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地这般事情,从前在怡红院听人闲嗑牙时说及过,他们说女子还是放得开些才能招男子欢喜,可具体要怎么个放得开法儿,我还真是懵懵懂懂。但今夜必然是我留给云陆也留给自己最好的东西了。
我挺起身子,去胡乱的亲云陆,他一动不动,就那般任我在他脸上胡作非为。我估摸自己还是不够放得开,云陆才没什么反应的,便又伸手去解他腰带,手触及到云陆皮肤时有些抖,镇定了片刻,才顺着他前襟滑到胸膛上,在有心脉跳动的地方停了停,再继续向下探……
猛地,云陆把我的手捉了出来压在身侧,他眼色肃冷,看的我有些心慌。
仅仅一眨眼,身上正红的喜袍通通都成了碎片,无衣遮体,我悚然向旁边躲着云陆。他望着我停了停,也不管我已然躲到了角落,后便径自自己脱起了衣衫。
我只向他处瞄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脱完了衣服,他就静静的等着我。
今夜情况真是变幻莫测。其实眼下天还未黑,这个时辰会被叫做夜,名词这个东西确实也很变幻莫测。
我在心里不停的鼓励自己,我告诉自己,答应了的事不能不作数儿,刚刚那热情的态度不能只是像做戏一般,要接着发扬啊。
想完这些,我向前挪蹭了一点儿。
我又语重心长的想了一番,云陆是我最爱的人啊,把自己最宝贵的东西给他,这事儿不应该扭扭捏捏的,反而应该高兴的很。
想完这些,我又向着云陆挪了一点儿。
但总是一点点的向前太没效率了。我又给自己下了一剂猛料,我想,反正我们今日是夫妻,做些什么都是应该的,合理合法的。再者说,能和云陆欢好一夜,我这不也是受益,捡大便宜了么。
心里建设完成后,我就贴在了云陆身前。
头脑晕晕乎乎,之后发生的事儿皆是不由自主,独独那疼来的异常凶狠,我佝偻起身子,团缩成了虾球儿。云陆脸上惊色霎显,他语无伦次着:“棠儿,我,还以为,我不知……”
我皱眉**了一声,他便将我抱起,轻轻的拍着我背,安抚我。凝了凝神,我见到了云陆眼底的满足。
这夜也的确是漫漫长夜了。我一直记挂着床地间要放得开的这个信条,所以我想就是再疼也不能说什么。但出乎意料,云陆一直都是很轻很轻的温柔,轻柔的像绒羽扫过,丝丝痒痒,撩拨的我难耐又渴望。
等到天全黑了,殿内也未掌灯。迷迷糊糊我又要被云陆翻起来折腾了一通,第一感觉就是要困死了。
我困极了,本能的就拒绝了两下,他放我睡下,问了我一句话。囫囵的也未听清他说的是何,好似是不离开之类的。我含糊着答应了一嘴,期盼他放开我让我得以睡觉。岂料过了不多刻,他又缠身上来。
我打起精神,一横心,豁出去这一晚上不睡了。
然后果真是一晚上没睡。
在细雨和蒙蒙天色这些事物的到来后,我才得以睡去……
-----------------
几乎与云陆是同时睁的眼。我们发自心底的相视一笑,然后锦被里抱做一团的我们都各种动了动,我赧然的红了脸。
我估摸昨夜毁我衣服这事儿定是早有预谋,云陆穿好了衣袍,开了门,盈安立时麻利的就呈上了一套水粉的衣裙。这难免让我有些不忿。
我便找别扭道:“这个颜色我不喜欢。”
云陆蔼声对我剖解道:“今日也算是成婚,总是要穿喜庆颜色的。往后想穿什么颜色就随你意了。”说完他便动手给我穿了起来。
这话让我心头一片冰凉。是啊,我今日该走了。日后穿什么,说什么,做什么都与云陆无关了,自然是随我意了。
出了殿门,雨早都停了,石板上的湿泽已被日光晒干的是斑斑点点。阿布正直挺挺的跪在院中,小衣衫都被雨打湿了。眼睛忽闪忽闪的满是水光,似乎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要抱起阿布,他却说什么也不起来,哄了两句也无甚作用。
云陆上前揽着我腰做亲密状,阿布委屈的嘴撇的更甚了。他带着哭腔,抽了两抽鼻子道:“夫人,我要坦白一件事。”
我心里酸酸,因他这一声夫人,也因他这小可怜的模样,便赶紧点头:“没事没事,什么事我都原谅你了。”
阿布晃着小脑袋,摸了一把鼻涕,继续哭道:“那日在离天镜外,我家主人是我假扮的。”
我瞠目结舌,惶惶就如遭了一锅开水从头顶浇到脚面,烫的我那平淡的神色体无完肤。事实到底还有我多少不知道的事?
阿布不顾我的呆傻,话就如炮轰一般一句接着一句,把我轰了个外焦里嫩。他道:“主人从给您写了信后就神志不清了,往后的事都是我与蔓阳做的。主人怕夫人您轻生,才写了那封信,交予黎傲真君带回。主人失忆了旁人都记不全面,独独记得夫人……”
只记得我?
头脑茫然一片空白,不知怎的就问出了句没多大意义的话:“为何今日要与我说这些?”
阿布哭丧着脸,五官抽抽在了一团儿道:“夫人若是和主人误会不开解,您再一负气走了,我可是担着天涯海角也要把您找回来的担子呢。夫人,都是我的错,您可千万不要走啊。”
我沉着脸,又问了句无关紧要的话:“为何当初你们连点儿念想也不给我留?玉佩好好的作何就要索回去?”
阿布连叩三个头:“玉佩和主人之间能相互感知,我们怕您天长日久看出不妥,这才要回的。”
接着阿布做着起誓发愿状,诚恳道:“夫人,我句句属实,您可千万不要走啊。您若不走,打我一顿或是罚我俸禄都成……”
真相太过沉重,我险些被压倒,云陆扳着我依靠在他胸口,他笑道:“你是怨我再一次抛下你才赌气说要下凡寻黎傲的。无论谁人的对错是非,今日都明了了,棠儿,你莫要走了。”
阿布吭哧了又吭哧道:“夫人,您不知,那黎傲真君他趁人之危……”
“阿布。”云陆皱眉打断了阿布。
已是没心思考虑他们将将要说的是何事了,脑中一直在旋转着一个念头,原来这么多年都是我错了。且还是他们联手把我逼到了一个一错不复返的境地。欢喜是确然的欢喜,云陆从头至尾都未变心,但出了这般差头,虽是明知他们都为了我好怕我知道实情而做傻事,可一点也不气,我实在做不来。
一把推了云陆,我怒道:“既然你早就知道了,醒来为何还要接着瞒我,你们一个个怎么都这么可恶。”
说完我就没甚目的的逃开了。
自己气喘吁吁,停在了一个极是偏僻的角落,树垂下的叶子惨遭我荼毒,被揪的七零八落。我跺脚气郁道:“都是骗子,太可恨了,都骗我……”
身后有脚步声,我预计是云陆追上来了,就也没回头还兀自气恼着。
“新婚燕尔这便赌上气了?阿陆也太不会哄人了。”一个洋洋洒洒的声音在我背后说道。
我惊奇回头望,一身蓝衫的冶澜神君精俊的脸上尽是看好戏的表情。
只这厢我还未来得急说什么,那厢云陆就如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般的出现在了官旭澜身后,把官旭澜和我密会幽径的场面捕了个正着。官旭澜受冷冷眼风不断侵袭,终是瑟缩着向旁边挪了挪。
云陆过来就一把我搂在怀里。官旭澜低低的嗤笑:“你还真是小气,我不过当初就是逗逗你,我还真能和你争是怎么的。”
云陆摇头道:“你这人风流起来,我还真是说不准。”
官旭澜哭丧着脸:“我统共才见了你家这宝贝娘子三次,怎就招你记恨成这样,一丝颜面都不给我留,平白无故就揭我老底。”
云陆疑道:“三次?”
官旭澜极是肯定道:“可不就是三次么。当年你下凡历劫,我真的只是在你姻缘里搅了一搅,而后成了何种结果我一概不知,自然是没见过和你扯了这姻缘的人。”
突然想起一件事,我急迫道:“作为一个神君怎地能做这种事?你乱改姻缘的罪责全都让那司命的小官担了,他而今都永世不得回天庭呢。”
官旭澜哑了哑,悲凉道:“我真是好心没好报。”
我和云陆都未动容,皆是眼色平平的盯着他。
他继而又欣长的哀叹着:“你们夫妻还真是般配。我自罚俸禄一千年,这样你们夫妻觉得如何?”
说完官旭澜就气哄哄的走了。
云陆捧起我的脸想做些什么。官旭澜突然回首道:“哦,我忘了,我来是要告诉你们,前殿来贺喜的一众人等,等你们等的不耐烦了,这便刚刚让我来催催你们。我是不是要回他们你们还未缠绵够呢?”
惶急的抬眼忘了一遭天上的昴日星君,他已是正中偏后了。
我拉起云陆饶过官旭澜,飞一样的向前殿跑去。
自己竟是忘了酒宴今日才办的,都是午后了,那些贺喜的人要怎么想我们昨天这一晚啊。不对,他们已是知道了昨晚我和云陆发生了何事,我而今要做的便是向他们澄清迟来原因,向他们证明万万不是他们脑中遐想的那样,我们迟到兴许就是昨夜下了一夜的棋,或者谈了一夜的天,再或者吵架摔东西之类的忙了一夜。总之,不能让他们坐实了脑内所想。
开了殿门,众人的面上都很一致,皆是“我就猜到是这样”的表情。我倒吸一口冷气,看了看云陆,他没有解释的打算,我顶着铁板一样硬的头皮,挤出个笑道:“众位仙友,清晨早起我们忙着给院子里的果树浇水捉虫修剪施肥来着,这才耽搁了好多时辰。”
众人更是一副“我就猜到会这样说”的表情。
抽眼瞄了瞄殿上能反光照出人影的水晶柱,我心一下就凉爽到底了。水晶柱上的自己影子,是那么的疲累,那么的憔悴,那么的欲求甚满。
不论我说何种解释,大抵都是徒劳的了。
费力的管理好那沉重的羞怯,我观了观大殿,来贺喜的人还真是多,绝大多数我都不认得,但还要挨桌的敬酒。
一杯一杯的果子酒饮了个干净,云陆跟我在大殿上转了大半圈儿,终是到了我熟识好友的这桌。玉兔先是起的身,我下意识的唤他:“兔……”只说了一个字,酒桌上其他人的面色一瞬就白了。我知道自己位份不同从前,就马上改道:“兔……兔。”
玉兔一呆愣,但下一刻就面色荒芜的默默的苦应了。
天机子老儿耐不住性子,领着酒坛子笑嘻嘻的向我们凑了过来。我本以为出了天机图往后就再也见不到他,也就不能给他那天机图提提整改意见了,没想到今日婚宴他竟是来了,那我定不会放过这展现创意的好机会的。
我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说道:“天机子,你那天机图是不是需要改进改进啊,预测之后这副作用太严重了,头晕什么的着实很耽误本仙子的清修啊。我建议应该把头昏换成弹脑门,拔头发……”
一边滔滔不绝的讲我的创意,一边抽神打量酒桌上的众人,大家的喜庆的面色上逐渐添了些许忧愁,一个接一个的,忧愁的众人都纷纷低下了头。这让我很是疑惑不解,就越来越没了底气,终于感觉到怪异的我闭了嘴,眼睛看向了身边的云陆。
他笑的能腻死人,低头在我耳边吹气:“天机图的本没有副作用,感觉头晕只因你仙法太低了。”
我感觉甚是窘迫,但云陆又让我窘迫了一次。他过来搂了搂我,于是我们就成了外人看来的如胶似漆,亲密无间状。我知他本意是叫我安心,不要思量太多的含义。可一众人那更低的头似乎在证明,他们想的并不单纯……
尴尬终于被打破,慕容仙友和枢文绰从桌前起身了,看着枢文绰给我恭恭敬敬的行大礼,我心里这才爽了几分。
后来我又与镇元大仙,毗蓝婆婆寒暄了数句,云陆被我推去一旁,静等着我。
仙使传话给云陆说是西天处来了贺礼的菩萨,我又和云陆去了殿门处相迎。
来的是文殊菩萨,普贤菩萨。
互相见了礼,其中一菩萨端出了两颗果子,简单低调的表示了西天佛门无金银钱财,两颗佛头果权当一片心意。阿布曾科普过这果子的珍贵和神奇,天上地下统共九颗,上次还坏了一颗,那余下的更是弥足稀少。用这么难得的东西做贺礼,我不免觉得受之有愧。
岂料另一菩萨无奈叹道:“西天佛门出了个混世魔王,我们却都奈何不了他。他说果子若是到了他的手里,那必是果皮泡脚,果籽打鸟,果肉扔掉。如今你们收了这果子,实在是积德行善的福报啊。望女施主万不要推脱了。”
编这顺口溜的还真是人才。
酒宴结束时已是酉时,宫内掌了灯,一片通明。云陆问我是不是不生气了,我说放我安稳睡一晚我就不生气了。
在我迷糊将睡去时,他好似跟我解释了一番为何醒来后没立时向我道明的原因,大概听来是觉得我生闷气时的样子很能展露我心内所想,很有趣,想再多看看。我补眠中,就没跟他计较其他细节,比如他复原后需每日施上百针,有辱形象之类的。
第二天醒来,我真的不气什么了。
-----------------
很多人都执着于把事情心情人情说个明白,但世上根本就没什么是完全的一清二楚明明白白的。探究的过于琐碎不但耗费心力,还白白便宜了那些溜走的时光,我往后千年万年的时光都是要用来和云陆在一起的。我知道,我爱他,他也爱我,别的什么,全都过去了。
彼时我们在昇筠宫后宫的云台上。我靠在云陆肩头,极目远眺万丈白霞里的云海翻腾,如此的真实幸福。
突然想到一件事,我嘟囔着问云陆:“你那木盒里有柄女子的短剑,是怎么回事?”
云陆眨眼就抱起我,向寝殿飞去。我推他:“你要干什么?”
他笑的诡异:“回去这便告诉你是怎么回事。”
被他猛一下就压在了床上,我抬手推他,惶惶道:“我不想知道了还不行么。”
他手上动作未停。
我垂死挣扎:“成亲那夜,你不是这样的……”
他很无赖的挑着嘴角:“我原本才是这样的……”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