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以后不许再提,”法意定定地注视着小宝,直到强迫他点头才罢休。
此时,大堂中喧嚣声再起。
法意转头望去,原来那些悲愤交加的仆从们竟然将同被丢弃的华歆兰当成了发泄愤怒的对象,他们拿着长刀和大棒对着那个跪在地上的女子声讨着,间或还吐吐沫到她身上,眼看着就要把她打死泄愤。
法意垂下眼睑,打死她有什么用呢,打死她就能改变被华家人遗弃的事实吗?何况她那样委顿地匍匐在地上,就像一个被丢弃的布偶,华家之罪亦不该由她这个同样被抛弃的人来以命相抵。
愤怒声一浪高过一浪,忽然,一声清脆而响亮的鞭声响起,炼气五层的威压释放开来,闹事的仆从们在法意的威压下噤了声,“我不许你们打死她”,人群里有个瘦小的斜眼男子不服气地抻了抻脖,法意一鞭甩过去,那人就扑倒在地,哀哀哭嚎,剩下的人群更加寂静。
“华家的禁制虽然残破,但总比外面来得安全一些,我若是你们就好好在这禁制之中哪也不去,当下妖兽势必是在转移,总有兽群大小多少之分,与其此时与妖兽争命,倒不如大多数兽群过去之后再逃命,不过,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就看你们的命了,但没有试过,焉知必死?”
人们瞬间瞪大了眼睛,法意的声音不大不小,一丝刻意也无,但却给他们带来了新的希望,是啊,没有试过,焉知必死?如同一剂强心针,所有人的脸上都增添了一种说不清的光彩。他们纷纷攥紧拳头,生的希望重新回到了每个人的心头,虽然依然充满恐惧,却不再那么慌乱,反而自发地抱成了团。
林允走过去,从地上拉起了华歆兰,华歆兰长得很是清丽,只不过此时她的脸上挂满了尘土,一丝表情也无,像个木头人一般。
看着华歆兰的样子,法意道,“如果你还想活着的话就趁早忘了这件事,忘了你是华家人,不然就算你没死在妖兽口里,又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说罢就往门口走,林允他们跟上,对他们来说,法意虽然小却实力强大、心思敏捷,在这个混乱的时刻,他们不自觉地就跟着她的脚步行动,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一个有些嘶哑的声音叫到,“等等!”
华歆兰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经过法意身边的时候,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跟我来!”
法意和林允相视一眼,前方的身影虽有些孱弱,脊背却挺得直直,她决定相信这个女孩子。
跟在华歆兰身后七拐八拐地走了好一会,就来到了一个院落,华歆兰熟悉地走进去,打开房门向里走。法意他们跟在后面,徐春芳最后一个,她轻轻地关上了门。
这是个布置得十分华丽的房间,看上去应该是小姐的闺房。华歆兰走到角落,那里有一个石凳,上边摆着一个好看的花瓶,她轻轻地旋转花瓶,只听吱吱嘎嘎的声音响起,墙边就出现了一个黑洞。
“这是我母亲为我准备的密室,没想到竟然真的有用得上的一天,这座密室有法阵存在,对隔绝气息和神识很有效果。”华歆兰仍然面色惨白,小宝和徐春芳的脸上却都流露出惊喜。
众人随着华歆兰步入密室,这是一个不大的空间,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把座椅,密室已经合上,众人却不觉憋闷,想是哪里还有通风之处。
虽然暂时不用直接面对危机,但每个人脸上的神色都不好看,华歆兰直接倒在床上,背对众人,一言不发,徐春芳只问了一句“法意姐姐,妖兽要多久才会退去”就默不作声了。林允拄着那把宽剑,不知道在想什么,小宝坐在椅子上,看神情也是怏怏的。
世界上有一种战斗是必输的,那就是参战的人已经毫无斗志的时候,法意的声音回荡在并不算大的密室中听起来十分清亮,“你们是不是觉得我们必死无疑?”不待大家说话,她又说道,“我知道,我们确实被抛弃了,我们要独自面对成群肆虐的妖兽,甚至还要面对不断扩散的诡异雾气,但我并不认为我们毫无希望。我以前听过一句话,爱拼才会赢,如果我们一点信心也没有真的不如趁早出去喂妖兽了。”
这番话下来,众人的表情皆隐藏在暗影里,倒是躺在床上的华歆兰微不可查地动了动身体。
法意的声音一点不燥,十分平稳清脆。“我相信我们一定能活着走出灵云山。”她这句话毫无气势可言。
“我也相信我能活着走出去。”林允的声音想起。
“我也会活着走出去的!”徐春芳咬咬唇。“小宝和师姐在一起,师姐不会死,小宝也不会死。”黑暗中小宝拉住了法意的衣袖!
静谧的暗室里,每个人的声音都是低沉和缓的,但却有一些东西似乎不一样了。
只有华歆兰依然躺在床上没有动,众人也不管她,除了小宝,三个人都各自找了个地方盘膝修炼,小宝则努力回想着之前熊老交给他的所有炼丹知识,深情无比专注。
法意很快就进入了无我之境,四周的灵气围绕着她逐渐形成了一个看不见的小小漩涡。
眼前是无穷无尽的冰晶世界。不同的是这次冰晶所化出的冰蝶并非一只,而是十只,十只冰蝶围绕着法意飞舞,晶莹剔透,美丽非常。
或许是内心集聚了巨大的情绪能量,又或许是对命运的掌控之心过于强烈,当所有的冰蝶化为灵力进入法意的身体时,她只觉得经脉里面如同装满了沸腾的滚水,涌动不休。渐渐地,一个大周天运行完毕,法意只觉得“轰”得一下,她似乎突然处在了一个奇妙的世界,不用眼睛就能看见周围三丈范围内的一切,听得见三丈范围内的一切声音,就连草木的摇曳都清清楚楚,就像在呼吸一般。
更不用提她能够看得见自己的经脉像无数大江小溪一般在身体中盘桓,最后在丹田处汇聚成一汪幽白的海,没错,就是幽白色的,经脉之中涌动的灵力颜色也淡淡的近乎透明。
如果熊老在此,他就会告诉法意,丫头,你已经成为一名筑基修士了!如今虽然没有熊老的提醒,法意凭借以前的印象也知道自己和之前不可同日而语,八成是筑基了。但她不知道的是,绝不曾有任何一位火灵根修士有过她这样幽白的灵力!
法意盘膝坐在那里,身上的威压已然不同,她分明没有睁开眼睛,却看得见石室中的每个人都吃惊而痛苦地望着她,连暗影处华歆兰的神情都能分辨得清清楚楚。
法意心思一动,威压就收了回来。林允他们的脸色这才好看许多,再向外看,院中躺着几具残尸,方圆三丈之内,还有一些妖兽和人的尸体。华家的建筑被妖兽毁坏了许多,到处都是一副狼藉的模样。
收回神识,睁开眼睛,小宝他们立刻围了上来。
“法意姐姐,你的威压……怎么和华家老爷们差不多?”徐春芳吃惊而疑惑地说,“包子,你真让我吃惊!”林允拍拍她的肩膀上,显得十分愉快,“师姐,你变得更厉害了。”小宝拉着法意的手说,就连躺在床上一直没有动的华歆兰也坐了起来,“你,竟然筑基了么?”她的眼神从迷惑变得清晰,充满了复杂的神色。
法意微微一笑,“大家都饿了吧,等我出去给你们带食物回来。”说完这句话,众人脸上都升起了渴望之色,看来这次突破用时不短。
法意转向华歆兰,“你可知你家存放灵药的地方在哪?”华歆兰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因我没有灵根,所以华家重要的事情都不会叫我知晓,我只知道多半在二叔的院子里,也不知如今是否还有剩下。”
法意点点头,对华歆兰的态度,她很满意,既然家族已经将她抛弃,如果还一味沉浸在自怨自艾中不能自拔实在是傻得不能再傻的事,这也是因为她并未有过家族,也就不能全然理解华歆兰对家族的复杂感情。
从密室中走了出来,法意飞快地在华家各处穿梭,一边搜寻遗留下来的剩余物资,一边随手释放火焰将地上的尸体焚烧干净。
没想到刚刚才过去一天,那些仆人就几乎死去了多半,剩下的一些也都藏在屋子中,柜子里,或是水井等地,法意神识扫过就知道哪些地方有人藏着,哪些地方的人已经变成了尸体,这些人倒是半分也感觉不到法意经过。来不及管太多,她只挑那些神识扫过十分可疑的地方搜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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