤出一个笑容安抚着宋琰,却是不知道那笑容看起来有多么的寡淡。
“太子殿下。”两人说话之际,芙蕖走近:“皇后娘娘醒了,想见殿下一面.......”
宋黎脑中一片空白,直到随着芙蕖进门,直到所有人,包括宋景都离开殿中,直到他跪倒在刘楚落的床边。
刘楚落往日苍白的脸上此刻却带了光泽,也有了力气能靠在床边,能伸手摸一摸阿黎的头。
“我的阿黎,原来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空白霎时被这一声久违的“阿黎”填满了色彩,宋黎扁扁嘴,忍了大半天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的流下来,模糊的视线中心心念念的母后已经不再是记忆中的模样:“母后,阿黎好想你!”
“过了这个年你就十七了,怎么还是像小孩子一样。阿黎,你这样,让母后怎么能放心离开。”
宋黎抓着她放在他头顶的手,死死地握在手中:“不不不,母后不要离开阿黎。你要阿黎做什么都行,母后好不容易肯见阿黎了,阿黎不想再离开母后........”
“阿黎,你听母后说。”
“不要,母后你不要说。我不想听,我只要母后在我身边陪着我。”
看着自己的兄弟都跟在母妃的身边的时候,宋黎总会跑回东宫,一个人哭的肝肠寸断。他无数次的在想,为什么他的娘亲不会带着他散步,为他做好吃的东西,不会亲手绣着扇坠荷包让他戴在身上.......这样平常人家都能实现的事情,在尊贵的太子殿下眼里却是最大的奢望。
若能如此,拿什么来换他都愿意。
说话说得太快,刘楚落猛地咳嗽了起来,宋黎急忙站起来拍着她的背,手猛地被刘楚落按住:“阿黎,你可怨恨我?”
宋黎坐在床边,摇摇头:“母后生我在世,阿黎从不敢怨恨。是我自己不好,母后才不喜欢才不想见我。可是母后,你从来没说过你不喜欢阿黎什么,我学的乖乖的,学的人人都喜欢阿黎,可是母后还是不喜欢.......”
“你很乖很听话,待谁都很有礼貌。你喜欢笑,笑起来比阳光都让人心暖。你学习刻苦,废寝忘食。这些母后都知道,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可是阿黎,你要知道你是这大梁的太子,喜怒不形于色,心事勿让人知。你要做的不是让每个人都喜欢你,而是要让每个人都拜服你。”
宋黎微愣:“如果阿黎能做到,母后是不是就会喜欢阿黎了?”
傻瓜,母后从来没有不喜欢你。母后喜欢你...到如今付出自己的生命。
刘楚落收起笑容,逼着自己冷着脸庞:“看你的表现了。”再不听他的话语,刘楚落偏过头:“你出去吧!让你父皇进来。”
宋黎哭的浑身都在抖,捂着嘴不想让母后听见自己的哭声,不想让她厌烦。好半晌,脚步声才响起离开。
而床榻之上,刘楚落早已经泪流满面。
没有人知道后来刘楚落和宋景到底说了什么,月影西斜之时,宋景脚步踉跄的扶着宫门而出,刚出了门便直直的倒了下去。
一片混乱之际,反应过来的芙蕖快步跑进坤宁宫,只是片刻嚎哭声响起:“皇后娘娘.......”
宋黎怀中抱着汤圆,哭的肿胀的眼中神色呆滞。
树上寒鸦栖息,扯着嗓子不知疲倦的叫着。
天际飘来层层乌云,遮住了大好的月光。
——
怀亲王府中
书房的窗子大开着,宋引轩披着衣裳坐在窗边,手中还拿着上一次宋黎见到的书,手中在翻着,可眼睛却是盯着窗外。
“王爷王爷!”宋引轩手中动作一顿,门外人跪地回话:“宫中传来消息,皇后娘娘.......薨了。”
手中书册落地,自门外有风刮进来,吹的书翻了几页。
杨柳岸,女子一身青色衣衫。娥眉轻扫,唇红齿白。手中捧着一本书,偏过头冲着他淡然一笑,天地顿时失去了色彩。
“引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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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刚亮,苏凉和邵华便离开返回城中。街上人影稀少,苏凉也没察觉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别过邵华,苏凉往家中而去。沈凝之所以把她带到郊外去,便是想不惊动人除了她,如今天子脚下,若是死了个人,还是太子太傅,事情必然会闹大,这不是沈凝所想要的结果。是以苏凉才会这么放心,让邵华先回去自己回了家。
门“嘎吱”从里面开启,出来的却不是王叔,而是一个陌生的人,一身盔甲,看样子是宫中御林军的人。
崔盏是曾见过苏凉的人,当即高声吩咐道:“来人,把他抓起来带回去!”
苏凉后退两步:“本官是当朝太子太傅,是太子的老师,岂能任由你们动手!”
“哼!抓的就是苏太傅你,这可是太子殿下的命令,苏太傅还是不要做无谓的挣扎。”
苏凉愣住:“太子殿下?”
趁着她发愣的空当,御林军的人一拥而上将她捆住,直到被押上了马车苏凉还是没能从这样的事情当中缓过神来。
他说谁?是太子殿下派人来抓她的?
太子殿下.......
是阿黎吗?
自角门而入,苏凉被关在了东宫后院的柴房之中。一路之上她有无数的问题想要问,但是当看见宫中入目尽是一片的白色之后她沉默了。
能得满宫中挂白的,只有宫中的主子。而这所谓的宫中的主子,便只有当朝太后,皇上和皇后三人。
太后和皇上都是身体康健,少有病患,只有皇后刘楚落长年卧病在床。
皇后死了。
可是千年灵芝草不是可生死人,肉白骨吗?为何皇后却死了?
电光火石之间,苏凉倏地笑了。
什么问题都不用问了,她又被人算计了。
眼前骤然浮现那一贯喜欢穿白衣人的笑脸,淡然温和,出尘绝艳。他所有的情绪,所有的心计都尽数掩藏在这副笑脸之下。
苏凉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明明知道宋琰的手段,明明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却偏偏还是中计了。可能是当初李祥对她下手的时候宋琰出手相助,才让她在心中对宋琰没来由的放心。便是这“放心”二字,逼的她落入现在的境地。
崔盏生怕她跑了,绳子捆的十分紧,稍微动一下都疼的苏凉咬牙切齿的,只能僵着身子靠在墙边,半分也不敢动。
柴房里倒是干净,只是柴火堆着的地方味道总不会太好闻。苏凉哀叹一声,闭上眼睛等着。
事情已经到了现在的地步,懊悔也没有用,如今只能看宋黎到底会把她如何了。是直接杀了她为皇后殉葬?还是像从前一样肯坐在她的身边听她一语?
唇边笑意渐渐苦涩,这种感觉真的不好。
——
日落之时,坐了一天的苏凉浑身酸胀不堪,一日未曾吃上一顿饭喝上一口水实在是太过煎熬。咬紧牙关侧过另一边身子,手腕的疼弄得她额上冷汗直流。
便是这时,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漫天的霞光之下,宋黎一身丧服,背对着光看不清脸上的表情。正对着门的苏凉一愣,心头没来由的一阵发堵。缓了缓,她淡淡笑开,如平时一般:“臣见过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