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李景然的许诺后,谢昭便也就放下心来,她再三道过谢后,便离开了。
李景然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眼里闪过一道幽光,他仍然静静地坐在石椅上,只是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里,却仿若有华光流动。
谢昭离开后,他依旧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仿若石化一般,偶尔一阵凉风拂过,吹起他雪白的衣角,显得他好似即将羽化离去的仙人一般。
一直到过了许久之后,他才终于起身,走出了八角凉亭,朝着亭台楼阁的方向而去。
李景然走到李淮王的书房外,这才终于停住了脚步,他视线无意识的扫过书房上面牌匾上“怀瑾握瑜”这四个鎏金的大字,眼里闪过一丝嘲讽之色。
推开门,李景然阔步走上前,目光落在坐在书桌前的李淮王身上,勾唇道:“爹,我有事情找你。”
“然儿,你怎么来了?”看到李景然,李淮王的脸上露出一丝喜色,他连忙站了起来,激动道。
然而,李景然的脸上却是一片漠然,他微微垂下眼睫,掩饰住眸中的那一抹嘲讽之色。
须臾,李景然神色就已经恢复如常,他的脸上,甚至含着一丝笑容:“爹,儿子只是突然想起,许久没有和你一起喝酒了。”
“啊?喝酒?”李淮王的语气之中充满了惊讶,很快,又转变成了激动和喜悦:“然儿,你是不是想通了?”
李景然不语,他的语气之中含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厌恶,却被很好的掩饰住了:“不愿意的话那就算了。”
“愿意,愿意。”李淮王似乎生怕李景然就这么离开,连忙满口答应下来。
他的神色之中,甚至含着一丝小心翼翼,这让李景然越发觉得烦躁厌恶。
他讨厌看到自己的父亲这种巴结讨好自己的样子,真是厌烦透了,如果不是因为答应了谢昭,或许李景然不会和他多说一句话。
“我这就让人备酒。”李淮王显然没有注意到李景然脸上异样的神色,自顾自高兴的说道。
李景然也不再理会他,兀自走到桌边坐了下来,他随手翻阅着桌上的书,瞥了一眼,又啪的扔在桌子上。
李淮王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嘴唇颤动了两下,欲言又止道:“然儿,你还在为当年的事情,怪为父吗?”
闻言,李景然神色顿时冷了下来,他脸上仿若刹那间笼罩上一层寒霜,冰冷的可怕,他语气生硬的打断了李淮王的话:“我不想听你说这个事情。”
听到李景然这么说,李淮王便知道,他肯定还是无法释怀当年的事情。
念及此,李淮王叹了口气,黯然道:“你早晚会明白的,为父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
这个时候,身穿薄荷绿长裙的丫鬟也已经端着酒走了进来,她把酒在桌上摆好,便款款退下了。
书房里便只剩下了李景然和李淮王两个人,父子两人对桌而坐,李景然率先拿起酒杯,微笑道:“爹,我敬你一杯。”
话毕,李景然仰头,把杯中的酒一口饮尽了,他放下酒杯,挑了挑眉,瞥向李淮王手中的琉璃酒杯。
李淮王眸光微闪,仰头也把杯子里的酒,一口喝光了。
两人就这样一杯接一杯的喝着,没过多久,李淮王就已经有了醉意,他双眼迷离,口中喃喃道:“然儿,你都已经离家两年了,为什么还…不肯回来?”
李景然闻言,握着酒杯的手一僵,他望着李淮王,眸光复杂。
他还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而父亲从此以后,也就没有再娶,对自己格外的宠爱。
但是对于李景然来说,这种宠爱根本就是一种束缚,他就像是一个木偶,必须听从李淮王的摆布,从此失去了自由。
不管走到哪里,身边都有一大群人跟着,以保护的名义,监视着自己。
李景然终于忍无可忍,在两年前,他离开了侯府,独自一个人闯荡江湖,本来以为就此脱离了李淮王的掌控之下,谁知道,这一切,不过是自己的异想天开罢了,甚至,还赔上了一个无辜女子的性命。
想到这里,李景然的眼里,闪过一丝恨意,他紧紧的握着拳头,心中渐渐涌出几分怒火。
“然儿,然儿…”李淮王似乎已经彻底醉了,他扑在桌子上,一动不动,声音也渐渐低下去。
李景然眸光晦涩不明,他起身,探手拿过李淮王腰间的令牌,放在自己的衣袖之中,再深深的看了李淮王一眼,他便径直走了出去。
李景然离开之后,原本还趴在桌子上的李淮王,霍然从椅子上坐了起来,他的眼神清明无比,哪里还有半点醉意?
李景然离开没过多久,李淮王的贴身侍卫白止便走了进来,他快步上前,搀扶起李淮王,低声道:“侯爷,你没事吧,小世子他……”
李淮王目光幽深,他轻轻的摇了摇头,停顿片刻,才道:“然儿把我的令牌拿走了。”
“什么?那要不要属下把小世子追回来?”白止面色凝重,小心翼翼的开口提议道。
李淮王轻轻的摇了摇头,他似乎瞬间老了许多,神色充满了疲惫,只见他摆了摆手,道:“不必了,然儿已经许久没有和我好好说过话了。”
“可是那令牌…”白止看了李淮王一眼,迟疑着开口说道。
“你派几个人跟着然儿,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顺便查清楚,然儿要这令牌做什么。”李淮王喟叹一声,抬手揉了揉眉心,疲惫道。
“属下明白了。”白止点了点头,他觑了一眼李淮王的脸色,这才继续开口说道:“侯爷,你之前让我派暗卫保护小世子,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可是那些人似乎都被小世子发现了…”
“算了算了,把那些人都撤了吧。”李淮王皱了皱眉,神色倦怠:“如今我和然儿的关系本来就不好,他也不喜欢我管的太宽了。”
白止点了点头:“好的,属下明白了。”话毕,白止身形一闪,很快就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