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3)(1 / 1)

行月公主走后,沈蕴内心久久不能平静。我做错了吗?行月的声音犹在脑海中的回荡,‘有人半夜躲在我床上,在我躺下的时候亲吻我,甚至还……我知道,一定,一定是那对双胞胎,可我不知道是哥哥还是弟弟……’想到这里,他心中一阵不安。心里有一个人告诉他,他没有做错,现在的疼痛只是为了将来避免更大的苦难。

他出了厢房,朝着掌乾殿走去。宫殿一如往常般阴森晦暗,穿着深蓝色宫服的太监和素色花裙的宫女站在门外,双手放在两侧,脑袋下垂,两名白侍卫站在宫门的两侧。陆总管见到他来了,躬身进去禀告。如果不是为了蔚抹云,我才不会自找麻烦。他不情不愿地为自己解释。

皇家人是不喜与人亲近的,这一点在嘉盛帝身上尤为深刻,他从来离所有人最远、最高的地方,即便是坐在她身旁的皇后,也让人感觉他们之间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而不知道何时阶下多了一张小桌子和椅子。沈蕴疑惑地望向嘉盛帝。对方解释:“王二小姐进来的年岁还小,难道为了伺候我就把读书给落下?那样的话,王首辅不得和朕拼命。”

因为话是嘉盛帝说出来的,没有人敢以为那句话是在开玩笑。不过,他扫视了四周,都没有瞧见王若离的影子。她才进宫三天,就让嘉盛帝如此待她,是她的本事还是王首辅的本事?嘉盛帝的目光已经入锥子般钉在他身上,沈蕴不敢再打量,只把这几天的公事和嘉盛帝商议。他不是一个好父亲,可的确是一个好皇帝。整个国家都在他的统治下蒸蒸日上,他把南离从白家庞大的阴影下拉出来,平定周边小国,给予边境一定的太平安稳,他发展科举打量提拔人才,弥补拔除白家人与白家人恶意报复后的人才空洞……

在一切商议完毕后,王若离才出现。皇宫要求严格,宫女们言谈举止不能轻浮,要有宫廷的气派,不能穿得大红大绿,一年四季都是穿着素色的衣裳。如果他没记错,这件衣裳就是她当日去看使团进京时的,怎么来了那么久竟然还穿着自己的衣裳,是找不到她这尺寸的?王若离从卧房走出来,瞧见沈蕴的时候狠眨了几下眼睛,似乎不能相信。瞧见她这模样,沈蕴简直忍不住想笑了。

嘉盛帝长久地凝视王若离,好半响才道:“替朕送太子出去。”

王若离恭敬行了个礼。“是。”

接着小步移到太子面前。“太子殿下,小女送您出去。”

出去的时候,她小声地说:“学规矩那些七七八八的我就学到现在,记那些规矩记得我头都疼了。”

“那你现在还记得多少?”沈蕴问。刚刚做的都还不错呢。

她吐了吐舌,“说真的,其实我都不记得多少了。不过最常用的我还是会的!”

沈蕴终于明白嘉盛帝为何叹气了。他好笑道:“你啊,在我面前就算了,在我父皇那里还把这套小聪明摆出来可是不妙的。”

“你这话都说好几遍了,我是有分寸的人。你呢,最近顺利吗?”

“还行吧。”两个你来我会的问了好几句最近状态,快到了宫门,沈蕴磨磨蹭蹭地开口,“蔚抹云很担心你,他,他让我先来看看你好不好。如果可以的话,他可能这几天会偷偷来瞧你。”我是疯了吗,为什么要做这种红娘的事。

王若离脸一瞬间绽放出光彩来,可很快又熄灭了。“还是算了,万一被人发现就糟糕了,你让他算了,就说我很好。”她又想起了什么,“不行,你可一定要阻止他,他表面可能同意了,搞不好他会阳奉阴违的,到时候自己一个人偷偷进来!”

阳奉阴违,你们还真是好朋友。沈蕴说:“开口都是他,你怎么不问问你父亲和姐姐?”

“父亲这几天都有进宫啊,每天都可以和他见面,再说了,我父亲能有什么事?”她高傲地抬起下巴。

“真厉害啊。”他轻叹。

“那当然,他是我父亲。好啦你快点走吧。”她迫不及待地下逐客令。沈蕴一句话膈在喉咙口,怎么也说不出来了,只能恨恨地瞪着王若离。“快走了啦,不然陛下能奇怪我怎么送你送那么久了。”她说,边伸手推他。

她的手和行月的手完全不一样,两个人的手指都是修长白皙,只是一个是健康的,另一个是病态。她完全感觉不到肉的手压在他胸膛上,正好压在他心脏上。沈蕴的心猛地一紧。“我就走了。”他不悦地回她,大步离开那里。

才出了宫殿的大门,就正面迎上了使者团的几个人,行月站在她的弟弟们前面,瞧见沈蕴出来便扭过头去了。他们三人出自不同的父君,行月年岁最大,但她的美貌将这一缺点遮掩,岚王的父君传闻只是女皇出游时偶然看上的,不过岚王的样貌不逊于行月,比起其他几个弟弟更像她。他的头发是流泻的银色瀑布,其中夹杂着几缕金色,五官清秀细致,眼睛碧蓝清澈。而吴王的样子在他姐姐和哥哥面前则相形见绌,沙棕色的蓬松长发,靠得太紧的小眼睛,矮胖敦实,下巴突出。

岚王无奈长姐的反应,尴尬地拱手。

沈蕴不明白他们来此有何目的。

“前几天才来南离,贡品有许多还没来得及核算完,如今整理了,还剩下最后一件事,也是此行的目的之一,若是完不成,怕是母皇不会轻饶我们几个。”岚王性格温和,和行月一向要好,偶尔也曾撞见过他们几次,但都闭口不语。

碧螺女皇共有四男三女,除去被剥夺了继承权后软禁的行云,按顺位继承法,行月后头就是她这两个弟弟,女皇一次性派来了所有她成年的继承人是什么意思?岚王说那任务是此行的目的,看来是想给每个继承人一个竞争的机会,可能这次的任务关系到他们未来荣登大宝的机会?

蔚抹云已经迫不及待地他府邸等候他了,沈蕴进去的时候他正来回的踱步。“行了你,我的地板都得给你蹭掉一层了。”

“啊,你回来了啊。”他咋咋呼呼地说,“小狐狸呢,她怎么样?”

“她好得很,学规矩一直学到现在。我去见陛下的时候瞧见她了,看情况我父皇待她不错。”他说。她一直在嘉盛帝跟前,也想能够问问她,使者团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那我什么时候能去见她?”

“她不想见你。”反正都是一个意思。

蔚抹云却从椅子上跳起来。“怎么可能呢!你是胡说的吧,进宫前一晚她还来找我,说最后一个来找我,可以和我在一起的久一点,而且她,她还答应我……”说到最后,他的声音简直是细弱蚊蝇。

“答应你什么?”沈蕴偏头,皱着眉。

蔚抹云捂着嘴,用力摇头,一副打死也不说的表情。

“不说就不说,我不会强迫你的。”

“嘿嘿,”蔚抹云闻言放掉了手,“不过你是不是理解错了小狐狸的意思啊,她不可能这么说的。就算是真的拒绝,也不会那么直白的。”

“哦?”沈蕴来了兴趣,右手托腮,饶有兴趣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我是她最亲近的人啊,她别的都不看重,但是她的亲人们很重要的。而且,她说话从来不那么直白的,很多时候都会绕来绕去。当然,除了和她特别亲近的人以外!”他昂起头来,看起来特别的骄傲。

“是嘛,呵呵。”沈蕴干瘪地扯动嘴角。

“所以,肯定是你理解错她意思了。”他理所当然地认为,不给沈蕴开口的意思,只是切入下一个话题。“明明是你和二皇子共同负责使者团,怎么感觉你那么清闲,早朝的时候瞧见你神清气爽的,他却眼下一圈乌黑。”

“我除了负责使者团就是礼部的差事,除非碰到重大的典礼和祭祀,否则我一向清闲得很。”说到这个,他心中就愤愤不平。他原以为嘉盛帝让他负责他的大寿所以才让他担礼部的差事,等结束后便会调他去另外的地方,可是他居然就此把他丢在礼部不闻不问起来了。先前去给嘉盛帝汇报工作,也是希望能够提醒他,可却装作根本不明白他的意思。“沈宏陪同淮阴王世子先去西部,二皇子现在不但要管理刑部,还连带上兵部的,自然操心操力。”

“难怪呢,不过陛下是什么意思,居然让你在那么一个清水衙门待着,又没油水又没实权。”连蔚抹云都看出来了。

联系嘉盛帝把沈宏赶去西部,沈蕴知道这是他在双方各打五十大板。

“若是想要赢过对手,就得比他更加熟知游戏的规则。”沈蕴说。这个道理他和淮阴王世子说过。道理他明白,但心中的不忿却难以克制。同样是儿子,为什么一个锦衣玉食一个粗布麻衣,这样被对待的方式也是同样的。他不奢求嘉盛帝能够一瞬间变成王首辅那样的慈父,可至少不用那么刺痛他的心吧?

“不过那太不公平了。”蔚抹云比他还愤愤不平。

这就是我为何和蔚抹云交好的原因吧,他是另一个我,那个更开朗更活泼更热血的我。也或许是,我永远无法成为那样的人,而羡慕,让我和他交好。沈蕴勾起笑容,注视着蔚抹云。蔚抹云脸刷地通红,“你看我干什么?”

“你是姑娘家吗,居然还脸红?”沈蕴挑眉问。

“什么啊,”他怪叫,“拜托你刚刚那个样子去照一下镜子好嘛!那个样子……简直!”他想了半天才吐出个词,“让人浮想联翩!”

“我又不是淮阴王世子,有个每日带着镜子的癖好。”他嗤笑一声,不置可否。

“咦,你怎么知道的?”蔚抹云奇怪地问,“我和他认识那么久才发现的。不过你还别说,一个大男人的……模样长得好看没什么,怎么成天拿着个镜子照……有的时候,上朝我简直不想和他站在一起了。”

沈蕴低声闷笑起来。蔚抹云气恼:“我说的是实话好嘛,如果不是他那么喜欢去如意馆,而如意馆又是勾栏,里头只有那些……妓女,我真心怀疑他是好龙阳。”

“人家不过是喜欢照镜子罢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而他过重了一些。”他说。

“你干嘛帮他说话啊?”蔚抹云凑近了些。

“只是私底下见过几次面罢了。”谢利和他最开始想象的不一样,初次见面以为会是一个和沈宵那般的人,一副声色犬马,欲纵过度的酒色之徒之象。可没想到对方竟是一个面容修正、五官端正、眼神清澈的少年人。

“哇哦,那不错诶!”蔚抹云激动地说。“不过光是拉拢他没什么用啦,淮阴王王妃死得早,他是作为质子进的宫,虽然今上对他和颜悦色,有求必应的模样,可是谁都知道那只是一个牵制淮阴王的棋子,而且他的庶子弟弟们可是对世子之位可是虎视眈眈呢。”

沈蕴的情报网并非四通八达,而这个时候,自小身在勋贵之家,在朝堂上占有一席之位的蔚抹云便能发挥作用,没有人能比他更了解那些他从小接触的家族了。而且,每次议事,先抚远伯就会带上他的儿子,目的就是让他察言观色。虽然他偶尔表现得差强人意,但至少不上不足不下有余。

“是他主动来找我的。”

说实话,淮阴王世子主动找上他让他很惊讶,可那是由练晓传来的消息。收到消息是很简单的事,会面则很困难,毕竟他一回京,必然有人会马上回复给嘉盛帝,而淮阴王世子又强烈要求这必须在他一回到盛京就和他当面详谈。

沈蕴最后做的决定是,他陪王若离到王府门口,而后淮阴王世子到他的马车上来。时间很短,要事必须简短而谈,不能有过多的绕弯子和讲条件。经过一系列的讨价还价,世子无奈地笑道:“太子殿下,您讨价还价的水平真是让人敬佩。单看你外表,没人会想到您会是这样的人吧。”

“你记得你要做的事就好了。”

“我当然记得——我父王虽然别的没教过我什么,但是他教会了我做人要有债必偿的——不过前提是您说服今上允许我返回故土。”

“故土?”这个词打动了太子。“你在盛京生活了多少年,西部还能算是你的故土吗?”

世子一愣,缓缓道:“我在盛京,可我始终不曾融入过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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