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
年轻男人低笑一声,车窗外斑斓的霓虹扫过英俊他的脸,像一张无瑕的纸被人提趣÷阁染了重彩,趣÷阁锋动人心魄,隽永深长。可在他强大隐匿的气场之下,无人敢对这高彻冷清的绝色动上半分绮念。
肖恩一个大男人在看到这一幕时也不禁屏住呼吸,良久,才怕惊了什么似的,轻声回答:“是,您父亲。”
江一言收起笑容,面无表情地闭上眼。
他爸就是个大写加粗的妻奴,怎么舍得离开他妈一步?
怪不得把他扔过来。
幸好阿笙没同意跟着他,否则刀剑无眼万一伤了她可怎么是好。
只是,她的十八岁生日……
男人边想边皱了眉,也不知这边乱七八糟的破事要处理多久。
几乎可以想见,若他赶不回去,那小女人一定是嘟着嘴轻轻一声“喔”接受他所有的安排,背地里一股不成气候的小怨念能直接蹿到天上去——那天他在电话里就感觉到了一点,最直观的还是第二天,她如约在他下班后来找他吃饭,虽然还是温言软语和他聊着天与往常无异,可是说出来的每个字的画外音都仿佛是“莫挨老子老子现在懒得和你说话”。
这让江公子也十分的不爽,暗忖路易那个野人就他妈不能靠谱一点?
要么干脆利索地把事情解决了,要么干脆利索地原地去世,换个人接管美第奇家的势力。
多大点事也至于让他跑一趟。
“大公子,我们是先回酒店吗?”尽管肖恩很想在这难以喘息的低气压里把存在感降到最低,然而有些问题还是避不过去,“今晚可能见不到路易公子了。”
男人睁开眼,漆黑如墨的眸子透过后视镜对上他小心翼翼的打量,眼底的冷意肆意弥漫,不遗余力的压入空气之中。
“怎么。”他嘲弄地开口,“别告诉我这种时候他还打算睡个美容觉。”
肖恩敏锐的get到了大公子攀升的怒气值,静默片刻,把刚得到的消息讲了:“美第奇家才传来消息……路易公子好像是今天早晨单枪匹马杀进了虎穴,到现在也没回来……目前……生死未卜……音讯全无……”
他每往下说一点就看到男人的脸色更差一分,到最后八个字时,肖恩简直想要跳车逃生。
他想,圣座大概就是猜到路易公子会选择这种铤而走险简单粗暴的方式解决问题,而这次的目标又比之前那些蠢货狡猾了不是一星半点,所以才大老远去请她堂兄出山。
就在肖恩以为男人要大发雷霆的时候,听到后座上传来他极有辨识度的嗓音,语气虽冷漠不悦,表达出来的意思却清晰直观、有条不紊:“佛罗伦萨现状如何?”
肖恩知道他问的是美第奇家的现状。
路易公子手底下有一群狼子野心的人。
他不在,正是那些人翻天的好时候。
“圣座亲自镇着,一时半会儿出不了问题。”
“嗯。”江一言应着,脸色依然没有好转。
他从外套兜里掏出手机,想着是不是给不悔打个电话提醒她一下最近不要出门,可心念一动,他却只是发了条短信给助理,让他多派些人手加以保护。
不悔走了多久,就有多久没主动联系过他,唯一的一次还是因为雪梨,说完便挂了。
没有问他最近好不好,也没有说她自己的近况。
哪怕是旧友之间虚伪的客套都不该是这样的。
他知道她在躲他。
她躲,所以他不追。
江一言觉得,这才是男人对自己心爱的女人展现出来的风度和包容。他一向看不起那些用强权手段勉强一个女人留在自己身边的男人。
这种事,他以为他一辈子都做不出来。
正想着,助理却给他来了一通电话。接通后听到那边的汇报,男人眉峰蓦地一紧,俊脸冷峻得宛如霜降,“你说什么?”
助理也明白此事非同小可,不悔小姐那可是他们少董心尖上的人,因此大气也不敢出,谨慎道:“不悔小姐确实不在佛罗伦萨,听说是孟先生让她到米兰来参加一场拍卖会,她人应该在米兰才对……”
男人额间似有青色的筋脉凸显出来,挂断电话前留下了沉冷至极的一句:“立刻去找!她要是在拍卖会上出了什么事我让孟清平吃不了兜着走!”
他是疯了吗,明知这场拍卖会的举办方是个危险人物还让不悔来参加?!
肖恩大约猜到发生了什么,皱眉劝他:“大公子,您先别急,我们这边暂时没有收到有宾客受伤的消息。”
或者说,他们其实什么消息都没收到。
这场拍卖会似乎格外风平浪静。
按理说,路易公子进去了就势必会掀起一场浩劫,可是现在……形势诡秘得可怕。
后座上的男人忍着暴躁静了几秒,忽然沉声开口:“路易危险了。”
肖恩一愣,“这话……怎么讲?”
“如果那老家伙已经死了只是被他的手下封锁了消息,那么路易哪怕留着一口气在都会想办法通知姑姑过来一举剿灭这群乌合之众。”
他既然什么都没说,那就说明,他大概率是失手了。
不过他人又在哪里?是被擒住了,还是逃出来了?
肖恩越听越心惊,忙问:“大公子,那我们怎么办?”
“静观其变。”江一言眸光一深,将屏幕上已经按好了许久的号码拨了出去。
米兰某家高级酒店里,孟不悔站在床前,细眉轻颦,望着床上的男人,不知如何是好。
她刚让司机送走了来为路易取弹头的医生。
她本打算给医生一趣÷阁重金酬谢,让他对此事守口如瓶,可是床上那个原本闭着眼仿若昏厥的男人闻声突然有了动作,从外套里取出另一只针管,稳而准地扎进了医生的血脉里。
这一动,医生刚给他包扎好的伤口又流了血,他却好像感觉不到痛,五指一拢,不费吹灰之力就揪着医生的领子把他拎了起来,面不改色地威胁道:“我身上的伤最迟半个月就会好,半个月后来佛罗伦萨美第奇家找我拿解药。这期间你要是敢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一听美第奇三个字,医生也知道面前阴沉凌厉的男人是谁了,吓得连连保证:“您放心,我绝对不会乱说的!”
“滚。”男人手指一松,将他扔在地上,闭眼躺回了柔软的大床。
孟不悔就这样看着他,看着他深邃的眉眼间铺满倦怠,褪去了风衣衬衫,露出他上半身结实而健硕的肌肉,彻底打破了今晨他衣冠楚楚的斯文美人形象,反倒露出了更适合他的、包裹在温柔文明之下的原始的野性。
就连此刻,闭目养神的时候,都像只充满煞气的蛰伏中的兽。
她犹豫着是不是该给他绷开的伤口止个血时听到了手机响。
不悔掏出手机,下意识看了眼床上的男人。
他依然闭着眼纹丝不动,可能是睡着了。
怕吵到他,她轻手轻脚地举着手机走到了阳台旁边,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看清来电的名字,一怔。
一怔的功夫,电话断了。
她心里一悸,葱白的手指在屏幕上划过几下,还没拨回去,对面又打了过来。
孟不悔接了,咬着唇,轻声道:“怎么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
意大利的深夜,国内的清晨。
那边男人沉沉一笑,字音经过无线电波的缓冲也没能过滤掉其中轻泛的冷,“这个时间?你倒是说说我什么时间能给你打电话了?”
孟不悔扶额,“银耳,我不是这个意思。”
“是不是都无所谓。”他漠然一句,孟不悔却听出了点怒意,她大概明白他是在生她气,不过她没什么追究的心思,也不好去哄他什么,索性没吭声,那边男人继续道,“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孟不悔眼皮一跳,这诡异的时间诡异的电话总让她有种诡异的感觉。
更何况她身后房间的床上还躺着个重伤未愈危险系数极高的男人。
她不动声色地扣紧手机,镇定地答:“我在家。”
嗓音温柔静敛,一如往常。
若非江一言知道她不在家,也要被她这句话骗过去了。
他语气里刮过一阵凛冬的寒风,霜雪漫卷,扑面而来,“孟不悔,我问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孟不悔听出来了,他肯定是知道什么了,但她不确定他知道多少,又不想让他卷入和路易有关的事,便只答:“……我在酒店,我爸让我来米兰参加一场拍卖会,今天太晚了我就住在这边了,明天回佛罗伦萨。”
“这种事也至于撒个谎来骗我?”
“没必要解释那么多吧。”孟不悔失笑。
江一言一愣,脸色随即冷了下去。
什么时候开始,她对他已经到了能用三个字回答绝不多说一句的地步。
“没什么事我先挂了。”孟不悔故作打了个哈欠的样子,“这边已经很晚了,我准备睡了。”
江一言也不想再追究那么多,他的本意就只是确定她是否安全而已,“米兰最近不太平,佛罗伦萨也没好到哪里去,我加派了人手保护你,出门自己注意。”
孟不悔本想说不用,男人仿佛猜到她要拒绝,在她之前便出声截断:“爸妈的意思。”
“好吧。”孟不悔无奈应下。
应完这句,男人便挂了电话。
她在异国他乡的晚风里静静听着电话挂断后的死寂,闭上眼,将手机握得死紧。
身后传来淡淡的嘲弄:“男朋友的电话?”
孟不悔一惊,猛地回过头来,看到身后一抹高大颀长的身影挡在玻璃门前,他借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墨绿色的眸中萧索无物。
“不是。”她摇头,而后又蹙眉道,“你怎么出来了?”
路易没回答她的问题,眼里直白的冷漠却说明了他的来意——他不信任她,所以必须跟出来听听她在和谁打电话,是否有出卖他的嫌疑。
然而这通电话里,丝毫未提及和他有关的事。
本来路易应该放下心转身回床上躺着,却不知怎么,鬼使神差地开腔问了那样一句。
他不清楚女人温凉安静的嗓音听在电话那头的男人耳中是什么样的,至少他看着她的背影,听见的全是言不由衷的苦涩,就连笑意都透着虚假的疏离客气。
明明是她在拒绝,他却莫名觉得,她其实比谁都伤心。
“你喜欢那个人。”
他直言不讳,一针见血。
孟不悔微诧,怎么也想象不到这个只会打打杀杀满脑子冷酷残暴的男人嘴里居然能吐出“喜欢”两个字,这是多么温柔的字眼,他说出来,都好像沾了血腥。
她轻声道:“麻烦让一让,我要进去了。”
“喜欢的人为什么不去追?”他问。
孟不悔从他深沉冷峻的影子里无端读出了一种她要是不和他完成这个对话就不放她进去的意思。
她沉默了片刻,垂下眼帘道:“那个人,他不是属于我的。”
“那就抢。”男人面无表情,“没有什么东西是生来就属于你的。”
“算了吧。”孟不悔一笑,“搞得那么难堪干什么,我又不是非他不可。”
“胆子这么小?”路易眯起眸,似笑非笑,“你逆着人流跑回来送死的时候,我没觉得你胆子这么小。你要是能拿出这种视死如归的架势的一半去追他,他应该已经是你的人了。”
孟不悔实在不想聊这个话题。
她也觉得很难以解释——
要问她能不能为银耳去死,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但是要问她能不能拿出不怕死的架势去追他,她做不到。
她就是没办法像傅靖笙那样,喜欢什么就理所当然地指着要。
“你伤口裂开了。”孟不悔道,“回去休息吧。”
路易望着她,眸光深浅交错。
从来不屑于思考儿女情长的他,在那一瞬间里忽然想,这个女人看似温柔友善很好说话,但其实她内心很封闭,每次聊到关于她自己的事,她立马就会转移话题,把自己从别人视线的焦点中藏起来。
她心里和她外在表现出来的似乎是两种样子。
这不禁让他回忆起了初次见面时她眼里那一丝抓不住痕迹又明明白白存在过的嫌弃。
他有种直觉——那才是她对他真正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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