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料的,皇上又歇在了映雪阁。
就寝前两人躺在床上,隔着寝衣皇上轻轻摸了摸姚楚汐的肚子,尽管没摸出什么特别来,但他还是笑了笑。
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孩子,只是没这么近距离疼惜过,就好像是自己的掌中宝一般。
姚楚汐含着笑看皇上,皇上也带着笑,两人这么对视着,皇上慢慢的抬起身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你不宜熬夜,快睡吧。”
落霞在外头值夜,眼看着里屋的烛火熄了,这才敢把眼睛闭上。
皇上始终没与姚楚汐提起百花阁的事,不知她有没有心慌害怕,但皇上还是蛮紧张的。
这毒无声无息的就进了百花阁,会不会有一天也像上次的阴香毒一样,悄无声息的就让姚楚汐中了毒?
黑夜里,皇上悄悄起身坐直,接着月光看姚楚汐。
睡梦中的她像是梦到了好吃的,正在咂咂嘴,安静的很,两只手轻轻拽着皇上的衣衫。
许是担心一觉醒来枕边人又走了吧。
皇上又轻轻稳了下她的额头,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罗美人死的事算是彻底的传了开。
梁巽芳在住进百花阁前曾打听过,眼下宫里最得宠的就是映雪阁中毒的姚美人,不过她是住不进映雪阁的,因为姚美人有孕,皇上不愿让旁人去打扰她。
那只能安心住在百花阁了。
罗美人是个曾经得过宠的人,身上傲气重,总是想压别人一头。
这不全是弊端。
梁巽芳一直觉得,罗美人的脑子没那么灵光,起码自己能借着她拼一拼,万一皇上就看中自己了呢?怎么说那姚美人也是进宫几年了,还怀着孩子,无论如何也没有她们这几个初进宫的鲜嫩,再说了,姚美人怀着孩子还怎么伺候皇上?梁巽芳每每想起这事都在被窝里偷笑,总感觉自己能成为头一个获宠的。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宫里可没有像外边说的那样好,真的是说要命就要了命,几天下来,罗美人死时的惨状一直在梁巽芳脑子里,挥之不去。
好几回她都被噩梦惊醒。
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梁巽芳知道自己做没做亏心事,一直觉得堂堂正正做人就没什么可怕的,可当真看到罗美人的死相后她才觉得后怕。
养尊处优的姑娘,哪里见过这样血腥的事?
正想着,她抱紧了被子,蜷缩在床上,外头太阳正好,屋里却拉着挡帘,关紧房门,像是与世隔绝一般。
旁人都在议论这事,还有人嘴毒的很,悄悄的往着映雪阁泼脏水,将罗美人的死和映雪阁扯上关系。
若想查是谁传的这事可费劲,毕竟旁人几乎都抱着一种事不关己的态度,加上都视姚楚汐为眼中钉,恨不得拔之而后快,听见这风声哪里能不添把火呢?
可这罗美人对姚楚汐毫无威胁,哪里就使得她动杀手了?
外头又有人说,是因为上次在御花园,罗美人和姚楚汐顶撞了两句。
这就让姚楚汐觉得无奈了。
从古至今,怕是都没有因为两句话而杀人的吧?
福乐宫那边一直称病,外头的事表面上毫不关心,实际上却让耳目没少打听,就差趴墙根儿听了。
这丁周去东宫办事时,眼看着以前在福乐宫伺候现在转去了别的地方的宫女,悄悄的打量着他。
又往前走了些,那宫女还在跟着他。
丁周不愿让庆妃知道他在调查罗美人死的事,索性拐进了旁边的凝寿宫。
“奴才给德妃娘娘请安!”
德妃扶着书槐,小心翼翼的从殿里出来,看见丁周笑了笑“起来吧,丁公公今儿个怎的来了?”
“最近天气忽冷忽热,风还大,姚美人命奴才过来关心关心娘娘的身子,她有孕不便出来,但心意得做足。”丁周答。
德妃的眼睛往殿外瞧了瞧,神情像是在担心“丁公公受累了,本宫这儿有些好茶,想着丁公公以前在凤鸾殿当差时喜欢喝,可转去偏殿用茶?”
“娘娘邀请,奴才不胜荣幸。”丁周顺着话说。
德妃带着两个宫女到偏殿,丁周跟在后头,门口两个太监守着,门是开着的,这样既不会让别人偷听了去,又不会传出关于德妃的什么话。
“怎么了?”德妃开门见山的问“公公可是遇上了什么事?”
“德妃娘娘慧眼明珠。”
书缘从旁边走过来,递给丁周一杯茶。
“方才有人跟踪奴才,正好走到了凝寿宫跟前儿,请娘娘恕奴才不请自来的罪,连累娘娘得起身,扰到了娘娘清休。”
“罢了罢了。”德妃笑了笑“就知道你无事不登三宝殿。”
丁周知道这德妃的习性,也跟着笑了笑“奴才还得谢娘娘与奴才一块儿演戏。”
“公公可是为了罗美人的事?”
丁周点点头。
德妃又道“本宫执掌宫务,也在调查此事,连带着太和殿的潘公公,没成想姚美人也对此事有兴趣。”
“娘娘有所不知,前几日罗美人曾送过一枚有毒的玉佩到映雪阁,奴才找太医验了验,证明玉佩绝对是有毒的,佩戴时间长了就会危急生命。”
“哦?”德妃听的很好奇“然后呢?”
“幸亏韩尚宫多考虑了一下,才免得姚美人中毒。”
“那这么说,公公是在怀疑有人借罗美人的手想要毒害姚美人,事情败露之后杀人灭口,所以才毒死了罗美人?”
“娘娘聪明。”
德妃坐在上坐若有所思的想了想。
丁周这话的逻辑没有不对的地方,只是这借罗美人手杀人的人到底是谁呢?
罗美人什么性子东宫的主子娘娘们也有所耳闻,都知道她是一个不聪明,到处得罪人的主儿,借她的手杀姚楚汐,实在不高明。
“公公可知道毒害罗美人的真凶是谁?”
“奴才觉得,像是福乐宫的那位。”
德妃抬头看向福乐宫所在的位置,虽然只看见了深棕色有些发红色的梁柱和墙,不过已经让她心里有了谱。
如果真的是庆妃干的,那这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本宫知道了。”德妃说完,抬手举起茶杯,示意丁周“劳烦丁公公跑这一趟了。”
这话的意思是,本是他主动来的凝寿宫,却带来了这么个消息,德妃还是比较感激他的。
庆妃与她明争暗斗多年,最大的不同除了有无子嗣,剩下的就是人心善恶了。
德妃不会嫉妒姚楚汐,更不会出手害她。
而庆妃,恨不得姚楚汐不得好死。
但是庆妃既然露了手脚,那几乎就是栽在了德妃的手上,只要她再多掌握些有力的证据,那庆妃被扳倒的日子便指日可待了。
若是庆妃没做这些事也就罢了,但她做了不说,还想杀害皇家子女,让她唯一的儿子坐上将来的皇位。
那就怪不得德妃抓她的错处,狠狠将她踩下了。
姚之策已经进了京,姚楚汐的心也已经放下了大半。
段奎这边到了映雪阁一趟,告知了姚楚汐她父亲进京的事,顺带着说了两句皇上对她父亲的恩赏。
虽然那宅子不太大,但好歹也是个住处。听说那宅子原先的主人是先帝时期周平王的别院,想当初周平王的富贵可是难以想象的,一直到他犯了事下去,抄家的时候才把宅子收了回来。
几十年下来,宅子竟还保持着新气儿,不仅是因为房屋保养的好,还因为里头的墙坯房梁木框顶柱都是极好的材质,轻易几百年坏不了,加上皇上再简单的叫人修缮一下,比之前姚家在协州的那宅子好多了。
听说父亲到时还进宫见了皇上一面。
姚楚汐听段奎说到这儿,还特意好生打听了一句“父亲进宫了?他没说什么错话吧?礼仪可还周全?”
段奎笑了笑“美人请把心放宽,您父亲是要为官做宰的人,那进了京还不得天天进宫上朝?几乎日日得碰着皇上,这儿就当是个练手了,而且他礼仪周全,说话一点儿错处都没有,跟皇上说了几句,奴才瞧着皇上还挺开心。”
“那就好。”姚楚汐站着身子,听见这话松懈了下来,坐回椅子上“但愿父亲别惹了皇上怒气,凡事要多上些心。”
“皇上还吩咐奴才,跟美人您说一声儿,准您母亲过些日子再进宫看您。”
“真的?”姚楚汐又从椅子上站起来,前后走了两步,双手握着落雨的手“皇上真真儿是这么说的?”
“奴才敢扯慌逗您吗?皇上与姚大人聊的特别好,还说早些认识就好了,就冲着这个,也得给您一些嘉奖,权当是替皇上谋来了一个好官儿!”
“哪里是我的功劳?”姚楚汐有些不好意思“父亲并没皇上说的那么好,回头得请小段公公帮我捎句话儿给父亲,叫他做事严谨些,妥帖些,别误了皇上的指派,平时和朝中大臣也是要同心同德,主要得为皇上效力才是。”
“美人记挂父亲,奴才记得了,下次见到姚大人定将原话转达给他,您放心。”段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