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子矜并不认识她,但很明显,外面那些保镖是认识她的——否则不会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把她放进来。
段子矜皱了下眉,还是礼貌地站起身问:“你找谁?”
门外的女人亦是礼貌回答:“我找江先生。”
段子矜挽唇,笑得还算客气,“他在楼上,一会儿就下来。”想了想又问,“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对方黑白分明的眸中深藏着是个女人都能察觉到的打量,从上到下,好像在淡淡无形中就把段子矜扒了个皮。
这种目光让她相当不舒服,不过就对方第一眼看到她时那来不及收敛的惊讶来看,显然这个女人也没想到江临会在她家,或者说——江临所在的地方,家里有个女人。
不过她到底不是什么冲动的人,还是不动声色地微笑,“这个……我不方便说,毕竟是江先生的事。”
听着她这一副“你是个外人我凭什么告诉你”的口气,段子矜低垂下眼眉,不甚在意地翘了翘唇角,“哦,那你就在这等他一会儿吧,他应该快洗完澡了。”
对面的女人听到“洗澡”二字,眼底的温度骤然凉了三分,尽管段子矜没正眼盯着人家一直看,也感觉得很清楚。
她招来佣人为她上了盏茶,自己坐在沙发上看起了杂志。
过了不久,江临就洗漱好从客卧走了出来,大概是没料到她家里还来了其他人,他随便裹了件居家的衣服就走下了楼梯。
女人见他如此打扮,又不紧皱着眉头扫了段子矜一眼。
段子矜依然坐在沙发上看杂志,偶尔托着腮吸一口果汁,有点心不在焉的懒散。
“初文?”
听到男人沉静而低霭的嗓音,段子矜的目光稍稍从杂志上挪开,余光眄向门口的女人。
帮佣阿姨已经做好了饭,正一道道往上端着,段子矜放下杂志,走到男人身边为他理了理上衣的领口,“我先去餐桌等你,菜凉了之前你要是不来,我就不等了。”
男人顺势揽住她的腰,在她唇上吻了下,低声道:“很快。”
“哦。”
段子矜坐在餐桌旁等了大概五分钟,听到别墅大门被关上的声音。
紧接着,男人走过来,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她身前的一片灯光,就这么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她原本无聊地摆弄着筷子,这下也停了下来,看着那个身材高挑的美女打开驾驶座,驱车离开,这才瘪了瘪嘴,漫不经心地问:“那是谁?”
“初文?”男人正看着她玩筷子玩得开心,突然被冷不防地一问,语调平平地回答,“我的助理。”
“助理?”段子矜把两只筷子立起来,放在桌子上戳了戳对齐,夹了点菜放在碟子里,也没和他对视,所以男人几乎看不清她眼里究竟是何种神色,只听她笑得有点凉,“认识你这么多年,第一次看你身边有女助理。”
江临同样望着她,闻言,泰山压顶都不变色的俊脸稍稍僵了下,就这么盯着她看了半晌,无波无澜道,“亦程走了以后,虞宋一个人跟在我身边有些吃力。我准他请个助手,他就把初文带来了。”
“哦。”女人嗓音温软,唯独音节拖得有些长,“初文初文,喊得很亲热。”
男人面无表情,“她姓初。”
段子矜,“……”
还真是个稀奇的姓。
她也没再继续盘问下去,也没说到底是生气了还是吃醋了。男人瞬间有点摸不透她的想法。
如果说她生气、吃醋的话,现在的反应太过平静。
就像是因为和他没话说,所以随便找了个话题,刚好初文在这个时候送上门来,所以被她当成了话题,随便聊聊,聊完就完了。
段子矜确实没什么感觉,毕竟他也说了,那是他的助理。先前的不痛快大部分是因为那个女人不请自来,到她家里来找她的男人——唔,应该算是她男人吧?而且还用算不上很友善的目光把她“扒了皮”。
男人听她好半天没再吭声,皱着眉问:“你不喜欢她?”
段子矜小口小口慢条斯理喝着汤,耳廓有一缕头发散了下来,险些掉进汤碗里,她直起身子,暂时放下小勺,用手腕上的皮筋将头发随意绑扎起来,这才又重新拾起了勺子。
做完这一系列事情,忽然意识到好像忘了回答男人的问题,于是抬头,正撞进他深沉而专注的视线里。
她无所谓地笑了笑,远远不如他那么如临大敌,“不是我不喜欢她,是她不喜欢我。”
女人见女人,真的就只是第一眼的事。
不过江临这样有时候在感情方面缺根筋的男人很难理解,她也没打算解释太多,正打算让他尝尝这道汤,就听他略显凉薄的嗓音淡淡响起:“明天我让她离开。”
段子矜喝汤的动作顿在那里,过了会儿又放下勺子,拿纸巾擦了擦嘴,“没必要啊,你工作那么多,需要个助理。”
更何况还是虞宋亲自举荐上来的人,总不好搏了人家的面子。
若是放在往常,她把话说到这份上男人应该就听懂了她话外的意思,可是这一次,他那淡漠里透着冷的神态分明就是一脸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换别人也可以做。”
段子矜捏了下眉心,“初文助理不是虞宋带来的人吗?你这样也不怕寒了他的心?”
男人还是满脸的无动于衷,只有在将她明媚又干净的脸颊完全纳入眸中时,眼底才多了些许温度,他低声道:“如果惹你不开心的人是虞宋,我也不会留他,更何况只是他带来的外人。”
段子矜怔了怔,心中百转千回。
两年前他为了个周亦程能三番五次地去帮姚贝儿,她不信虞宋在江临心里还不如周亦程。
只是——
她想了一半,念头突然止住,转瞬间意识到,他在紧张。
也许就是因为两年前为了周亦程去帮另一个女人,让她不开心了。所以现在就算是为了虞宋,他也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
曾经的他就是太把责任当回事,但是那些他自以为需要恪守的规矩,他在统统做到了的情况下仍然险些害死了她。
正义和责任感救不了任何人。
如今的江临哪里还会顾忌那么许多?
段子矜用筷子轻轻戳着碗里的米饭,一句话,似叹非叹,“你这样真像个昏庸无道的暴君。”
他亦不否认,“江临不是圣人,我也自私。”
段子矜弯着唇,“念慈说你这属于偏执症,得改。”
男人远山般俊漠的眉峰忽而一蹙,唇角紧抿,不言不语。
“你不是说只要我留下,什么都听我的,我要什么就给我什么吗?”她单手撑着左侧的脸颊,眼神落在颗颗饱满的米饭粒上,却没了食欲,“说话算数吗?”
这次他回答得毫不犹豫,“嗯。”
“那你就改。”她把筷子放下,抬头直视着他,“从今天开始,我跟你要一百,意思就真的是我只需要一百,你不需要翻倍把几千几万的量拿到我面前来,我很困扰。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只完成我说的部分就好,其余的东西都不是我要的,你做得再多我也不喜欢。”
“我很困扰”、“我不喜欢”这八个字不停出现在男人的脑海里,他压低了嗓音问:“真的有这么糟糕?”
段子矜道:“有。”
他沉默了好半天,似妥协般,“好……我尽量。”
段子矜这才觉得烟消云散的食欲稍微回来了些,随便扯了个话题问:“她刚才找你干什么?”
“送请柬。”
“请柬?”段子矜抬头看他,“她要结婚吗?”
“不是。”男人简单地回答,“校庆,请我回去。”
说完,他又征询似的问了句:“你去吗?”
段子矜愣了好久才想起来,又是四月了。
A大的校庆……这样想想,已经有三年没有去过了。
但她还是小小的矫情了一把,“人家请你又没请我,我去凑什么热闹?万一把我轰出来,我多没面子。”
明明是句玩笑话,男人却认真地板起了脸,“他们敢。”
段子矜扑哧笑出声,“那你要带我去吗?”
他看到她的笑容,忽然觉得被晃了神,“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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