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出事了?出啥事了?”吕辉煌同样大吃一惊。
玉芬气喘吁吁说:“青峰浑身是血,抓起猎枪冲出了家门,好像要找人拼命,你去看看吧,小心他杀人。”
吕辉煌不敢怠慢,立刻把烟锅子在脚底下磕了磕,迅速卷起来别在腰里,跟着玉芬的身影冲出了家门。
他们追着吕青峰的身影来到了赵黑龙家。
吕青峰一脚踢开了赵黑龙的家门,举着猎枪冲进了香草的屋子。
香草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赵森林的行为简直是令人发指,这然青峰怒上心头,刚那本无法抑制……
吕青峰怒不可解,举枪就对准了赵森林的脑门子:“别动,动一动我就蹦了你!”
赵森林吓得浑身机灵灵打了个冷战,一下就被震住了,僵在了那里。
吕青峰说用枪崩了他,就一定会用枪崩了他。这些年吕青峰杀死野狼无数,打死兔子无数,棕熊和土豹子也捕获过好几只,就是没有杀过人。
如果赵森林敢逗弄他的极限,吕青峰立刻就会毫不犹豫叩响扳机。大不了以死抵命,坚决不能让他伤害香草。
“青峰,哥啊,别……咱们是邻居啊,还是好哥们,无冤无仇的,干嘛动枪啊?”赵森林开始胆怯了,觉得一股热流顺着裤管急冲而下,两条裤腿子立刻湿透,差点大小便失禁。
香草嚎哭着扑了过来,上去抱住了吕青峰的腰:“青峰哥,别,别呀,杀人是要坐牢的,我受点委屈不算什么,可别害了你呀。”
香草抱着吕青峰死死不松手,就怕男人开枪,只要枪一响,赵森林非死不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她不想看着吕青峰为赵森林去抵命。
看着香草惨不忍睹的样子,吕青峰的眼泪差点下来,脖子上的青筋条条暴出,伸手就要叩响扳机。
就在这时候,忽然有人暴喝一声“青峰,住手!”吕青峰的枪管就被一只大手死死攥住,吕辉煌随后一步赶了过来。
吕辉煌吓得腿都软了,紧紧攥着枪管:“青峰,你要是杀他,就先杀了我,杀他你一定会被枪毙,你死了我还活个啥劲儿?还不如你一枪崩了我?”
“爹!你闪开,让我宰了他!赵家没一个好东西,我要为民除害!”吕青峰的枪再一次瞄准了赵森林。
“你……你混蛋!”吕辉煌气的胡子翘起来老高,一只手抓着枪管,另只手一巴掌冲吕青峰扇了过去。
吕青峰感到父亲的巴掌是用手背反弹过来的,坚硬的手指关节打在脸上,咯得他的腮帮子生疼。长满老茧的大手扇得他的脸颊肿起来老高。
吕辉煌怒道:“小兔崽子,你偷了人家的媳妇,还要杀人?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给我滚回去!”
吕辉煌知道儿子已经愤怒到极点,其实这种仇恨十多年前就应该爆发。
吕家跟赵家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
当然,那时候还没有解放,青崖村还是个不足200口人无人问津的小村庄,你在地图上根本找不到青崖村的位置。
吕青堂发现这里山好水好姑娘好,于是一口气买下了青崖村100亩水田,100亩旱地,100亩鱼塘,150亩比较肥沃的山坡,全部加起来不下500百多亩地。青崖山一带的土地几乎被吕青堂给买尽了。
整个青崖山的村民,有一半以上都是吕青堂家的佃户。
吕辉煌就是在这里度过他的童年,少年和青年时代。吕家两代人过着吃喝不愁的富足生活。并且结婚生子,产下了吕青峰。
解放以后,一场轰轰烈烈的运动袭击了青崖村一带的村落,像乌云遮盖湛蓝如洗的天空,像野火灼烧青葱翠绿的田亩。那场突如其来的厄运一下子把吕家从富足的天堂打进了罪恶的地狱。
大运动来临的时候,吕青堂的土地全部被充公,全村的群众分了他们的田,占了他们的地,收了他们家的房,偌大个吕家大院改成了青崖村的大队部,吕青堂一家人被赶了出来。
不但地没有了,房没有了,一家人全部被打成右派,吕辉煌和吕青峰也被打成了狗崽子。
那时候吕青峰才三四岁,刚刚记事儿,眼睁睁看着爷爷吕青堂和奶奶张孙氏被赵黑龙的父亲拉出去游街。
吕青堂被戴上了纸扎的高帽子,张孙氏的脖子上也被挂上了破鞋和尿盆,两位风烛残年的老人被打得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打得最凶的就是赵黑龙,那时候赵黑龙是红卫兵,高喊打倒一切牛鬼蛇神的口号,抡着大***,只把两位老人打得人事不醒昏倒在地上方才作罢。
爷爷吕青堂因为无法忍受心里和生理的双重折磨,一头栽进村头的土井里自杀了,尸体打捞上来以后,全身的好骨头没剩几根。
就在爷爷死去的第二天晚上,奶奶抓起一根麻绳,自己吊在了北屋的大梁上,第二天早上吕辉煌去给老娘送饭,发现老太太已经断掉了最后一口气,尸体都已经凉透。
在那个所有人都发了昏的年代里,地主富农是没有地位的,活儿永远比贫农干的多,分到的粮食永远比贫农分到的少,而且天天要当成典型去批斗,一个成分,生生把人划作了三六九等。
从那时候起,仇恨的种子就开始在吕青峰的心里滋生,他发誓要报仇,非把赵黑龙一家弄得家破人亡不可。
这些年,父亲吕辉煌学会了忍受,只会忍气吞声。因为吕辉煌知道,这事儿不能怪赵黑龙跟他爹,他们是那个时代的牺牲品,一切都是大运动给逼得。
吕辉煌问心无愧,自从跟着父亲入住青崖村以来,吕家没有欠过长工一个麻钱的工钱,长工吃啥他们吃啥,也没有催逼过一个佃户的租子。
甚至逢年过节的时候,只要是吕家的佃户,吕青堂都要送上一份厚礼,遇到灾荒年收成不好的时候,佃户的租子能免则免。
他不知道村里人都是怎么了?难道良心统统被狗给吃了?难道富就是罪,富就是恶吗?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搞昏了所有人的头脑。
就在吕青堂和张孙氏死去的第二年,一场大饥荒横扫青崖村一带的村落,全村的人几乎饿死三分之一,赵黑龙家因为孩子多,养不起,寻遍了全村,也就吕辉煌家能养得起,于是就把小草送给了吕青峰做童养媳。
吕辉煌还幻想着,等小草和吕青峰长大以后能够成为一家人,两家的关系最好能冰释前嫌重归于好,他不想张李两家的仇恨一代延续一代,代代不得停息。
可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搞成这样。
吕青峰这口气已经憋了十多年,让他娶小草,简直是做梦,早晚骗了她,然后再甩了她,让赵黑龙尝尝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味道。
他夺走玉芬,其实就是在报复赵黑龙一家,现在他同样要把香草夺走……不让赵黑龙痛苦一辈子誓不罢休。
因为有爹老子的介入,吕青峰的扳机还是没有叩响,吕辉煌生生把猎枪从儿子的手里夺了过来。
吕青峰怒视了赵森林一眼,还是余怒未消,上去就是一记飞脚,正好踢在赵森林的后背上。
赵森林没控制住脚步,一脑袋撞在了墙壁上,顿时昏了过去。
玉芬随后也赶来了,一看这架势吓了一跳,上去拉住了吕青峰的胳膊:“青峰,这是咋了?你疯了?走,咱回家!”
玉芬拉住吕青峰的胳膊,想把他拉回去,但是吕青峰没有动。
青峰看着可怜巴巴的香草,香草也眼泪汪汪看着他。
吕青峰犹豫了一下,收起了猎枪,从土炕上抓过一条被子,慢慢把香草卷了起来,煎饼卷大葱一样,卷了个严严实实。
然后把女人抗在了肩膀上,当天晚上就把香草抗回了自己的家……
看着儿子把人家赵森林的媳妇抱走,吕辉煌竟然没有阻拦。再说想拦也拦不住。就吕青峰那脾气,火气上来天王老子也不怕。
吕青峰这不是调戏,这是明抢……他一手扛着香草,一手拉着玉芬走进了吕家,进了屋子,把香草轻轻放在了炕上,帮她掖好了被子。
“香草,你感觉咋样?疼不疼?”青峰心疼地问,男孩的眼角上净是泪。
香草说:“疼,好疼,青峰哥,你别把俺送回去,俺在赵家一天也呆不下去了,这些天俺是度日如年。”
吕青峰说:“你放心,我敢抱你出来,就不怕他家来要人,拼了命我也要保护你。”
玉芬在旁边感到了不妙,一下拉住了青峰的手臂,把他拽出了门外。小声问:“青峰,你打算怎么安排香草?”
吕青峰说:“还能咋办?娶了她。”
“啊?娶了她?”玉芬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娶了她,那俺咋办?”
吕青峰说:“你是我老婆。香草也是我老婆,一个大一个小,有什么问题吗?”
玉芬哭笑不得了:“吕青峰你怎么见异思迁?你喜新厌旧,你不是东西!”
吕青峰振振有词说:“这都怪你,当初我说不去帮香草烧阳吧,你非要我去,现在处出感情来了,你说咋办?不能眼睁睁看着森林这么折磨香草吧?男人要负责任。”
玉芬说:“俺让你帮她烧阳,又没有让你娶她,俺怎么知道你能跟她处出感情来?该死的烧阳,以后再有这事儿,俺坚决不让你去。”
吕青峰说:“知道就好,放心,我这人是喜新不厌旧,该对你好,我还对你好。”
玉芬说:“那就让她留下吧,不过先声明,俺做大,她做小。”
吕青峰点点头:“我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