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墨染在檀香的陪伴下正准备回屋歇息,刚走到苏府后花园小亭台树荫不远处,就听见一阵窃窃私语,又像是打情骂俏的声音。二人悄悄上前一探究竟,却发现是一对陌生男女,正互相调情嬉戏。
墨染拉着举着灯笼的檀香突然走上前,对着不远处的二人大声呵斥道:“你们俩在做什么?”
那二人一看来者是三小姐墨染,吓得赶紧扑通跪倒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求饶。
“三小姐饶命,三小姐饶命啊!”这对男女不停地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墨染慢慢走近身前,拿过檀香手里的灯笼照了照跪在自己面前的二人,仔细一看,惊讶地道:“青莲?”
跪在地上的女子吓得哆哆嗦嗦道:“回三小姐的话,奴婢不是青莲,青莲是奴婢同父异母的姐姐。”
“原来青莲是你同父异母的姐姐?怪不得你二人长得竟如此相像,那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在府里见过你?”
“回三小姐的话,奴婢名叫青萍!是前些日子,大夫人向苏老夫人请求,让奴婢来苏府伺候大夫人的。”
“哦,原来是大娘让你进府里的。那他呢,又是你什么人?为何出现在我们府内?”
两人推推搡搡,最终还是由青萍先开了口,道:“回三小姐的话,他是和奴婢从小一块儿长到大的青梅竹马,名叫一凡。一凡哥从小就跟奴婢互相爱慕,早已私定终身,可是他爹娘却始终不同意我俩成亲,无奈奴婢思君情切,迫不得已之下,才趁着夜色偷偷将他带进苏家,就仅仅只是为了能和他见上一面。这一切都不关一凡哥的事,三小姐要是惩罚,就请惩罚奴婢一个人吧!”青萍说完,便不停地跪在地上磕头。
檀香看着眼前的二人,也着实觉得可怜,于是开口对墨染道:“小姐……”
墨染挥了一下手寓意檀香不必多言,对着他二人道:“好了,你们俩先起来吧!”
青萍和一凡一听三小姐并没有惩罚他俩,反而让他俩先起来而深感意外,赶忙磕头跪谢道:“谢三小姐!”
一阵晚风习习吹来,墨染只觉一股凉意透到骨子里,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喷嚏。
一旁的檀香贴心地为墨染披上薄衣,道:“如今农历才刚过三月天,夜晚风大易着凉,小姐,我们还是早些回屋里去吧!”
青萍见墨染并不像二小姐墨涵口中所说的那般矫揉造作,心机颇深,于是便微笑着道:“奴婢看三小姐脸色不是太好,最近可是睡得不太安稳,时常盗汗又做噩梦呢?”
墨染没想到青萍竟然把自己最近的状况说得如此准确,一旁的檀香也奇怪地开口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家小姐最近睡得不太安稳的?”
青萍恭恭敬敬地回道:“实不相瞒,奴婢曾是学医的。”
“你竟懂得医术?”墨染反问道。
“回三小姐的话,奴婢进府不久前,曾在‘斋心堂’打过杂,跟着‘斋心堂’里的小师傅后头学了一段时日的普通医术,一些个小病小灾,奴婢还是在行的。”
原来如此,墨染又回想起之前,奶奶身体不适,正是青莲那丫头以肚子痛为借口,骗湘姨去‘斋心堂’抓什么活血止痛的药,这才导致了奶奶差点出人命。莫不是……墨染看着眼前的青萍,又想着青莲,似乎突然明白了些什么,看青萍这模样,想必也不知道她姐姐青莲之前一直在利用她懂得医术,做着一些伤天害理之事。
“好了,青萍,带他赶紧从后门离开苏家吧!对了,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我俩今夜遇见过。”墨染嘱咐道。
“奴婢记住了!”青萍道谢后,迅速带着一凡离开此地。
看着远处迅速离开的二人,墨染对檀香道:“檀香,你知道吗?之前奶奶中毒,我确实怀疑过是青莲那丫头下的毒,但苦于没有证据为娘和湘姨洗脱罪名,不想如今却见到她妹妹,这丫头不仅是大娘引荐进府里的,况且又是个懂医术的,那就更加证实了我之前的猜想。”
“小姐的意思是……苏老夫人上次中毒,实际是青莲和青萍她两姐妹里应外合一起陷害二夫人跟湘姨?”檀香疑惑地反问道。
墨染镇定地道:“也许并不是里应外合,而是青萍被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姐青莲给利用了。”
“怎么可能呢?小姐,她俩可是亲姐妹啊!”檀香不解的反问道。
“你看青萍这丫头面相如此和善,尤其是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透露着纯洁天真,不是都说相由心生吗?怎么看她也不像是个会做坏事的女子。不过具体原因,想必也只有她姐妹俩再清楚不过了。”
翌日清晨,天还未亮,墨染就被外面下人们的喧哗声给吵醒,只见檀香小跑进来,说是醉莲池内浮现了一具女尸,就是青萍那丫头!墨染被这消息着实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梳洗打扮,便匆匆忙忙披上一件薄外衣,带着檀香前去醉莲池一探究竟。
还未见到女尸,就看见府里的下人们皆议论纷纷,惶恐不安,没想到苏老夫人寿宴结束这才没多久,居然就发生了这样可怕的事情。墨染看着地上躺着的青萍,一时竟然怔住了,怎么也不敢相信昨晚还好好的一个人,仅一夜之间就变成了一具尸体。
远处的苏老夫人、金夫人带着两个婢女也闻声赶来,当青莲看见眼前躺着的尸体竟然是自己的妹妹青萍时,突然一下子开始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众人这才知道,原来死者竟然是青莲同父异母的胞妹,皆为之感到惋惜。
金夫人看了一眼眼前的尸体,对身边的柴老五使了一下眼色,大声命令道:“柴管家,还不赶紧将尸体给抬走,如此晦气的东西放在这里成何体统?”
“是!夫人!”柴管家正准备跟下人们一起抬起尸体。
谁知苏老夫人此时却张口道:“不用抬走了,柴管家,你现在立刻将此事汇报给穆所长,将尸体交给警察局去处理吧!”
一听苏老夫人要将青萍的尸体交给警察局去处理,金夫人赶忙开口道:“娘,这尸体毕竟是从咱们苏家抬出去的,就这样直接交给警察局,传出去恐怕会有辱咱们苏家名声啊!”
苏老夫人一听似乎觉得有些道理,于是开口道:“你说的没错,任何事情都比不过咱们苏家的名誉重要。那毓凤,你觉得这尸体该如何处理呢?”
金夫人看着地上哭得昏天黑地的青莲,慢慢靠近苏老夫人耳畔小声地回道:“娘,既然这青萍丫头只是个下人,我想,也没有必要为她大张旗鼓设灵堂,雪冤屈。干脆……就给她家人多点银子做为补偿吧!我想,那些个穷乡僻壤出来的人见到银子,肯定愿意私了!”
苏老夫人看了看金夫人,叹了口气点点头道:“嗯,这样也好!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处理吧!”
“放心吧,娘!”金夫人嘴角抹起一丝丝的邪笑。
落夕镇玉溪岭。
柴管家在金夫人的吩咐下,带着几个下人们来到青萍的家乡落夕镇玉溪岭。按照青莲给出的地址,来到一所破旧的房屋跟前,柴管家望了望四周一片荒草丛生,只徒留眼前这一个破茅屋,于是掂了掂手中的银票,心想:就这么一个鸟不生蛋的地方,这么多银票也是没得用处,倒不如……于是随手抽出几张银票顺势塞进自己的口袋中。
“你,去敲门!”柴管家吩咐他的手下们前去敲门。
门还没叩到,这时候从茅屋内走出一个中年妇人,年纪不大,却满脸憔悴样。看到院子外站了这么多人,一时吓得站在原地半晌竟不知如何是好。从嗓子发出颤颤巍巍地声音开口问道:“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柴管家大摇大摆走进院子内,将嘴里嚼的一根稻草随口吐在地上,用一种蔑视地语气开口问道:“你就是青萍的娘吗?”
中年妇人紧张地回道:“没错,我就是青萍她娘,请问你们是?”
柴管家走到中年妇人面前,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摇头晃脑开口道:“我们是墨玺镇苏家派来的,你们家青萍在我们苏家犯了不可饶恕的大罪过,已经上吊自尽了。这些银票是咱们家老夫人心地慈悲,作为补偿给你的!拿着吧!”说完,便把手中的银票扔给这位中年妇人。
“什么!我的女儿死了?”这中年妇女一听青萍死了,顿时悲痛大哭起来,哭着哭着,突然用一种严厉的目光紧盯着柴管家,大声吼道:“我女儿从小到大就很善良,连杀个鸡都要为之磕头谢罪半天,你现在却说她是因为在你们苏家犯了大罪过而自尽,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知道了,是不是你们逼死了我的女儿?是不是!我现在就去报官!我要让你们一命抵一命!”
柴管家看这中年妇女并不是那么容易糊弄过去的,又听说她要报官,心里思忖片刻,于是开口道:“我劝你还是别去报官了,实话告诉你吧,你们家青萍是因为勾引咱们家少爷!她犯了这等不知廉耻的事,你这个当娘的还有何脸面前去报官?”
中年妇人一听柴管家竟然又这么一说,顿时火冒三丈道:“我女儿如今人已经被你们害死了,你们却还在这败坏她的名节,我……我跟你们拼了!”说完,这中年妇人便顺手拿起旁边的扫帚要来打柴管家。
其他几个下人们一见这情形,赶紧过来帮忙,谁知柴管家跟妇人推推搡搡的过程中,一个不小心失手用力过猛,竟然将这中年妇人推到墙上去,墙上一个偌大的长钉直接从妇人的脑后穿过,当场毙命,血流不止。妇人死去的那一刻还睁着眼睛死死的盯着柴管家。
“柴管家,怎么办,这……这出人命了!”一旁的下人们皆吓得惊慌失措。
柴管家自个儿也着实吓了一大跳,没想到是这样的结局,于是哆哆嗦嗦地道:“快走!”于是带着手下几个人匆忙离去……只留下一双含恨而死的双眼。
待柴管家回到苏府,先遣散了几个他的手下们,见四处无人,便一路慌张小跑至金夫人屋内。
“什么?方氏死了?”金夫人一听青萍她娘死了,惊讶地大声道。
“我……哎!我跟她好说歹说,可是那娘儿们就是不愿罢手啊!还说什么要报官,我一时心急,所以就……”
“你怎么能做出这等惹上人命官司的糊涂事?如果娘知道这事,你让我如何交代她老人家?”金夫人没好气地道。
柴管家慢慢走上前,开口道:“这个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剩下的几个人都是我的心腹,他们是绝对不会背叛我的,放心,只要你我不说,她老夫人到死都不会知道这件事的!再说了,她方氏毕竟不是青莲的亲娘,青莲又是你的人,我想她也不会多管闲事的!”
金夫人微皱了一下眉头,想了一会开口道:“事已至此,那也只能这么办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这青萍到底是怎么死的?”
柴管家本以为青萍是金夫人派人暗杀的,此时一听金夫人所言,反问道:“难道青萍不是你派人杀的吗?”
“我可没有派人暗杀过她,本想着她今后可能对我还有那么点用处,好不容易把她给弄进咱们苏家,没想到这才进府几天,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真是太匪夷所思了!难道说,青萍的死真的只是个意外?不小心失足掉进醉莲池里的?”金夫人越想越觉得青萍死的蹊跷。
……
屋内。
墨染坐在床榻边问道:“对了,檀香,青萍那件事最终是怎么处理的?”
檀香边擦着桌上的青花瓷瓶边回道:“听那些下人们说,好像老夫人把此事全权交给大夫人去处理了。”
“你是说,奶奶将此事全权交给大娘去处理了?”
“是啊!”
“奶奶不是说,要把青萍的尸体交给警察局的穆所长处理吗?怎么……”
檀香放下手中的青花瓷瓶和鸡毛掸子,转过身倒一杯茶递给墨染道:“想必是私了了吧!这件事,听说就连邱镇长都毫不知情呢!”
墨染手中端着热气腾腾的茶水,看着眼前这一缕热气缓缓升入空中,又瞬间消散,若有所思,突然开口道:“檀香,你相信青萍的死绝非是个意外吗?”
檀香死死的盯着墨染的双眸,大声道:“难道小姐是怀疑,青萍是被人害死的?“
“嘘!”墨染做出个小声的姿势,尔后又看看窗台边,“丫头,小点声,小心隔墙有耳!”
檀香赶紧捂住自己的嘴,转而小声问道:“小姐,你是不是怀疑是大夫人……”
“我现在的确怀疑是大娘所为,可是暂时没有证据。”
“可是小姐,大夫人为何要去害一个跟她毫不相干的下人呢?”
“你可别忘了,青莲可是她的心腹,青萍又是青莲同父异母的胞妹,也许青萍的出现危及到大娘很多东西,又或者说,青萍知道她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哎!算了,我现在也不想想这些让人头疼的事儿了,只是可怜了青萍这丫头了。檀香,你陪我去落墨河边的桃花谷走走吧。”
“现在吗?”檀香手中拿着鸡毛掸子问道。
“嗯!”
“可是小姐,这房间我还没打扫完呢!”
“你不必打扫了,随便叫几个下人们进来打扫就行了。”
“好吧!”檀香放下手中的鸡毛掸子,跟着墨染离开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