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这段时光是我一生之中最幸福快乐的时光,我和莫提以天地为媒喜结连理了。
我想这并不意外,两个饱受苦难的人一旦相遇相知必然会灵魂相融般地相依相偎。
每天他去打猎、打柴、我在家做饭,有时间就去死灵沼泽修炼。他用打来的荒兽皮毛给我作了很多衣裳,他还搞怪地给衣服添加了很多属性,有变凉快属性、全身暖和属性、会发光属性、变荒兽属性。他驯化一些温顺的荒兽,当坐骑,看家护院,打猎。每次打猎回来他都会送我礼物,第一份礼物是一堆凤彩雉鸡的蛋,现在这些蛋都孵出小凤彩雉鸡在院子里“叽、叽、叽”地啄食玩耍;他采到一朵极美的赤红极焰花,送给我插在发鬓间;他找到荒兽体内的兽晶石,把他们打磨成饰品装扮我,而我最喜欢的礼物是一只超像蓝多多的九极冰麟幼崽。
他用噬灵棕树的树身、莽荒蜘蛛的丝做了一把古琴送我,他自己又做了支骨笛,我们常常一起合奏弹唱。我在皇宫时拥有很多名贵宝石,珍稀法器,可是在我眼中都不及莫提给我做的任何一样东西,我爱极了他。
莫提从没忘记对我的誓言。他在我们的院落四周种满了食人脑髓的暴烈荆棘滕、还有巨毒的绊脚草、噬灵花。将驯化的荒兽放到来我们阁楼的必经处巡逻,布下六道法阵结界用于隐匿我们的居住地和反击来犯之人。并且他把自身的部分妖神之力输入我的体内,助我吸取沼泽里的死灵,现在我的功力已经恢复大半,并拥有了一支亡灵大军。现在的死灵沼泽不再是我的受难地,而成了我的福地。死灵沼泽是个神奇的地方,我原来以为可以把它那里的死灵全部吸收,转为我功法的根本来源,后来发现这里的死灵居然会源源不断地增长,总保持在一个数量上,我怀疑这里与地狱相连。不管怎样,这都对我来说是个好消息,只要在死灵沼泽附近,我的死灵大军便会源源不断,无尽伤害。
有了这些准备,我的心中也多了些安全感,我不想杀回去报复谁,我只想不要有人来打扰我的生活就好。莫提也是这么想的。
但上天一定是嫉妒我和莫提幸福的生活,偏偏不让我们长久。那一天还是来了,那时的我已经怀孕,莫提正忙着做孩子的摇篮和小玩具,在外围巡逻的荒兽传来示警。
莫提扶我进了阁楼,他要出去看看。我拉住他,不想让他离开我,他摸摸我的头,让我放心,我们有这么多的准备,不会有事的,他也只是去看看,尽量不与他们正面参战,就回来陪我。
莫提总能让我安心,他真的没有失言,很快他就回来了,但来了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坏消息是有人找上门来了,此次来的是妖族的人,来寻他的上古龙魄的。好消息是被他给打退了,并给这些人消除了这次遭遇的记忆。
我有些担心,问他,我们用不用搬家躲起来。他说不用了,遇到我之后他就不打算再逃了。他一定会好好守护我。
从那次开始我们就不断遇到各路人的骚扰。但都被我们一一击退。
我的预产期还有二个月就要到了,我们都很期待小宝宝的降生。
这天,我们又得到外围荒兽的示警,莫提让我在家好好休息,他去看看,可是这次他去了很久很久,我担心极了,我站在阁楼最高处向远处眺望,突然看到暴烈荆棘滕、绊脚草、噬灵花被搅碎,一阵狂风卷起,飞得满天满眼。接着我们院落外围的禁制被人一层层破开。我的心沉入谷底,我毫不迟疑地开始我的咒语,召唤了死灵军团,直接冲入禁制去御敌,那些侥幸走出禁制的人将迎接我的雷霆之怒。果然走出的几人瞬间就被被我劈得焦黑。
之后有了短暂停顿,那些人躲在一片雾气里,既不出击也不退走。我们这样对峙了一会儿,突然我看到莫提的身影,他的琵琶骨上穿着锁链,浑身是血,低着头似乎已然昏厥。他被后面的人顶着走进我的院落,大概是怕我的雷霆之怒直接劈到他头上。
我大声吼道:“放下莫提!”
那人就充耳不闻,继续走,我怒极,又怕伤了莫提不敢动手。我暗中一声呼哨,院中啄食的凤彩雉鸡现出狰狞的嘴脸,疯了一样的扑向莫提身后之人,用尖利无比的喙死命地啄咬,利爪也不断抓挠,那人若想反击只能放下莫提。
那人果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慌了一下手脚,松开手去对付凤彩雉鸡,我用莽荒蜘蛛的丝拉回莫提。而我再抬起头,一院子的凤彩雉鸡早已死透,而那人的身后又出现了几人。
这些人里竟然是仙、妖、魔三族俱全,灵界有个预言三族相聚必有关乎灵界安危的大事发生。人群里一名玄衣玄袍黑巾遮面的人,此时咬牙切齿地说:“没想到竟让她恢复了法力,还不速速拿下她!”
人群人一名仙族人却说:“若不是你非要拿她,此次我们的任务就已完满完成。现在为了她不仅莫提又丢了,还伤亡了我们好几名兄弟。”
那黑衣人尖声冷笑道:“莫忘记是谁带你们找到这里的?!”
虽然那黑衣人遮蔽了面貌,可是我怎会认不出她,颜桑,她居然亲自来了。
“颜桑,不必遮遮掩掩的了,堂堂魔国皇后还怕见人吗?”我叫破了她的身份。
她一把扯掉面罩,仰头面向我,冷笑道:“没想到你运气那么好,永坠绝望的死灵沼泽不好吗,干嘛要出来?你是不是得感谢我送你的回生丹。”
“是啊,我非常感谢你呢,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认识我的夫君,过上这么幸福的生活。”我回。
她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良久,幽幽地说道:“是啊,所以我来终结你的幸福了,你怎么不问问我,是怎么找到你的?”
不等我问,她又发出一阵狂笑,接着说道:“你以为那些士兵走了,我就无法得知你的近况了,怎么会呢,我们这么多年的好朋友,我怎可不关心你呢,你服下的那颗回生丹里,早就被我下了镜花水月和藕断丝连,所以无论你在哪儿,过得怎么样,我都能知道也随时可以找到你,哈哈哈!”
她狂笑了一会儿又接着说:“当我听说莫提也是被人追杀至此,当然要帮忙了。后来才知道这竟然是利于我们灵界的大善之事,我自当全力协助。并且我必须要亲眼来看看你永失所爱之后的表情呢!哈哈哈”
“我从没伤害过你,你到底为什么如此恨我?”
“哼哼,我自问哪一点都不比你差,为什么你总是得到我得不到的东西,虽然我得不到,但我能毁了它,哈哈哈”
“你真可怜!”
“你!……”
“您居然是魔族皇后娘娘,之前真是失敬了!我们还是正事要紧,您知道的,那个莫提我们一定要得到他。”那个仙族人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颜桑的话。
“想杀莫提,先得踏过我的尸体。”说罢,我袖袍挥动,院内顿时黑雾弥漫,阴风阵阵,鬼哭狼嚎声不绝于耳。我的万鬼齐哀大阵发动了。
“哼,雕虫小技!”对面人群中有人发出冷哼。
我心下冷笑,哼,你们还以为这是以前魔族大司命的拿手绝技吗,试试就知道了,那里面还套了三个我自创的鸳鸯相扣法阵,虽然不足以困死你们,但是拖住你们一些时辰也是足够了。
我抱起莫提向死灵沼泽退去。
等他们赶到死灵沼泽时,莫提还没有醒过来,我试了很多方法都无济于事。我没有再逃。
“怎么不跑了?”颜桑问。
“你们对莫提做了什么?”我问。
之前的那名仙族人站了出来,示意颜桑让他来回话,“琬琰公主,莫提没有中毒,他现在的魂魄被他自己体内的上古龙魄给侵占了,他已经无法变成原来的莫提了,如果让他醒来,他将化身上古妖龙,屠尽我们灵界所有生灵,也包括您和您的孩子。”
那人说到这儿顿了一下,紧盯着我的表情,又接着说道:“如果我是您,我就取出他的龙魄,不仅解救了灵界苍生也解脱了莫提。”
我再次冷笑,“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他早已告知我上古龙魄的事情,若是上古龙魄真的想侵占他不用等到现在。收回你的谎言吧!既然你不想解开他的禁制,那就开战吧!”
“对了颜桑,这个给你,谢谢啊!”我抛出一枚珠子,丢给颜桑。
颜桑接到手中一看,竟是那枚回生丹。“你!你是怎么取出来的?”
我指了指染血的衣服,“我把心剖开取出来的。”
她忽地笑道:“没了她,你可是随时会死的。正好我现在改主意了,我不想再折磨你了,还是让你解脱吧,你去死吧!”她向后一挥手,示意同行的人动手杀我。
那些人居然都站着没动。场面有点尴尬。那仙族人无视颜桑的指令,再次开口说:“琬琰公主,请你为灵界的苍生考虑一下,交出莫提,至少你的孩子可以活下来。”
“苍生?!你了解莫提吗?他做过什么伤害苍生的事吗?你凭什么就断定他一定会祸害苍生?他与你们都无冤无仇,你们却一直要置他于死地,你们这样的苍生活着也没什么价值!别拿我的孩子来威胁我,如果我们都死了,他在你们这样的人中,也一定过得生不如死。只要我有一口气在,我决不会交出莫提。”
说罢,我将刚刚布置好的绝阵地狱之门启动。在死灵沼泽中一扇巨大的门缓缓打开,里面走出一名身披重甲的鬼将,他挥动手中的长戈向着对面冲去,接着从死亡之门后源源不断地涌出全副铠甲的鬼兵鬼将,一时间阴风弥漫、鬼哭狼嚎。他们与敌人边战边向门里拖动敌人,一旦落入地狱之门,将在数个时空的裂缝间穿梭,无法再回到灵界。
我不再理睬众人,将莫提扶起盘膝而坐,凭借我与他灵魂的感应,将我的心神没入他的脑中,去寻找他的魂魄。
他的魂域内一片空茫,白雾覆盖了一切,我大声喊他的名字,没有回应。渐渐雾散了,我看见前面隐约有两个人影,便奔过去。走近,我看到莫提和一个看不清面目的灰衣人正相对而坐,莫提看到我没有说话,只是拉着我也坐到他的身边。
那灰衣人似乎没有看到我的到来,看着他说道:“不错,这么多年来,你终于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了,不过力量是与责任成正比的,有了神的力量就必须有神的责任,你明白吗?你要守护的不能仅仅是你的家人、爱人。”
“可是……,如果连我的爱人我都不能保护,那么天下苍生我又如何守护呢?”
“之前我已经告诉你了机会只有一次,你真的要选择只看眼前?”灰衣人平静地说。
莫提突然拉起我,站起身,向灰衣人深深鞠了一躬,说道:“先祖大人,我决定了,我不能太自私用我自己和爱人性命来换天下人的性命,但我也不能丢下我的爱人,她和我上半生都吃了太多的苦,我答应过她,我永远都不会丢下她,我将陪着我的爱人一起赴死。让您失望了,我不需要您的力量,你再寻找合适的人吧。”
灰衣人紧紧盯住莫提,好一会儿,他叹了口气,低声说:“莫提,既然你已经做出决定,我也不勉强你。毕竟这件事都是因我而起,上次我伤得太重了,累你至此,现在居然不能保你们周全。既然这样,我只能保你们的孩子了,也算是对你们的一个小小的补偿吧!”
“我将带着他穿过人界的禁封,去休养生息几年,直到他出生。”灰衣人接着说。
莫提拉着我,又向灰衣人施了一礼。“有劳先祖大人了。”
灰衣人飘然而起,手指轻点,我的腹中飘出一点浅蓝的光点,灰衣人投入其中,瞬间华光大盛,光点围着我和莫提转了三圈,便瞬间消失于眼前。
我与莫提携手离开魂域,灵魂各自归位。我看到那群人已经渐渐站了上风,他们已经联手行成一道壁垒,最前方是数个金尸,后面某个魔族大巫的鬼兵里面还夹杂着各系的灵兽、土系的石头怪、沙土怪等各系的元素精怪,他们在一点点地往地狱之门赶我的鬼兵鬼将,同时地上一个木系的阵法“万物复苏”正在启动运行,地上疯狂地生长出藤蔓,那些藤蔓充满生气,与鬼兵的死气正是一对死敌,鬼兵被它们缠住后很快就魂飞魄散,这藤蔓拦住了从地狱之门涌出的鬼兵。
莫提握紧我的手,他看着我,仿佛这世上只有我一个人,他略显苍白的脸上漾着淡淡的笑,他平静地说,“走,我们回家。”
我顺从地点点头,只要和他在一起,我就是幸福的。我们回到自己的阁楼,莫提给我披上他做的彩衣,带上赤红极焰花,拉我入怀。低头对我喃喃地说:“自从遇到你之后,我就告诉自己,我不会再逃了。很多年前,我的先祖曾经问过我一个问题,如果我拥有了更强大的力量我要做什么?我直到遇见你才知道,拥有更强大的力量是为了守护,守护你和我所爱一切。现在我无法拥有更强大的力量,可是我依然要守护你,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我盯着他亮晶晶的眼睛,重重地点点头。我的心从没像此刻这般坚定,不用语言,我们的心意早已紧紧相连。
莫提仿佛并没动,但周身燃起大火,我听到阁楼下响起追杀我们那群人的脚步声,还有颜桑的喊声,我听不清她在喊什么,不过我并不关心这一切。这大火仿佛一朵璀璨烟花,照亮我生命的夜空,虽然只有一瞬间,但这光芒定胜过世间万盏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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