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向儒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的种种算计,又被李二小姐无意间发现了。
有一就有二。
杀过一个人,再杀第二个,就显得更简单更从容。
瞅准了李二小姐落单的当头,手起刀落,将女尸掩藏于假山之间。
可他万万没想到,第二日,二小姐的尸身竟然是在二小姐闺房发现的,饶是有着七巧玲珑心的林向儒,也百思不得其解。
他万分确定,受了他的一剑,李念荷必死。
所以不可能是她自己走回去的。
难不成是诈尸?
这等鬼怪之说,林向儒向来是不信的。
那么就是有人在他走后,发现了假山草丛中的李念荷,并将她搬回了屋。
面对死去的二小姐,这个人将她的尸体搬回屋,却又没有声张,说明这个人知道是谁杀了李念荷,并有保护凶手的意愿。
李府之中,会想着保护林向儒的人,除了李守规,再没有别人。
可林向儒脑海里千回百转,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
毕竟,那是李守规的亲生女儿啊!
面对李守规悲痛欲绝、瞬间苍老了好几岁的面孔,林向儒第一次觉得对不住他。
可是,即便对不住,也不能让他知道媚儿的存在。
林向儒决定,带着媚儿离开安庆。
林向儒望向怀玉:“你知道吧,有时候,为了不失去某些东西,我们常常会做出平常许多不愿意去做的事情。”
怀玉顿了顿,忽然想起,那日在李府,李守规也说过类似的话。
他铁了心要替林向儒顶罪,将杀人的罪名往自己身上揽。
当时怀玉心中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对他的话半信半疑之际,他缓缓问了一句“你有没有特别害怕失去的东西”。
这个问题和此刻林向儒的这句话,有异曲同工之处。
怀玉想,那李守规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吧。
因为特别害怕失去某样东西,所以犯下滔天大罪。
同样因为特别害怕失去某样东西,所以违背人伦纲常,见到女儿惨死却还一个劲儿地包庇凶手。
这种对“某样东西”的执念,究竟是好还是坏?
对承受这份执念的那个人而言,这一切又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
“这句话是我第二次听了。”怀玉十分平静,“李守规曾经问过我,有没有特别害怕失去的东西,我想,他特别害怕失去的东西,就是你。”
怀玉顿了顿,看着呆呆的林向儒。
每个人都有特别想要的东西,也都有特别害怕失去的东西,在舍与不舍之间寻找到平衡点,该放手时便放手,才是最明智的做法。
“多谢你告诉了我这些事,杀人犯法,顾媚那边,我会让人好生照顾的。”
林向儒爬起来,站到牢门口:“可不可以让我见见她。”
怀玉盯着他看了片刻,并未答话。
转身,半点也不拖泥带水地出了牢房。
外面阳光正好,与大牢之中的阴冷晦暗形成强烈的对比。
怀玉挡了挡太阳光,见到杨桓策行色匆匆地从外头走了进来,忙叫住他。
带了几分调侃地问:“杨知府匆匆忙忙的,从哪里来?”
杨桓策来了个急刹车,停住脚步,见了怀玉,猜到她是去看林向儒去了。
“姑娘,您就别取笑属下了。”
见他不好意思的样子,怀玉收起了打趣他的心,上下打量着杨桓策的满头大汗以及一身风尘:“你这是从哪里来呢?怎么火急火燎的?”
杨桓策不甚在意地拍了拍身上的灰:“我听从文先生的教诲,去安庆大街小巷体察,隐约间见到了杜青衫的身影,追了几程没追上,忙回来告知姑娘。”
见怀玉丝毫不惊讶的样子,杨桓策问:“姑娘怎么将他放走了呢?”
怀玉摊手:“我可没有放他走,是咱们留不住人家呐。”
杨桓策才不信。
这些日子他是看出来了,那个杜青衫虽说武艺高强,想要从府衙逃走也容易,但是他是个颇有君子之风的人,如果不是和姑娘说过了,得了姑娘的应允,他是绝不会不辞而别的。
不然这些天他早走了。
就凭那一身来无影去无踪的轻功,他们府衙所有人加起来,也拦他不住。
“走了也好。”
怀玉似遗憾又似感叹。
杨桓策心里不明白怀玉为什么这么说,但脸上却跟着点点头,看得怀玉无奈一笑:“你去忙去吧,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我自己四处逛逛。”
“姑娘这话说得属下无言以对了。”
说到这里,杨桓策突然想起来一事,便笑道:“姑娘知道府衙后连接着的那个院子的来历么?”
他这一副邀功的样子让怀玉失笑出声:“你就不要卖关子了,快说。”
“属下也是刚刚才知道的。”杨桓策跟在怀玉身旁,两人往府衙后花园走去。
“这些天属下走遍了安庆东城,今日绕到了乌衣巷那边,好巧不巧地见到一个老妪站在那个院子大门前,一动不动,行迹十分可疑,属下就上去和她交流了几句,姑娘你猜怎么着?”
怀玉好笑地扭头看了一眼杨桓策。
“你最近怎么回事,说话老喜欢卖关子不说,还一口一个‘属下’一个一个‘属下’的。”
被怀玉这么一说,杨桓策挠挠头,笑了笑:“这不是受了文先生的影响嘛,文先生每次教导我,总是以问句引导,久而久之,我也学会他的问句了。”
怀玉笑起来:“文先生的稳重缜密、思虑周祥你没学到,倒将这个问句学得炉火纯青。你快说,那个老妪是什么人?”
“噢。”杨桓策收起心思,认真回道,“那个老妪年近八十,谈吐不凡,据她说,咱们所处的府衙和那个院子百年前原本是同一家,只是后来分给了两兄弟,一个东府,一个西府,这两兄弟一向不和,便修了那么一堵墙,将两边隔了开来。”
“后来,东府的那位将家产败得差不多了,见当时的知府有买宅子的意愿,就将东府卖给了知府,成了安庆府衙,到如今已经近百年了。”
怀玉沉吟着:“说了这么半天,这宅子原本的主人姓什么?”
这个?
杨桓策愣了愣。
“属下,属下还没来得及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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