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栗村的村长大人家有六个孩子,家里的房间也是很多,南绯薇一进屋,两个血族就不见了踪影,亚尔曼又带着范离开了,房中顿时显得空荡无声。
没有事做,南绯薇便早早上床了。也是睡得太早,一直都没有睡沉,半梦半醒之间,忽然听到了一些响动。
难道房间里有老鼠?!
这个念头一起,她立刻睁开了眼。月光很明亮,她睡前没有将窗帘完全放下来,此时房间中事物轮廓清晰。
——她的房中没有大老鼠,有的是五个带着面具的男人!
惊吓之下,南绯薇的思路异常清晰。
他们的眼睛不是红色的,他们是人类。
半夜入侵,不怀好意。
那两个血族也在这栋房中。血族的听觉很灵敏。
当机立断地,南绯薇抱住头,用她平生最尖最大的声音叫了出来。
“啊——”
在她尖叫出声的那一刻,面具人并没有急着捂住她的嘴,而是分散开,经验丰富地守在门边、窗口和角落里。
随后五人中走出来一人,粗暴地将南绯薇拉下了床,一柄冰凉凉的利刃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南绯薇立刻闭上了嘴。
但她的呼救信号已经生效,随着两声不同的响声,从门口和窗户两个血族同时跃入,落入早守在那的面具男陷阱之中。
人类的体能毕竟和血族差得太多。南绯薇此时虽被人用刀顶着,但她对两位血族抱着满满的信心。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她瞪大了眼。
身手敏捷的两个血族轻易地避开了守在出口的两人。而面具男并没有随身攻击,而是撩开了大衣,从腰间拔出了□□。
火!枪!
那是最早式的枪,还是木质的枪柄,看起来又重又大。但无论看起来多么笨拙,那始终是枪。
随着震耳的枪声,两个血族毕竟刚成为血族不久,能力不强。虽然凭着灵敏的反应轻易躲开了子弹,但根本没法靠近南绯薇,更是逐渐被逼到了墙角。
两个血族对视一眼,同时统一了想法。面具男只觉得眼前又是两条黑影一闪,立刻端枪调整方向,扣动扳机,子弹却射向了窗外。
“快追!”
几个面具男立刻扒窗往外跳去。眨眼间火星四溅的房间就只剩下南绯薇和劫持着她的那人了。
形势急转,南绯薇轻喘一口气,思量着如何劝身后那人放开她。
“阿利,杀了她。”
忽然又一面具人疾跑着上来,推开门,迅速查看了一眼房中情景后注目在南绯薇身上,嗓音嘶厉地说道。
“阿利?”南绯薇动了一下,她身后的阿利抓着她的肩膀,指甲猛地掐进了她的肉里。
“高索普,她不是血族,杀她没有什么用。”阿莱似乎挣扎了一下,最后这么说道。
“和血族混一起的人类,都是贪图富贵贪名夺利的一丘之貉。杀了她。”
“我……”
那两个血族一跑,南绯薇的心就沉下去了。本还希望努力说服阿利放了她,可新来的这面具男强硬的要求下,南绯薇感觉到,阿利犹豫了。
一直抵在她脖间的匕首,秉承了主人的决心,割破了她的血肉。
林冠茂密,将天空遮挡得一丝月光都透不进来。地面上藤草灌木丛生,蛇虫隐藏在枝叶之下,每一步都要行的艰难。
没有人际的森林中黑暗无光,范和亚尔曼却如履平地。
亚尔曼阴沉着脸,速度极快地跨过横亘在脚下的一条粗如巨木的树根。
范拨开从树上垂下的一串藤条紧跟在他身后。他们的运气较好,选定的几处地点,他们在第一处就找到了翡腊花。
亲王却没有因此高兴半分。
翡腊花在亚尔曼的掌握之中,找到它他并不觉得意外。倒是从离开西栗村开始,亚尔曼就一直想着南绯薇。
并不是想念她了。而是亚尔曼着实被南绯薇之前那场病吓到了,她一离开他的视线他便觉得不安稳。
所以一找到翡腊花,亚尔曼就拒绝了范到另外几个地点探查的提议,快速返回。想到南绯薇留在村中而不在他身边,亚尔曼连身上被露水沾湿都不顾了。
翡腊花可以再找,南绯薇却只有一个!
疾行回村,亚尔曼的脸色发黑,他听见了从村长家二楼传出的男人声音。
心中的不安成真。
在脖间皮肤被割破的那一瞬,南绯薇叫了起来:“别杀我,我告诉你们个秘密!”
阿利果然收回了力道,但刀尖刚与南绯薇的脖颈分离开,一股巨大的力量便将阿利一起掀飞!
阿利的闷哼声被身体和墙壁撞击的响声淹没,口中流出血来。
亚尔曼站在阿利刚才的位置上,一把转过南绯薇仔细打量着她。
而范不用他吩咐,双手变形,骨节变得突出,指甲尖锐坚硬,细长如鹰爪一般,直冲门口的那面具男杀去。
面具男的□□扳机还没扣动,心头就是一阵剧痛。他的瞳孔扩大,看到眨眼间便出现在面前的吸血鬼,从他的胸口挖出了他的心脏。
面具男砰然倒地,范转头,血红冷然的眸子看向阿利。他扑在窗边,眼中尽是惊恐,随即跳下了楼。
下一秒就在楼底传来了他的一声惨叫。
紧接着,两个血族提着阿利的人头跳了上来。
亚尔曼专注地看着南绯薇,对她脖子上的那条刀痕恼怒不已。
他用手捂住那条刀痕,可血还是不断地在流出来,很快染红了他的手。
南绯薇在看到面具男身上迸出好多血时就害怕地闭上了眼睛,靠着亚尔曼的胳膊,即使他的手按在她的脖子上让她很痛,她也没有敢动。接着她又听见了阿利临死前凄惨的叫声,在她的印象中,阿利仍是白天那个亲切幽默的青年。而转眼间一切都改变,他已经死掉。
虽然阿利想杀了她,但他的死让她觉得难过。
南绯薇一直闭着眼,她害怕睁开眼会看到血肉四溅的血腥场景。亚尔曼低头看着她的脖子,血从他的指缝渗出来。从面具男空洞的胸口扩散的剧烈血液味中,他闻到了南绯薇的血味,越来越清晰,香甜,清甘。
“亲王殿下,我们已经将引出来的那三个骑士队的人类杀掉了。”两个初生血族拎着阿利的头颅回答道。
“太没用了。你们不用呆在这了,回去吧,去找库克领罚。”亚尔曼从手上将视线转移,冷漠地说道。杀死再多的骑士队,也不能掩盖他们因为无能而丢下了南绯薇的事实。
范抽出手绢,慢慢地擦拭着血淋淋的手指,扫了眼胸口大破四肢朝天的面具男,弯腰从他脖间挑出了一条项链。
“这东西……”范疑惑地说。
亚尔曼循声看了一眼,忽地放开了南绯薇,大步走过去拿起那条项链。
金属制的项链因为时间长久而显得颜色沉暗,做工也并不细致。挂坠是一只狮头形状,张嘴獠牙,简单的形状却栩栩如生。
“我觉得有点面熟,这东西。”范说道。
亚尔曼慢慢地说:“这个,我见过。”
范看着亚尔曼,他却什么也没说,将这条项链放进了内袋中。
南绯薇鼓起勇气,睁开眼向亚尔曼两人看过去,目光触及范脚边一滩的红血,定了定。
面具男的死状如此惨烈,双目怒睁还残留着死前的惊恐。那烂乎乎的一滩立刻让南绯薇脸色发白,反胃起来。
随亚尔曼从二楼走下去后,她长长地呼吸了好几口没有异味的新鲜空气。
“是不是不舒服?范,你去找个医生过来!”亚尔曼回首,在南绯薇苍白的脸上停留一瞬。流了那么多血,不知道要养几天才能养回来。
“谢谢主人救我。”南绯薇走到亚尔曼身边垂眸说。
“不需要谢。”
因为他救她根本不是出于好心,只是他需要她活着而已。看着露出意外神色的少女,亚尔曼短短地说:“你先去换衣服吧。”
哎?南绯薇不解地低头看看,身上是睡觉前穿的长袖睡裙,白色的棉布上溅上了一大片血,已经发暗发黑了。
那个面具男被掏心时喷出的血竟溅了那么远。她免不了又想起了那可怖的死状,脸色一变。
望着少女扯着衣服慌张地跑开,亚尔曼慢慢抬起手,放在鼻下。
已经擦拭得干净的手修长优雅,残留着少女身上的血液味道。
正如人类不会把掉在地上的奶油吃掉,高傲的血族如亚尔曼,也不会失仪地舔掉沾在手上的血液。尽管南绯薇的血味道,的确勾起了他吸食的欲望。
而且,在她面前舔掉她的血,一定会引起她对他的恐惧,怕他到要躲避他的境地的话,就不能好好看管着她了。
南绯薇,这个人类简直像兔子一样,安静、弱小、胆怯。
刚刚提醒她还穿着睡衣,她果然惊慌起来。看来他猜中了,她比布兰塔法大陆的女人保守得多,穿着睡衣见人对她而言也是不能接受的事情。
对她,他要更加小心对待。
食指与拇指轻搓了一下,那上面仿佛还存留着血液的温热。
或许他应该了解一下这个少女,免得她又为了些莫名的理由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