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二哈哈一笑，打趣道：“这有什么难的，便让小娘子与你将裤子烤干，干了之后你再走便是了。”
李牛闻听哪还不明白，蒋二分明是给自己创造与沈凌接触的机会，连声说道：“对，今天你要是不把裤子给我弄干了，我就住在店里不走了。二爷，您有事先走，我李牛和她们耗上了。”说完，对着蒋二一阵挤眉弄眼，一副得意非常的样子。
沈凌见二人一唱一和，面容露出焦急之色，眼眶中隐隐有泪光呈现，那副束手无策的模样，让蒋二恨不得将其揽入怀中，好好疼爱一番。
“慌什么慌！老大，去，把李公子领到内室，用不了一时半刻，裤子也就烤干了。”柜台内冷眼旁观的沈老太，突然开口提醒道，让沈凌一下子有了主心骨。
“知道了，娘。”
眼下快要进入午夜，店里也没有几个人了，少了沈凌一人，也不至于忙不过来。
跟随着对方在身后，看着前面身姿曼妙的沈凌，鼻腔中充斥着对方的体香，李牛不得不时刻提醒自己，今时不同往日，一旦自己兽性大发，以后必定会面对容华寺的惩戒。
包子铺内的食客们没注意到，李牛的身影消失在通往后屋的走廊时，沈氏一家人的脸上分别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神色。
……
李牛一夜未归，除了蒋二之外，没有人注意到。就连蒋二也只是以为对方手里有了银子，不定去哪风流快活去了，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过去了三五天的时间，才隐隐觉得有些不对。“李牛这厮，手里就那点银子，我估摸着早该回来了，难不成那晚出了什么意外？”
想到这里，蒋二的心里咯噔一下。之前几个人为非作歹，祸害了不知多少大姑娘、小媳妇的。因为担心被人报复，即使外出时都是结伴而行，直到最近一些日子，才慢慢放松了警惕。
蒋二的脸上浮现出惊惧的神色，转瞬间又被凶厉的表情所覆盖，起身向赌坊的后面走去。
五六个泼皮，此时正四仰八叉的躺在炕上睡着觉，如此黑白颠倒的日子，对他们来说早就习以为常。
“起来，起来，都别睡了。”蒋二看着几个人，气急败坏地喝骂着。
“嗯？二爷，什么时辰了？那些个穷鬼又来玩了？”
几个人睡眼惺忪，抬头看见一张凶狠异常的面孔，没过几个呼吸，剩余的些许睡意，纷纷消失不见了。
“哥几个，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李牛怕是出事了。”蒋二简单明了，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这小子没准是让谁给盯上了，看见他落单一个人，背后让人下了黑手了。”
“小牛不见了？什么时候的事？”
“哥几个这些天都忙的翻了天，还真没注意小牛这小子。”
“兄弟没也别废话了，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动我们的人。咱们出去找找，真要是像二爷说的那样，咱不能让小牛兄弟白死了。”
众人一阵吵吵嚷嚷，没一会的工夫便穿衣、穿鞋出了赌坊。眼看几个人气势汹汹的架势，路人纷纷连忙躲闪，生怕一时不查冲撞了对方，惹得祸事上身。
“蒋二这几个混蛋，看样子好像是吃了什么亏了？也不知谁又要倒霉了？？”
“这几个天杀的东西，老天爷怎么不开眼收了他们。”
“小点声，小点声，被他们听见可就不得了了。”
蒋二几人分成两队，在大路两边的树林、沟渠中慢慢寻找着，以他们的判断，如果李牛遭到了袭击，离这个范围不会太远，因为以往他们就这么做的，人命在流民中根本不值一提。
“二爷，二爷。”
对面的泼皮一阵叫喊，让蒋二直起了腰，向大路对面眺望着。手下脸色慌张，看到蒋二的身形连忙摆手招呼着。
干涸的水渠中，一具惨白色的人骨，呈现出向前爬行的姿态，在其后面一道长达十几丈的血迹，血迹四周满是凌乱的兽蹄印记，显然死者在生前的最后一刻，经历了难以想象的痛苦。
看着地上已然成了布条的衣裤，蒋二忍住内心的恐惧，仔细辨认着。
“二爷，我记得小牛所有的衣服中，穿的次数最多就是这个颜色，不会这个就是……”
没等手下说完，蒋二点了点头，虽然不想承认，可他记得上次一起吃包子时，李牛穿的就是这个颜色。尤其那条裤子，他的记忆更加深刻，水撒在了上面，不注意的话根本看不出来。
几个人环视了下四周，不禁感觉脊椎从下往上冒出一股凉气。自从流民到了这里，大型的猛兽虽然没有见过，可是晚上嚎叫的声音却是听了无数次。
看着李牛的尸骨，众人想不通到底是什么野兽，能将其血肉、内脏啃食的如此干净。就连骨头上都看不到一丝肉渣，如同被刷子刷过一样干净，更像是暴晒了多少天之后的枯骨一样。
看着发呆的蒋二，几名手下互相看了看，出声言道：“二爷，毕竟兄弟一场，咱们把小牛的尸骨捡回去葬了得了。”
蒋二的身体微微一震，仿佛这一刻才魂归身体，长叹了一口气，惆怅地说道：“你们说，人生一世图的什么？”
几名手下闻听对方的话语，全都摸不着头脑，一时间不禁面面相觑。
“二爷这三十几年，吃过苦、享过福，甚至可以说是坏事做尽。可今天一看小牛这个样子，老子想通了，人生在世，该享受就享受。走，咱们哥几个去老沈头那里大吃一顿，今天赌坊关门一天，好好享受一番。”
众人被蒋二的话语所感染，纷纷生出豪迈之情，将眼前的哀伤抛之脑后。
“二爷说的是，看看小牛兄弟这个下场，我算是想通了。一辈子不过也就几十年，能够快活一阵是一阵。”
“可不是嘛，咱们累死累活的弄个赌坊，不就是为了吃香的、喝辣的嘛。人生得意须尽欢！”
蒋二一行人向着老沈头的铺面走去，远远看去房门紧闭，根本不像是营业的样子。
不过众人都知道，包子铺的开张时间，和赌坊基本上差不多少，越是夜晚顾客越是繁多。
以他们混不吝的性子，即便是老沈头一家正在睡觉，也要将他们都叫起来，这点事在他们眼里根本不算是事。
“老沈头，大中午的怎么还不开门，难不成你家店是鬼市。”
“开门，开门，老子们饿了。好酒、好菜、肉包子，赶紧准备好了。”
往日里白天从不打开的房门，被蒋二几个泼皮拍的啪啪作响，直至过了十几个呼吸的工夫，房门才吱呀吱呀的打开了。
包子铺不仅大门紧闭，就连窗户也遮挡的严严实实，从门外向里望去幽暗无比，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老沈头，你们全家都是鬼啊，大白天的屋子里一点阳光都没有。”蒋二喝骂了一声，举步向里面走去，眼睛也慢慢适应了屋内的光线，这才看见每张桌子上都放置着一盏油灯。
老沈头沙哑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二爷今天怎么来这么早？小老儿我正在烧火，你们几位爷稍等，包子马上就好。对了，劳烦爷几个把门关上，屋里还能凉快一些。”
“老东西，事还不少，成天不见太阳，也不怕自己浑身长毛了。”蒋二口中骂着，让一名手下起身将房门关上。阳光被彻底挡在门外，屋子里借着昏暗的烛光，如同夜晚一样昏黑。
“二爷，可是有些日子没来了。咦，怎么不见李牛李大哥呢？”伴随着清脆的嗓音，沈凌款款从后屋走了出来。
闻听李牛的名字，蒋二暗道了一声晦气：“呸，妹子不会是上次尝到了李牛的甜头，怎么一露面就知道那小子没来呢？”
众人听说蒋二如此调戏沈凌，不禁开始满口污言秽语。
“沈大妹子，你不用惦记李牛了，那小子就剩一把骨头了。哥哥我身强力壮的，根本不是那死鬼能比的，我不介意，让你开开荤。着急的话，咱们在这就行。”
“三哥说的是，我们这么多兄弟，也不怕费点力气，一定给你侍候的服服帖帖。”
面对几个泼皮的浑话，沈凌像是没听到一样，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几位爷就别妹子打趣了，赶紧想想点什么菜，我们好快点给你们端上来啊。对了，承蒙各位爷的关照，爹爹前些日子进了些酒水回来，今个可以让你们痛快喝个够了。”
一听说有酒，几个人都顾不得再调戏沈凌，连忙点了四荤两素六个菜，对这些差点死在逃难路上泼皮来说，上一次喝酒恐怕都是去年的事了。
“这么久了，终于能喝点酒解解馋了。守着容华寺附近，想要吃口肉、喝口酒可真是太难了。”
“能有什么办法，谁让这些个秃驴只吃青菜和米面，累得咱们也能跟着吃素。幸好老沈头开这个包子铺，可以时不时的打打牙祭。”
“要我说啊，没有那些和尚，咱们这些人的性命恐怕就要交代了。想想当初那个场面，容华寺可真是有钱啊！”
“有钱又能怎么样？哪有咱们兄弟逍遥自在，想喝酒喝酒、想吃肉就吃肉。”
“哥哥们，你们说那些和尚，会不会背着人偷偷的吃些酒肉啊？”
“这个可不好说，这世上什么人都有，保不齐和尚里面出现几个不守规矩的。”
几个泼皮围坐在桌前，一边等着酒菜，一边胡言乱语身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