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裴少北接到他叔叔的电话,好像是军区有个有关法律类型的演讲,让裴少北过去。裴少北自然腿脱不开,问了时间是一周。
我帮他收拾行李,他在我身边接连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是有关事务所的事情。我这才知道,事务所最近因为袁绍和他师父的紧逼,竞争极为激烈,而萧晨的案子在萧家的走动下已经有所松动,于此同时,牵扯到几年前的一栋经济纠纷也被袁绍翻了出来,而这个纠纷案是裴少北刚刚入行时候跟着师父做的,在工作上,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裴少北对于什么案子这么的在意,光那皱在一起的眉心就能夹死一堆苍蝇。
“要是事务所的事情走不开,你就跟你叔叔说一下!”我帮他收拾好行李忍不住问了句。
裴少北摇了摇头,“不用,叔叔既然叫我,那就代表我非去不可!这个任务相对于事务所的发展更为重要,不过,袁绍这个人盯的太紧,我就是怕他在这段时间给我弄出什么出其不意的招数来。”
“律师界这么多人,他怎么总盯着你不放!”我有些不解。
“总能查到渊源,没有谁会对谁无缘无故仇恨!不着急,我慢慢和他耗!不过,晚晚,我走的这几天,你最好去你爸妈那里住,你自己一个人,我实在放心不下!”裴少北不愿意再说袁绍的事情,拉了我的手嘱咐道。
“我没事,这才七个月,正是安稳的时候,你去忙你的吧,不用担心我!”
“不行,你前两天不还说肚子不舒服吗?害的我一个人去和一帮亲戚应酬!”裴少北面露担心。
我一怔,想了想,才想起来,原来那天我赌气没有去吃饭,竟是裴少北带我去见亲戚?
“你也不说,我哪里知道!”
“没事,反正以后有的是世间!”裴少北伸手捏了捏我的脸,“你也收拾几件衣服,我一会开车先把你送到你爸妈那儿!”
我拗不过他,又不想他在出差之前再为了我的事情分心,点了点头,依照他的意思收拾了几件常穿的衣服,跟着他一起出了家门。
裴少北拒绝了我去送机,我本身也很累,便也没做强求。母亲一边给我洗水果一边唠叨,“你说说你,肚子这么大了,身边每个人怎么行,少北这孩子就是细心!”
我翻了个白眼,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和她纠缠,环视一周问道,“妈,我爸人呐?”
“还能去哪儿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龄大了,念旧,一晚上唠叨着那条老街,你说说,哪里还有老街啊,我估计还是去了服装店父亲逛逛,你也别担心了,让他逛逛吧,不然,在家也能闷出病来。”
我对此无可奈何,随手泛着桌上的杂志,很好看见有报老年团的,便提议道,“妈,你领我爸去旅游吧,三亚不错,温度适宜,而且风景优美,空气也好!”
“老了走不动了,还去什么三亚,我连三叉街都懒得去逛!”三叉街是我们这边的一个夜市街,也是有些年岁了,老人们常去逛逛,买些花啊,菜啊的。
我苦笑,知道母亲省钱,便不再多说,等到中午的时候还不见父亲回来,我就有些坐不住了,“妈,我出去找找吧,这老头是不是又没带手机?”
正说着话,客厅座机响了,我忙接了起来,整个人瞬间从沙发上跌坐在了地上。
母亲听见动静赶紧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念叨,“你这孩子,怎么那么不小心,肚子没事吧?”
我哪里还有功夫去管肚子,一把拉了母亲就往外走。
母亲手还是湿的,急的问我,“晚晚,怎么了?”
“爸昏倒了,去了就近的医院!”我说罢赶紧帮着母亲穿外套,她却一下子推开我,呼呼跑回了卧室,过了一会儿手里拿着一张银行卡出来,“拿好钱,拿好钱,不能,不能有事的!”
我记得那张卡,是先前父亲拿给我的里面有十万存款的那张,昨天又转让了店铺,如今里面差不多将近一百万了。我忙点了点头,知道对于老人来说,有了钱便能安下心。
我和母亲一路奔到医院,在急诊室外面等了半天,主治医生才神色焦虑地走了出来。
“谁是病人家属!”
“我,我们都是,我爸怎么了?”我急忙迎过去问道。
“肝癌晚期,家属最好尽快商量一下决定,我好安排转院!”
“转院?你们医院不能治吗?是不是要去市中心医院?”我知道,全市最好的医院就是市中心医院,当然以前裴少北带去我去的那家特级医院除外。
“不行,市医院做不来这个手术,病人同时患有心脏病,手术进展风险太大,怎么操作还是个问题,我建议,你们等病人醒来情绪稳定了,直接转去首都医院!”
母亲有些受不住打击,踉跄着坐在椅子上,险些背过气去。我连忙扶住她,那医生说完这些也不再废话,指使我赶紧去办住院手续,便又回了急诊室。
母亲捂着脸哭了起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得了癌症?都怪我,都怪我,我明明看见他在偷吃止疼药,还以为就是平常的小病,哪成想,哪成想?”
“妈,你别慌,现在这个时候,最主要的是给爸爸治病,你先在这里坐着,我去办理住院手续好不好?”
母亲点了点头,我忙起身去交钱。路上想了想还是给裴少北打了个电话,我知道他认识很多权威人士,而且以裴家的人脉,找到专家会诊并不难。
电话关机,我看了看时间,心中绝望。
这个点,裴少北应该已经上了飞机,他走的时候告诉过我,军事重地,通讯设施是被限制的,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联系到他。一个星期?父亲的病到底能不能撑得住?
我胡思乱想着排队交钱,却在这个时候撞见了张嘉嘉。
“哎呦,这不是我们的顾老师吗?怎么这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看你这肚子,应该快生了吧,祝贺祝贺啊!”
我实在不想理她,假装没听见,没看见。
张嘉嘉却是咯咯笑了起来,“哎呀,你这个样子还真是挺可怜,一个人挺着个大肚子排队挂号,你家裴少北那?啧啧,还真是心大,丢一个孕妇在医院里,自己去逍遥快活了?”
“这里是医院,你有病去找医生,这里没有人有这个闲功夫陪你八卦!”我气得回了一句。
张嘉嘉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抿着嘴,笑的前仰后合,“对对对,你现在的确没有闲功夫跟我八卦,我都忘了,你现在是个弃妇,得有多呕心啊!我们家袁绍还说,嘉嘉啊,你最近别去找顾晚的晦气了,一个孕妇被人欺骗已经够惨了,我们这些善良的人还是不要背后捅刀子了!”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白了她一眼,正好前面到我了,我便不再理会,将手中的病例递了过去。
“裴少北不是出差了吗?你就不想知道他和谁一起去的?”张嘉嘉在我身边站着,不依不饶。
“他和谁去的跟我没关系,我不想知道,也没有这个心情去管,你有病赶紧去看病,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好,我不浪费你的时间,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个给你看看!”张嘉嘉突然伸手过来,手里硕大的手机屏幕上,一对有说有笑的男女正在一群人的簇拥下登机。
其中一个就是裴少北,而另一个,我微微一怔,想装作不认识都不可能。是那个来找过我的女孩,有着同样红色背景的人。
裴少北从来都没有跟我说过,他这次去,是和自己的相亲对象一起。
“押金五千,喂,你们是来办住院的,还是来聊天的,不办的话换别人!”
收钱的护士等的有些不耐烦,气呼呼地来了这么一句。我忙将思绪收回来,赶紧将工资卡递了过去。
“哎呦,这还住院了,啧啧,可怜啊!”张嘉嘉目的达到,优哉游哉地走了。我死死摇着嘴唇,将住院手续办好,转身就走。
眼泪却是再也抑制不住,我不敢就这样去见母亲,一个人躲在腥臭的卫生间里嚎啕大哭了一场。
我从来没有感觉到如此绝望,一个人面对生死,一个人面对背叛,只一瞬间,所有的依靠全部崩塌,肚子里的孩子似乎感觉到我的悲伤,死命地踢了我两下。我轻轻抚摸着肚子,如今也只剩下他能陪着我,不离不弃了。
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我快速回了急诊室外。母亲还在,正抱着头,肩膀抖动,哭的难以自持。过路的病患投以同情的目光,我忍住酸涩,快步走过去,叫了一声,“妈!”
母亲抬起头看我,一双眼睛已经红肿不堪,似乎看到了一种希望一样,急声问了句,“晚晚,你找找少北吧!”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告诉他,裴少北不会再管我了,告诉她,我和裴少北之间已经没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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