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一弯银月静悬。在皓月四周,撒着忽明忽暗的点点星辰。一片云彩被吹到了月亮前,月儿好心情地为它染上了漂亮的银边。
姬无忧闻言后,立在窗边沉默了须臾,“本宫从不知道本宫驸马有这等价值,能挑起两国战争。”语气平直,掩住自己所有的情绪。
“传闻,在驸马进入长公主府的几年里面,殿下对其不闻不问。甚至驸马醒来之前,殿下都不曾见过任似非的脸。”两仪深雪微微侧身,换了一个更自在的姿势,左手戳着茶几上的转盘,让上面的杯具慢慢旋转着。“而且府上的管家,似乎才是原来内定的人选吧。所以,和驸马离合吧,这样就可以避免两国战争。”
姬无忧试图从两仪深雪脸上寻求更多的信息,可惜并没有。而且,她也无力反驳两仪深雪所说的事实。
这让她忽然意识到,在外人眼里,可能甚至在任似非的眼中,自己对于自己驸马的态度一直都是这样的?
眼前浮现的,是每次亲吻时,任似非掩藏极好的犹豫目光。
“理由。”不想和外人讨论自己和驸马的私事,姬无忧避讳这个话题。
“我说的是事实,如果长公主不与似非离合,终有一天,她将在贵国引起轩然大波。届时,两国必是一场血雨腥风。”继续着手上的动作,黄灿灿的双眸在夜色中好似有烛火之辉。
“有本宫在。”长公主殿下一贯表态的说辞也就只有这干净有力的四个字。
“你会后悔的。”两仪深雪抬眼与姬无忧四目相对,仿佛可以洞穿她的灵魂,“为了一个任家不受宠的遗腹子。”停下手上的动作,茶盘还在旋转着。
“战。”直到茶盘静止,姬无忧嘴里才蹦出了一个字。
不知道两仪深雪到底用意何在,为什么好端端地前一刻似乎对任似非亲切尤佳,后一刻又对她提出这样的要求。听到任似非被这样说,心里非常不舒服,她几乎不想再在这里多待,只想回到任似非身边。
见姬无忧作势就要离开,两仪深雪叫住她,“今日约长公主殿下前来,重点的事情都还没有开始说呢,殿下这就要走了?不想知道更多有关你们现在身上棘手问题的线索吗?”
“火瞳之人和两仪国是什么关系?”思路一转,想起受伤那天两仪国主对着白心念的反应,长公主殿下问道。
被提问的两仪深雪没有回答,反而开始娓娓讲述其这样一个故事……
“传说在遥远的古代,有两个女子相爱了,她们为了能够延续生命的传承向神明求助。当时,神告诉她们,如果可以找到神龙,两人各自服下一只神龙的眼睛,她们的心愿便可以达成。所以,相爱的两人历经千难万险找到了真龙,并设下陷阱将其诛杀。心愿得偿,不久以后她们诞下一对双生女,可其中一个一出生就和常人不同……”说道这里,两仪深雪顿了一下。“她的眼睛一出生就是火色的!”苦涩的笑浮现在两仪国主的脸上。“本来她们并没有意识到这个孩子有什么不同。直到有一天,她们发现年幼的女儿可以控制别人的思想,随意操纵一件事情的发展,甚至……是别人的记忆。”
“!”姬无忧的注意力完全被集中在了两仪深雪娇艳丰腴的双唇上,像是被施了咒语一般,无法移开视线。
“于是,她们又找到了神明,神说‘这是理所当然的,你们要逆天而行,就要付出代价,总会有悲剧发生。神龙死前诅咒你们的后代世世代代都将互相厮杀,直到永远。’没有办法,她们只能将小女儿溺毙。可是没想到另一个女儿的后代中还是有这样的人出现。大女儿不舍得杀死自己的亲生骨,将其流放,导致了一国灭亡。”
“世世代代都相互厮杀?”姬无忧听着这个传说,细细理着其中真真假假的信息。
“是的,殿下你想想,为什么她们做的事情会被发现呢?最根本的原因就是自然的法则。”苦涩在两仪深雪眼底晕开。
“自然法则?”难道……
“万物相克,居然有了这样一种人,那么就会衍生出另一种人——不收她们控制的人。”说到此,两仪深雪停下来,等着姬无忧下一刻的反应。
下意识吸了一口气,姬无忧愣在当下,第一反应是质疑,这种不靠谱的古代故事,再加上下意识的否定。
“只有和她们和血缘关系的人才能不受这种能力的控制,而且她们聪明睿智,是天生的领袖,受到周围人的爱戴。”两仪深雪说着,“如果任似非留在芮国,终有一天芮国的权利中心会被转移,就算她不想,芮国皇帝又怎么会容忍?听说,她现在已经开始经营自己的事业了。难道殿下不担心她有异心么?”她了解姬无忧,这位早熟的长公主疑心病比芮国其他皇族都要重,在向她抛出部分事实之前,两仪深雪需要再次确认她对任似非的用心,否则,她准备转而去找白心墨。
面对两仪深雪抛出的另块碎片,姬无忧心中就算不愿也不得不承认。她没有说话,此刻,她更加想回到任似非身边,她开始觉得把小驸马带出国并非明智的选择,先是遇到了圣都都主,后是重逢了白心墨,最后连两仪深雪也开始在任似非的问题上纠缠不清,哪一个都不是善主儿。更何况,现在还要扯上国家政治问题。再加上本来就已经麻烦的问题,令姬无忧也感到了压力。
还是犹豫了吗?两仪深雪盯着姬无忧,心中不禁有些失望,姬无忧自小和两仪莲来往颇多,是她比较欣赏的年轻王族,她身上没有任何王族糜烂的习惯。当得知任似非是自己女儿的时候,她就立刻开始了对姬无忧全方位的调查,除了那个叫潘泽儿的管家,她对自己这个“女婿/儿媳”倒也颇为满意。可毕竟越是这样的人越难爱,两仪深雪担心的就是和这位聪明的公主恋爱会太辛苦,背景重重、顾虑太多。
“任家没有这样的传说。”芮国百年来都没有听说过有这样的人,任家更是世世代代在王族严密的监视下,如果真有异样,不会多年来无人知晓。
“要是,她就如同她的名字一般,不是任家人呢?”察觉到姬无忧内心的挣扎,两仪深雪决定再接再厉。“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也一样保不住她的身份。”
“她是任似月的胞妹,这样就足够了,有本宫在,驸马自是安然不恙。”姬无忧的态度渐渐变得坚定,好像终于抓到了和任似非感情之间的症候群。不管怎么样,还有任似月那个狐狸一起。手很缓慢地捋了捋袖子,代替本意想要甩袖的动作。
“可若到时候,悦妃欣然同意了呢?”两仪深雪老神在在地问。
心口一沉,她从来都是理所当然的认为任似月会站在自己一边,可现在想想,如果牵涉到任似非的问题,悦妃的智谋一般都会脱离理性回路,毕竟连把一个痴儿强行嫁给她的事情她都做出来了。光光想到这样的境况,姬无忧就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自己手中逃走了。
“国主到底想知道什么?”从开始到现在,两仪深雪都在不断地试探她对任似非的态度,这非常有违这位大人的做派。
“哈哈哈。”见姬无忧已经被逼得不耐烦了,两仪深雪不怒反笑。“真公主可喜欢你家驸马?”
“自然。”这大概就是长公主殿下能够讲出的最接近真相的答案了。
两仪深雪认真看了一下姬无忧的表情,决定选择相信姬无忧,相信自己的感觉,“要是,她是两仪国的公主呢?她舐礼以后,所有人都会知道她不是任家的孩子呢?”的确,理论上,任似非也应该是红瞳,而不是任家代代相传的紫瞳,光光调查她的身份就会在芮国引发一场小风波。
“国主,你这个……”玩笑开过了。姬无忧想这么说,可后半句话硬生生被两仪深雪从怀中掏出的玉佩给打断。
她对这块太白玉的玉佩印象深刻,顷刻间安奈下自己所有的情绪,等着两仪深雪的后话。
“据悦妃娘娘说,这块对玉佩的另外一块的确在非儿手上无疑,只是悦妃儿时贪玩弄坏了,最后,她做了块一模一样的给非儿,却不知道为何在殿下手中?当年非儿溺水过,殿下可知道原因?”
姬无忧只是看着两仪深雪手中那块久违的玉佩,完全无视两仪深雪之后一连串的问题。她仍然不能消化这个戏剧性的说法,这也意味着,她儿时遇刺那天,任似非也在现场,溺水……难道她梦里的人是任似非?
两仪深雪的说法是那么离谱,却偏偏能恰到好处地解释部分未知环节。
“所以,和非儿离合吧,她最终会回到两仪国的。两仪开化,民风奔放,回国后,她会有更好的归宿。”
“绝不可能,不管她是谁,她都是本宫驸马。待本宫调查清楚,自会给两仪国主一个交代,如果国主所说并不属实,那本宫也绝不会放过。”说完,姬无忧消失在了夜空中。
姬无忧走后,两仪深雪长舒一口气,“退下吧,看来今晚你不用出动了。”
“是。”一个衣着精致的人儿从屏障后走出,带着调皮的表情和……火色的眼睛。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