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天心带了凌罗回了西海,凌罗一肚子委屈竟往邱无华身上倒了,直叫邱无华跟天心哭笑不得。凌罗哭得是梨花带雨,任是邱无华如何劝说就是止不住。邱无华无奈,只得答应以后为她讨个公道。凌罗得了邱无华安抚,心情也就好了,去了岛内深处自个玩耍去了。
古仓岛上,深阁琼楼,珠宫贝阙,丹崖怪石,削壁奇峰,处处是霓虹,比比散梦幻。偌大一方福地却只有邱无华师徒四人,天心始终觉得有些冷清。二人也不进醒神殿内说事,一个一个蒲团,就在醒神殿前台阶之上分坐了。白玉广场上,三足巨鼎依然紫气氤氲,偶有清风吹来,缠绵不断。
二人坐了也有半晌,也不说话,各自闭目养神。直至金乌西坠,红霞贯天,天心坐不住了,说道:“不是贫道受不得冷清,你这地太过凄凉了。”
邱无华睁眼,哈哈笑道:“老友坐禅功夫还差些。”
天心叹道:“哎,大业难成,你也知道光凭你我之力,实难敌过那几人。大意之下,又要重蹈覆辙了。”
邱无华又自闭目,也自叹息:“重伤未愈,又教导几个弟子,实在分不开身的。”
天心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说道:“你这么一说,贫道也就知道了,此事就由贫道去办。”
邱无华笑道:“又要劳烦你了。”
天心道:“这哪里需要多少力气,为了大业,就算跑断我这双腿又如何。”
天心说完,起身就要离去,却被邱无华叫住,邱无华道:“我要适才有所悟,需闭关一些时日,但算出你不久将有一难。虽无杀身之祸,但也有大损耗。这里有黄符一道,就算我在闭关中,有此符相召,我瞬息可至。”
说罢,一道黄符现于邱无华之手,天心接了去也未说些什么就离去了。
中州之南多山川丘陵,笔峰挺立,曲涧深沉。山间零星散落着些村落,吃山喝水。因地处城邦极远,也没什么税赋,不愁衣食但也没什么余存钱两。
且说这无边无垠的丘陵中,有一座大山,占地百千亩。这山不过千丈来高,乍看去有些臃肿,似海碗倒扣,山顶无峰,向内凹陷有百丈,是一谷地叫做无忧谷。山顶处常年云雾缭绕,积雪极厚。
这看似不毛之地却生长着一种奇树,孩童高大,也不长叶,只开花结果。所结之果指骨大小,淡绿色,玲珑剔透,叫做玉菩提。这玉菩提乃是凡间异种,唯极阴极寒之处不生,三年一成果,每株成果不过几十颗。食之调和阴阳,助长真元,在这凡尘俗世也算是仙果了。此果于女子最是玄妙,驻颜养容,实乃不老妙果。只是这玉菩提放眼整个山顶也就几十株,生长极稀。
“明心师兄,今年的果子又少了许多,一定是那些畜生偷吃了。”
只听一个幼嫩的声音自云雾里响起,随后一朵祥云飘来。只见云上立着两个小童,发髻分梳,墨绿道服,都做道士打扮。两个道童下了云朵,立在雪地之上,左右望望。二童子少说也就半百斤两,立足雪地竟似平地,毫无塌陷。
其中一个道童走至一株玉菩提前,看着零星结的几颗果子,立马不高兴了,说道:“师兄你过来看看,这株仅结了几颗果子,我们今年都还没碰过这株菩提树哩。”
被唤作明心的道童闻声走了过来,看着跟前的玉菩提,皱了眉头,说道:“是奇怪,往年总会结几十个,今年确实少了许多,明真你把看护果子的白猿唤来。”
明真放下竹篮,取出一面小锣,手指在上轻敲了几下,听得几声清脆锣响远远传了开去。不一会,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二人见一只白毛巨猿跑了过来。这白猿足有丈高,面目凶狠,獠牙参差。只是这白猿却不敢太过靠近两个童子,在两丈远的地方蹲坐了。
明真见了白猿,怒道:“你这遭杀的畜生,定是你偷吃了果子,如今我跟师兄摘不足数量,回去定要被骂了。”
明真说罢,一脚踢翻了脚边的竹篮,几颗果子滴溜溜的滚了,其中一颗正巧滚到那白猿跟前几步处。那白猿看着跟前的果子,眼珠转动,口水直流,就是不敢碰一下。
明心看着白猿,问道:“可是偷吃了这果子?”
那白猿听得懂人语,听明心问话连忙摇头。似乎又担心明心不信,上蹦下跳,指手划脚,吱呀吱呀得也不知要表达什么。
明心看了,又问道:“那你可看见有人有人来偷果子。”
白猿又是一阵上串下跳,最后又蹲坐在原地,抓耳挠腮。明心也知道这白猿不敢偷吃,只是想知道是否有人前来偷果而已。看着地上散落的果子,明心让明真都捡了起来。那滚落在白猿跟前的一颗果子,明真倒忘了捡。二人架起云朵,就要回去,明心见那白猿死盯着跟前的一颗果子,却不敢碰,笑道:“这颗就赏你,好好看着果子。”
白猿听了,呜呜嚎叫,一把就抢起果子,几个蹦蹿就不见了踪影。明真见了,嘴里骂白猿没出息。明心点了自己和明真竹篮里的果子,数量实在是少,回去得和长老好好解释了。
二人驾云穿过云雾,来到山口凹陷处,突现另一光景。只见白虹贯空,彩云滚滚。两崖花木争奇,几处松篁斗翠。灵兽成群,仙禽长鸣。谷底莲池处处,彩莲明耀,碧玉似的莲叶上有龟蛇盘踞吐纳;又见药田片片,碗大的蝴蝶飞舞,童子忙着浇灌。又有茅屋接连错落,崖壁上,石窟内,还有道士坐禅参悟,真正一片修道清净地。白云观山门,就在此处。
明心明真二人来到谷底,明真拿了果子送去药房,明心去了大殿要见大师兄。无忧谷白云观虽是道门净地,但是也多了些人间味道,田地瓦舍都有。三清殿内青砖铺地,紫柱撑天,香火袅袅。大殿不比外面,明心不过是一个小道童,自然不能随意进出。
看守三清殿的道士知晓明心来意,进去禀告了。不一会,殿内走出几个年轻道士,出殿后都各自离去,有一人走至明心跟前。但观此人,体态欣长,眉目分明,虽无惊艳容颜,独独一站却又是好风姿。明心看了一眼大师兄,又地下头去,大师兄既不问话,他也不敢多嘴。
道一看着跟前的小道童,笑道:“莫非大师兄是吃人的妖物不成,把你吓成这般模样。”
明心忙道不是,于是将与明真采菩提果的事情与道一说了。道一听后,笑道:“那果子妙处无非就是助长真元,但终归偏门外物。修行在乎自身,如今那果子少了也好,省得门内弟子不思进取,妄想借这果子成道。不过这果子入药给入门弟子筑基倒是良方,如今少了许多,是要查个明白的。这事我记下了,你去吧。”
明心自当称是,就往自己居所去了。明心心中却是犯苦,你大师兄得掌门老爷厚爱,这玉菩提子自然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我等外门弟子哪里有这福分,自己也只是借着采摘之便偷吃一两个。虽有这想法,明心却不敢直说,只在心里嘀咕罢了。
道一也正要离去,忽感到什么,抬头凝目,见一朵云雾携风雷之势朝谷内滚来。那云离得近了,一女子从中踏出,素净冷艳,正是虞怡卓。
道一见事虞怡卓,有些不悦,说道:“谷中有法,不得在谷内驾云御气飞行,你如此置法规不顾,师尊若是知晓,必要责罚你的。”
虞怡卓听道一说教,冷声道:“你管得太多了。”
虞怡卓说完就要离去,却被道一拦住。
道一仔细看了一下虞怡卓,皱眉道:“你受伤了,似乎不轻。”
虞怡卓却不理他,径自走开。道一看着虞怡卓离去的背影,眼中满是无奈。虞怡卓所居不过一座普通木屋,两间进出,除了桌椅卧榻,再无装饰,这样的住所对一个女子来说实在有些素了。将巨剑搁置桌边,虞怡卓回想起与广煜之战,顿觉耻辱。
虞怡卓生性冰冷傲慢,天资卓越,是以得天心厚爱,传其弱水剑法。她又不似旁人散漫,于修行之路上极是用心,曾舞剑七日不歇。虽是女子,一双手却比樵夫的还要粗糙,手中的茧子也是日益厚了。弱水剑法虽未大成,却也深得三昧。在门中,虞怡卓实乃佼佼者,鲜有人敌,就算道一也不敢轻摄其锋。此番奉了师命出谷要拿下灵童,不想却被人轻易击败,以她的性子哪能轻易接受。
虞怡卓越想越是愤怒,最后竟哇得吐出一口黑血。黑血吐出,虞怡卓心中郁结稍解,也不过分执着于此。巨剑斜倚木桌,锋芒冷冽,杀气隐隐。看着这柄陪了自己二十余载的巨剑,虞怡卓忍不住叹了口气。
之后几天,虞怡卓一直闭关疗伤,有道一从药房长老那求的疗伤圣药相助,与广煜争斗所受创伤也痊愈了。
这天道一来到虞怡卓房内,见其气色恢复,心中也是高兴。正欲说些宽心的话,哪知虞怡卓一握巨剑,就搁在道一脖颈出,冷声到:“你进出我居所毫无顾忌,招呼都无一个,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么。”
道一听了,心中不觉悲凉郁堵,叹道:“你我一同进山,本受尽同门弟子欺压,全靠相互扶持才走到今天。自打你学了弱水剑法,脾气日益暴躁冷漠,你我情谊也再不如昔日了。”
道一还想再说,却被虞怡卓打断,收回巨剑,道:“旧事不提,我听闻二十载后将是明山,十方观,昭和寺三派论道,此事可当真?”
道一早已从天心那听说此事。论道原不过是几派弟子切磋,交流修行心得,免走歪路。如今早已失去初衷,论道不过是一争各派功法高低,博一个虚名。自古门派纷争别见不断,魔道之人唯强者尊,名头什么的多以血腥暴力而得。而各大正道自不能如此,又都想自己门派凌驾他人门派,是以论道胜出门派自然被认定高人一等。
道一将论道之事与虞怡卓说了,虞怡卓问道:“我派无缘论道?”
道一笑道:“若是以前,我等小派自然无缘,只能观望。如今师尊成就仙位,瑞兽来朝,天下皆知,论道之事,我派当有一席。再者,明山叛逃者邱无华也成立门派,他本人又是地仙一流,自然也会有一席。二十年后论道,怕是热闹无比。”
虞怡卓听的邱无华名字,有些疑惑,问道:“可是那百多年前与师尊交好的邱无华?。”
道一回道:“是,我派和邱无华的千华殿交好,不似那三派貌合神离。”
听完道一所说,虞怡卓定下心思,说道:“我要闭关,非论道不出。”
说罢也不听道一说话,取了巨剑,就出门了。道一追至门外,虞怡卓已经驾云离去,他又不能破坏法规追去,只能任由虞怡卓去了。虞怡卓刚走,一个道童跑来,说掌门老爷回来了,叫他去三清殿。道一忙敢去三清殿,到时看见天心与门中几个长老都到了。
听完道一所说,虞怡卓定下心思,说道:“我要闭关,非论道不出。”
说罢也不听道一说话,取了巨剑,就出门了。邱无华追至门外,虞怡卓已经驾云离去,他又不能破坏法规追去,只能任由虞怡卓去了。虞怡卓刚走,一个道童跑来,说掌门老爷回来了,叫他去三清殿。道一忙敢去三清殿,到时看见天心与门中几个长老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