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辞跟明光讲,“你一直告诉我唐家欠王府一个很大的人情,唐家为了这个人情收留王府的孤‘女’为唐家‘女’,而唐家‘女’的地位在唐家极高,也就是唐老爷几乎默许这个孤‘女’可以和真正的唐家‘女’一起争家主的地位。你看这牺牲很大了吧?然后据说来自莽川县的陈公子也是为这个孤‘女’准备好定亲的,还有孤‘女’身份一旦暴‘露’后,藏在守山人那里的巨大财富……唐家这得欠多大的人情,才能让他们这么辛苦地还啊。”
明光皱眉,他只知道唐家欠王府旧情很大,但唐辞这么一分析,连他这个王府的旧日部下,都觉得唐家的牺牲有些大了——其他也就罢了,可是家主的地位,怎么也可以让一个外人跟自家争?
唐辞笑,“所以你明白了吧?唐老爷这么大公无‘私’地为我打算,可能被后辈人无意得知,比如唐婉什么的,所以才导致中风。唐老爷愿意牺牲,不代表唐家其他人也会愿意。虽然我很怀疑,除了唐老爷和可能的唐婉,还无人得知我的真实身份。”
火光映照下,明光都听得呆住了。唐辞侃侃而谈,就跟她亲眼看到真相似的。可是明光很清楚,唐辞这全是想象。
一个人的想象力得多强大,才能凭着几个字眼,脑补出一个话本似的跌宕起伏的故事来?
唐辞背着手往外走,‘唇’角一抹好玩的笑,“唐婉本意并不是杀我,只是绊住我回嘉定的步子,让我没法跟她争家主的位子。”
见明光要反对,她摇头笑,“你真以为若云是奉了唐婉的命杀我吗?据我所知,若云之前只是我跟前的‘侍’‘女’,跟唐婉有联系也是最近几个月。唐婉得多白痴,会相信一个背叛我的旧日‘侍’‘女’,轻而易举站在她一边杀我?”
“唐婉从来没期待若云能杀我,当然,如果死了也不错。她只是在若云主动联系她向她投诚的时候,稍微给了若云一些助力。至于怎么使用,你可见唐婉真的指挥过若云如何行事?若云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丫头,从来不在唐婉的眼中。”
明光却一点不觉得放松,虽然按唐辞的说法,唐婉自始至终没真的想唐辞死,但是她那一条条计谋如果得逞了,唐辞也算是被毁了。一个被毁掉的姑娘,即使回到嘉定,对唐婉也没有任何威胁力。
“姑娘是要跟婉姑娘争那个家主位子吗?”明光问。
“不,我忙得很,哪有那个时间,”唐辞轻笑,一个唐家家主,争来有什么意思。而且以姑娘家在唐家的独特地位,就算以后新的家主出现了,唐辞需要的话,仍然会得到她想要的助力。
她可不是唐婉那样喜欢权术的人。
唐辞的眼眸轻轻垂下,一直藏着淡淡的笑意,“但是唐婉接二连三地针对我,我就陪她玩一场大的吧。唐家家主的位子,在我离开嘉定之前,她是别想得到的了。”
明光不置可否,随便姑娘要做什么,他总是听姑娘命令的。
“而且,说不定有另外一个好玩的。”唐辞轻声。
明光疑‘惑’看唐辞一眼,她却只笑,又不肯跟他说了。看唐辞笑得眉目飞扬,明显是想到什么很好玩的东西。
明光眸中浮现温柔之‘色’,专注地看着唐辞的身形:比起以前那个谨慎善良又怯懦的姑娘,他真是喜欢现在这个唐辞。她笑起来,好像一百一千个‘春’天在盛放一样,可真好看。
就是为了这么好看的笑容能一直看到,他也愿意一直保护姑娘,不让姑娘受到一点伤害。
可是就算再听姑娘的命令,当天晚上他听到姑娘的话时,仍然没忍住喷了,“什、什么?!”
“你和魏云去唐老夫人身边啊,”唐辞很有耐心地重复,“多巴结老夫人,凭借你们年轻的身体吸引她。她可是唐老爷的妻子啊,在唐家地位尊贵,但这场唐婉的争夺战中,她却谁都没支持。你们两个就去她身边,唐老夫人年纪也就四十多,丈夫成了那个样子,家宅又被唐婉‘弄’得乌烟瘴气。她整日愁苦,天天有小白脸在跟前晃,说不定就‘春’心萌动,跟你们两个好上了。如果你们再努力一把,生个儿子什么的也有可能,那我的助力也就大了。你和魏云随便一个勾引上手就行了,不过,”她小声,“明光,我更看好你哦。”
“我不去!”明光脸‘色’铁青,几乎是咬着牙从口中一字一句地蹦出字。
看着坐在桌前撑下巴冲他笑得明媚的唐姑娘,他真要努力忍住掐死她的冲动。这是一个正常人能想出的办法么?唐老夫人不应该听唐辞叫一声“祖母”么?唐辞居然能想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主意,还有没有一点廉耻心?!
“为什么不去?你不是说什么都听我的么?你不是一心把我当神么?我才一点要求你就不答应,啊我知道了,你都是骗我的。”唐辞泫然‘欲’泣。
明光冷声,“反正我不去!”
而坐在屋外树上的魏云,‘揉’着一张皱成苦瓜的脸,听着屋里的明大哥跟姑娘……吵架。没错,那两人几乎就在吵了。啊同样被姑娘喂了毒‘药’,明大哥真了不起,像他就不敢反抗姑娘的命令。
虽然他不敢去跟姑娘抗议,但他忠心希望明大哥能说服姑娘!
谁要听姑娘的命令去做那么没有下限没有廉耻心的事啊!
事后,明光和魏云仍然被唐辞派去了老夫人身边。当然,事情不可能真的像唐辞说的那么没有下限。明光和魏云只是以姑娘的身份,派去照顾唐老爷,顺便就能和唐老夫人多接触。
唐辞也没打算他们得唐老夫人的心,只要唐老夫人在家主之争上稍微偏那么一点,事情都可能不一样。
而唐辞自己,每天则出唐家坐在街上有名的茶楼里,喝茶听曲。
唐婉听派去打听自己那个妹妹行为的人报告,皱了皱眉,“讨好祖母,我还能理解;她天天去外面喝茶是为了什么?”
唐婉并不担心唐老夫人很容易站到唐辞身边,那个老夫人,可是出了名的冷心冷面,要是能那么容易被打动,她就不会这么被动了。不过,仍然需要注意老夫人那边……就怕万一呢。
而唐辞本人的行为,唐婉就看不懂了。
她以为唐辞回来,看清唐家现在的形势后,要么投诚她,要么跟她争家主的位子。唐婉不怕唐辞跟自己争,唐辞有那么个身份弱点,她就永不怕唐辞真的当上家主。
想到自己当时在爷爷屋外偷听到的有关唐辞的身份,唐婉搅着手中帕子,直到现在仍不平静。
那是来自宫里的人,跟爷爷说起旧日王府的恩怨,并要求唐老爷送唐辞进宫,以羞辱唐辞和她背后的身份地位。这么多年,皇廷一直在查旧日那个郡主的下落。可唐家将唐辞保护得太好,等皇帝终于知道的时候,唐辞已经长这么大了。
宫人很冷漠,要求唐老爷‘交’出唐辞,他们要带唐辞进宫。
当时听到这里,唐婉因为太过震惊,在外面‘弄’出了声响,惊动了里面谈话的人。她也是果决之人,见自己被发现,当下就逃走,并用一个‘侍’‘女’的身份为自己顶罪。
一日后,那个‘侍’‘女’莫名其妙地死了。
再过了两日,唐婉听说来嘉定的那个地位最高的宫人,居然赛马时因意外坠马而亡。
唐婉手心满是汗:怎么可能真的坠马而亡?
同时,她心思也一点点沉下去,有些不甘:一个根本不是唐家姑娘的唐辞,爷爷凭什么将她保护得那么好?甚至为了唐辞跟皇朝对抗?
是!现在的皇室确实式微,确实受周围大家族的制约。但在皇室灭亡之前,那毕竟是皇室啊。
唐婉无法接受爷爷用整个唐家来保护唐辞。
唐辞算什么?
她原本是嫡‘女’,就有些瞧不起庶‘女’。偏偏唐辞还是那种天真单纯的小白鼠‘性’格,唐婉更是从小不喜她。后来她去寺庙,唐婉也就当没有这个人了。
唐婉也一直以为唐辞去寺庙是因为爷爷不想自己的两个孙‘女’斗得两败俱伤,可是一旦知道唐老爷的一切行为居然是保护唐辞,唐婉就难以承受了。
羞愤、茫然、悲伤……种种心情在她心中闪过。
为了一个外人那么努力,那我算什么?!我才是真正的唐家姑娘!你为了一个外人不惜用整个唐家抗衡,你就没想过我会寒心吗?
是!旧日恩情很重要,你想一次还清可以理解!但是你这是要把整个唐家拖下泥坑啊。
你是不是还要让那个唐辞当家主啊?
那恩情就大到需要这么牺牲吗?!
于是,当机立断的唐辞,在唐老爷查出她就是那晚偷听之人后,先发制人,让唐老爷成功中风。她又积极和唐家各位谋划衡量做加减反,争取让出一些利益,自己能成功当上家主位子。
爷爷还想唐辞嫁给陈诺,让陈家保护唐辞?
呵!
唐婉当下就邀请陈公子来嘉定,她不信这世上没有利益动摇不了的人。
她即刻就跟来嘉定的其余宫人约定,等唐辞回到嘉定,就说服妹妹跟他们走。但跟那几个宫人聊天后,唐婉失望地发现,除了那个死去的宫人,剩下的人并不知道来嘉定的真正目的。
如今,唐辞终于回来嘉定了。
如果唐辞还是以前的那个唐辞,唐婉有把握说服怯懦胆小的妹妹进宫去。只要唐辞乖乖听话,她根本不打算将唐辞的身份告诉众人,让大家惊慌。
可惜,唐辞变化太大,大到唐婉好长时间都没勇气去跟唐辞见面。
她常年跟各位叔叔伯伯和其他家家族的人打‘交’道,自己又聪明伶俐,又不是被仇恨‘激’得头脑发热的笨蛋,自然一眼能看出现在唐辞不好对付。
以前,唐辞什么时候在唐家笑得这么肆意无忧过?
唐婉看到过唐辞的笑容。
那么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就像风一样。
以前的唐辞,怎么可能有这样的笑容?
她觉得,面对唐辞,自己需要谨慎再谨慎。
但谨慎再谨慎,也阻挡不了这对姐妹见面的步骤。
唐婉因为得了风寒,一直在养病。唐辞听说她的咳嗽一直没好,喝茶喝的太无聊,干脆就过来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