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真是被一纸休书休回来,那被笑话的可不止是舒宁公主一个,连皇上都得跟着被编排。”姚楚汐说。
“所以说,这事管不得,就算是皇上哪日出手整治,也绝不是现在。”韩尚宫又说。
“为什么现在不能?”
“去年陈家驸马那事,听说可把徐家驸马吓的不清,家里的通房遣了好几个,就连妾室都少了将近一半。”
姚楚汐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心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徐家驸马若不是做了对不起舒宁公主的事,是断断不会害怕陈家驸马的死的。”
“这一阵子他老实了不少,若是以后再死灰复燃与舒宁公主不睦,那想来皇上是不会放过他的。”韩尚宫又说。
想来最近韩尚宫一直都在映雪阁内,应该没时间没功夫去外头打听公主的家事,可怎的还对舒宁公主了如指掌呢?姚楚汐没去细想这些事,只想着若韩尚宫没什么大本领,皇上也绝对不会放心韩尚宫在这儿伺候她。
简单睡了会儿午觉,醒来时姚楚汐披着薄褂子到廊下坐了会儿,看落雨她们几个收拾东西。
她们把库房搁不下的东西都搬到了廊下来,一样一样的清点着,再登记入库。
落雨回了韩尚宫,想着自家主子有孕不宜操心,韩尚宫允许她把一个小房间当成放礼品的地方。
这时候太阳正是好的时候,洒在身上显得人懒洋洋的,只想眯起眼睛好好睡一觉。
廊下还有一小块儿阴凉,姚楚汐就坐在那,手里捧着个装着一大串葡萄的竹篮筐子,一边看她们忙活一边吃葡萄。
听说姚美人最近格外喜欢葡萄,内宫监的人可都是猛了劲儿的送,有的都搁的不新鲜了还没吃完,又怕自家主子吃了坏肚子,扔了还觉得浪费,就都由落雨她们几个代劳着消灭了。
所以给自家主子吃的,都是极好的。
落雨让蒋六从旁边屋子里搬出个桌子来,将库房里放不下的物件都摆了上去,整整一大桌子,最后都放不下了,有好几样儿都放在了回廊下的地上。
“再抬一张桌子来。”落雨说。
蒋六和小勇子马上进屋去寻桌子,没一会儿便一人抬一边摆在了廊下。
“这是凝寿宫送来的手钏,这是聚宁宫送来的如意,这是颐和轩送来的雪松图,都是好东西!”落雨边说着边往纸上写,姚楚汐凑近看了一眼,心想落雨的字看起来可比以前顺眼了不少。
继续收拾,还翻出了几样以前收的礼品。
“这是碧景轩高顺仪送的送子观音。”落雨把放着观音的盒子捧着给主子看“您别看她平时不声不响的,没想到不出手则已,一出手这么大方!”
姚楚汐看了一眼“这观音是个好东西,好生收起来吧。”
想来好像已经很久没有高顺仪的音信了,就连上一次庆妃办的戏宴她都没去。
应该不会是庆妃忘了给碧景轩递帖子,她连许婕妤这个过气的嫔妃都带上了,想来也不会差她一个高顺仪。
那没猜错的话就是高顺仪拒绝了她,并没去。
姚楚汐正想着事,却被落雨一句话打乱了思绪。
“这云宁宫的刘昭容可真是大方,送了一整盒的滚玉珠子,最近真是忙的奴婢什么都顾不上了,竟然对这份儿礼想不起来了。”落雨的声音有一些懊恼。
韩尚宫坐在廊下的另一边座椅上看着她,语气像是嘲笑实则是提醒“能把滚玉珠子忘了,看来你真是见的世面多了,一般的礼可进不得你眼了。”
“您净取笑我!”落雨伸手蘸了蘸砚台里的墨,在纸上认真的记了几笔。
“除了云宁宫,那常春苑的佟修仪也是个大方的,她的这株金花儿开的,像是活了一样!”
说话间,落雨打开了桌面上那个最长的盒子。
盒子约莫两拳厚,不过长的很,足足有一条腿长,里头是一株由金绒布包裹着的金花树,叶子树干都是镶金的,眼下太阳光照射到了以后更是闪闪发亮,惹的众人不敢睁眼。
“这么一大株金树,要是放在殿里怕是要惹来很多说法儿吧?”姚楚汐扒了个葡萄“还是收起来把。”
佟修仪的心意归心意,不是说她不大方,而是姚楚汐不喜欢这一类奢靡的东西,觉得中看不中用,不当吃不当穿的,普通人家若是有一株一模一样的只怕天天得惦记着安不安全,时时刻刻怕被偷了去。
姚楚汐对这金花树没什么印象,因为这礼是韩尚宫和落雨收的,只与她说过一句却没亲眼见过,可眼下看着却是夺目的很。
果然不能摆在屋里,不然就显得旁的物件都黯淡无光了。
进宫这么久,姚楚汐并没怎么听说过刘昭容和佟修仪的事,旁人不了解的还以为这二人不得宠呢,可通过她们送来的礼品看,当真是富有的很,可比旁的林婕妤她们大方的多。
别说是林婕妤,就算是德妃娘娘,也不可能说送就送这么贵重的东西吧?
那金花树金灿灿的,通体的金色,拿起来也是得扛着抱着,落雨一个人根本拿不动,又怕硌坏了哪片叶子那根树枝,所以小心翼翼的,只赏了一会儿就装了回去。
“这盒珠子就不必收了。”韩尚宫说“等得空了拿这珠子去给小主打一些首饰来。”
“我现在那首饰多的都带不过来,恨不得多生个脑袋出来!”姚楚汐笑道“您啊,可别在我身上搭东西了!”
“这可不是搭东西,等您平安生产的时候,难保皇上不会给您晋位之类的奖赏,到时候这些首饰可都不够看了。”
韩尚宫说的话是实在话,谢美人当初只是个宫女,还没生出来皇子只是个公主,那都给了谢美人的名分,还破例迁出了后苑住,这就是膝下有子女的奖赏。
等姚楚汐真生了孩子出来,那是一定不会再住在后苑里了。
姚楚汐对这事到是无所谓,在映雪阁住惯了难免一时想不开,可她换个方向想,以后生了孩子还与她一起挤在这儿?虽说映雪阁照比云烟阁大了不少,但要真养个孩子,乳母得占一个屋,孩子得占一个屋,映雪阁哪里还搁得下?
就算是她忍心委屈着孩子,皇上也不会让她住在这儿的,这事绝对没得商量。
落雨继续收拾着,桌面上剩下了个匣子。
“这是白采女上次送来的那个。”落雨说“小主您想怎么办?”
姚楚汐怔了怔,看着那盒子,脸上的表情让人有些琢磨不透。
“把里头那帕子烧掉吧。”姚楚汐说着把怀里捧着的小竹筐子放在了一旁“剩下的再放回库房,以后也不必拿出来了。”
这是对白采女真的伤心了吧?韩尚宫想。
只认真想想便能明白,自家主子眼下也应该清楚了,那白婧雪只是想借着她的势往上爬,又忌惮她的孩子,忌惮她的相貌,想狠狠的把她踩下去。
姚楚汐是何时相同的呢?
好几个夜里,她回想以前在家中的事,回想每一个白婧雪的眼神,恶狠狠的,说是她的性格逞强好胜,但实际上她却是心狠的不行。
那大雁本不是什么大事,但好歹也是两条命,若放在姚楚汐身上她是断断不会那么做的,可白婧雪她又为何要那样?
姚楚汐不去想,就算有一天与白婧雪相见,也只保证一碗水的距离,绝不与她亲近。
她现在有了孩子,有了与她相同血脉的生命,无论白婧雪是好是坏,对她是友好或是有敌意,处于安全考虑她都不会让她接触孩子。
那帕子被落雪拿了去,放在炭盆子没一会儿就变了了灰。
仔细看,那帕子上还有若有若无的绣线痕迹。
也不清楚白婧雪绣那大雁时心里究竟是做何感想的。
都清点完毕后,落雨锁好了库房的门,将钥匙藏了起来。
她觉得自己的住处不安全,有时她与落雪出出进进的,大部分时间都得伺候主子,没空看着房间,不清楚什么时候就进了人偷了东西。
所以她摆脱韩尚宫,将钥匙藏在了她西殿的地界。
一共三把钥匙,三个库房都由韩尚宫掌管着,也省着落雨年轻粗心,再丢点儿什么。
别的院的掌事宫人都恨不得把所有的钥匙都自己掌管着,可落雨就不一样,她只是想让映雪阁一切都好,不揽权不贪财,只尽好自己的本分。
这也是姚楚汐和韩尚宫对她信任的原因。
拿了钥匙后韩尚宫把它放回了原位,西殿里屋的花盆子下。
这时候虎子兴匆匆的到了廊下,先是行了礼,再抬头道“小主,那两人君子兰冒叶儿了!估计再过不久就开花了!”
姚楚汐站起身,由落霜扶着“快带我去看看。”
虎子在前头引路,主仆几人一起到了花坛旁。
今儿阳光正足,所以虎子早早的把那两盆君子兰搬到了花坛旁,眼下不仅是发了芽,还长出了绿油油的新叶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