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浪对于战枭雄的问话没有给与回答。
“哈哈!我就是喜欢你这一点,不拍马屁,不会奉承,不会说谎,你不认可的事就会以沉默代言。”
“谢谢干爹夸讲。”鬼浪微低下头道。
战枭雄的目光在鬼浪的脸上闪烁了一下,他突然伸出手去抚摸起鬼浪脸上的面具:“鬼浪,你很与众不同也很能干,我很想看看你这面具后面是一张什么样的脸?一定很美。”
鬼浪不语,面具后面流露出的眼神是闪烁不定的。
战枭雄向来少语,而且行事狠辣决绝,这也是他的手下,包括他的几名义子对其敬畏的真正原因。今日战枭雄突然对鬼浪说出这样的言语,一时之间,鬼浪无所应对,与战枭雄僵站了几秒钟,水鬼突然出现在两人身后,帮鬼浪解了围。
“干爹!我去解决那个人了?”
战枭雄收回手,他转身眼中爆过一抹寒芒对水鬼道:“你什么时候也学得这么不懂规矩了?杀个人还要再来打扰我吗?”
“手下这就告退。”水鬼说完看了鬼浪一眼,转身离去。
“干爹!您没什么吩咐,手下也告退。”鬼浪说完也不等战枭雄给她回答身影一闪便不见人了。
战枭雄见鬼浪离开,狠狠将书在手中用力握紧,从牙齿缝里挤出了几个字道:“没有人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天空中盘旋着的渡鸦,突然炸开飞走。
古塔下方,鬼浪离开战枭雄后径直尾随着水鬼来到了古刹里的一间密室,密室里关着那个被水鬼抓来的人。那人已经是遍体鳞伤,手脚都被铁铐铐着,奄奄一息的还倒挂在墙上。水鬼进了密室正欲向那人伸出死亡之手,鬼浪在他身后制止住他道:“别再杀人了。”
“这是干爹的命令。”水鬼看也不看鬼浪。
当初他救下这个命悬一线的女人,并未想到会与其陷入情感的纠缠之中。鬼浪的美艳,是他平生仅见,她对他的那一片痴心,对于命不属己的他来说,便是那明知道不会有好结果,却又欲罢不能的痛苦所在。
“命令!命令,你还要做他的杀人工具做多久?”鬼浪上前一步正对起水鬼道。
这男人对战枭雄太过忠义,已经到了不分善恶是非的地步。
“鬼浪!你知道,我的命是干爹给的。干爹要我做的事我一定会做。”水鬼看鬼浪的眼神全是决然之色。
“若是干爹要你去死呢?你也会去吗?”鬼浪动气的说。
战枭雄之下,没人敢与水鬼这样说话,但是鬼浪却敢,她敢的原因,是因为她爱这男人,也知道这男人是喜欢着她的,不然他不会那样的照顾她,在她落下面具那一刻,痴痴看她。
“会。”水鬼说着话绕开鬼浪,走向那个奄奄一息的人,他的手只在那人的脖子处一扭,那人就断气了。水鬼在杀人时眼睛是毫无感情的,冷漠得像一部机器。
“若是有一天干爹要你杀的人是我呢?”鬼浪背对水鬼,说话时眼睛中满是无奈与痛苦的复杂神情。
水鬼呆站了几秒然后转身走近了鬼浪道:“鬼浪!你知道我是不会杀你的,我也不会让别人来伤害你。不过,你别再跟着我了,我不想你做你不喜欢的事。你走吧,走越远越好。我会和干爹交代的。”
“要走就一起走。”鬼浪说着走去密室门口。
“鬼浪!别再为了我被干爹利用下去,你走吧,听话。”水鬼的声音里有了柔情。
“我自己在做什么我知道。我不会和你分开,我也不想。水鬼!在这个世界上你是唯一关心我爱我的人,也是我唯一关心爱着的人,会有办法的,我会想办法让干爹放我们走的。”鬼浪说完转身给了水鬼一个猛烈的拥抱然后离开了房间。
水鬼徒然的站在密室里,他身后是那样一副血腥,恐怖的场景,而他眼睛里却被鬼浪注入了柔情,他开始矛盾了,犹豫了,复杂的情感在眼神中交织着。
他救她那日,鬼浪便与他说,她好累,活着便只为杀人,很无趣。
之后她为他落过面具,更与他行过夫妻之事,他那颗从未装过任何女人的心,被她温暖了,融化了,不知何时便有了她的位置,这世上便有了第二个让他可以为之去死的人。
鬼浪不止一次与他说,想与他一起遁隐江湖,过那简单自由,男耕女织的平凡日子,他不是不想过那样的生活,只是他不能辜负了战枭雄,他与他有救命养育之恩。
世间事儿大多不随人愿,各人苦痛各人知,水鬼对鬼浪之心,甚至都不敢让战枭雄知晓,战枭雄向来多疑,若知鬼浪与水鬼有离他之心,定然会对其痛下杀手,能离开或者是背叛他之人,便只有死人。
水鬼在密室之中独自站了一会,身影向着鬼浪离开的方向追去。
第二日近午时分。
吃了田公明九转丹的金永生睁眼醒来之后,感觉体内气机流转顺畅,半点受伤过后的不适都没有。他伸了个懒腰,起身低头看了眼身上的永生软卫甲,有些心痛的摸了摸,走去自己房中找了套干净衣服穿上才推开已经被金满玉派人修缮完好的厅门。
正午的阳光很是酷热,照得人睁不开眼睛,金永生心中暗自想着昨夜凶险一幕,嘴上独自叨咕着:“哥一出生就被师父打,好不容易离开师父魔掌了,竟然还是人见人欺。师父打我却从来不真伤我,你们这些该死的家伙,真真是想要哥的命啊。我他娘的到底和你们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让你们如此不肯放过我?哥现在弱,不和你们这帮杂碎们计较,等哥变强的,你们都别想好过,我非每天孽你们千百遍,打得你们亲娘都不认得,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金永生在门口站了好一会,直到心中负面情绪全部从口中痛快了出来,才拢了下头上红发,然后走去大水缸旁,呼哈有声的继续修炼去了。
日落时分。
张嫂亲自给金永生送来食盒离开之后,银佳宝牵着一条毛光体亮的大狼狗走入了陈小强小院。
“强哥儿,强哥儿,我把虎子给你送回来了。”银佳宝似乎已经忘记了与陈小强赌气之事,脸上带着笑,手中还拎着一个黄纸包。
陈小强还在书阁密室与王伯研究那本天书,自是听不到银佳宝声音。
金永生正蹲在厅门口端着食盒撕咬一只扒鸡,见到银佳宝,他站起身道:“陈小强在闭关,怕今日你是见不到了。”
“哦。”银佳宝脸上现出些失落神情,朝着金永生深施一礼道了声,“永哥好。”然后牵狗走上前将手中黄纸包递给金永生,“我带了些我娘做的酱牛肉;永哥的黑蛟肉小弟尝过了,真真是人间美味。小弟在这厢谢过永哥儿挂记。”
“哎,银兄弟,我们无需这般客气,哦,险些忘了,我做了个小物件,可驱邪避凶,送你吧。”金永生说着话,放下食盒,在怀中取出用蛟须为线,蛟牙为坠,亲手做的挂链,递给了银佳宝。挂链看似粗陋,却散发着一股原始蛮荒的气息,让人一看之下就知绝非凡物。
金永生之所以对银佳宝很是惦记用心,是因为无论在山中小村,还是来到这陈府,毫无芥蒂不用另样眼神看他愿意与他亲近之人银佳宝算是第一个,而且这胖子口中永哥真真是叫到了金永生心里,虽只是一面之缘,金永生心中已然当银佳宝为兄弟了,所以才会亲手做了那材料极为珍贵的蛟牙挂链送与他。
“谢谢永哥。”银佳宝很是开心的接过挂链,看了又看,才小心戴去了脖子上。然后喜笑颜开的说道,“永哥,你先尝尝我娘的酱牛肉,这可是我们永城一绝。”
“好。”金永生打开黄纸包,扯下一块酱牛肉放于嘴中,边嚼边道,“好吃,对了,你吃过晚饭了吗?若是没吃,不妨一起。”说着话,金永生把食盒推到了银佳宝身旁。
“好啊。”银佳宝也不客气,松放了虎子,坐去了金永生身侧,双手在衣襟上擦了擦,先拽下一只鸡腿丢与虎子,然后才扯了鸡翅膀自己吃。
这几日银佳宝一直没来陈府的原因,并不是真的与陈小强生气,而是金满玉差人送黑蛟肉之时,已经告诉了银佳宝,府中这几日有要事,闭门谢客。不过银佳宝在家只忍了几天,便再也忍不住,还是借由送狗,跑来了陈府。
没能见到陈小强虽然让银佳宝感觉有些失望,但是与金永生边吃边聊很是投机,直到日落,银佳宝才开心离开陈府,虎子他也并没留下,只说是要等见了陈小强再亲手交给他。
银佳宝牵着虎子走出陈府,并未发现身后一直偷偷跟随着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只不过那道身影在临近银佳宝家门前小巷处,与一位肥胖妇人擦肩而过时,突然一个踉跄,跌倒于地。
天渐黑,一位路人的踉跄跌倒,并没引起旁人注意,远处银佳宝已经拉着虎子,开心推开了家门。
此时陈府,正厅门外,张嫂听了一名慌慌张张跑近前的小厮汇报过后,走进厅内。
厅内,金满玉正与陈府两名负责主管钱庄与药庄的大主事儿先生品茶说话,坐于金满玉下坐,五十多岁,相貌慈眉善目,体胖,身穿褐色对襟员外衫的是钱庄主事儿陈七叔,陈七叔是陈家宗亲,为人和善谨慎,极擅经营,深得金满玉敬重。与陈七叔并肩而坐的是药庄主事宋惜金,宋惜金较之陈七叔要年轻许多,体态与陈七叔很是相似,身宽体胖,浓眉细目,身穿一件青色素衣。
“夫人,药庄今冬需要备的药材清单您若是没有什么异议,我便差人前去采买订购了。”宋惜金收起手中刚刚给金满玉看过的一叠药庄记账单,声音很是中正的说着。
“好,还是老规矩,极珍贵稀有的药材但凡是遇到,就一定要买下来,别怕价高。”金满玉一直都有收购极其珍贵稀有药材的嗜好,陈小强身体自幼孱弱,金满玉便收了这些珍贵药材给陈小强续命补身用。
陈府少爷,身受毒害,自小便是个病秧子的事情在永城差不多尽人皆知,金满玉爱子痛子之心,一如宋惜金,陈七叔之辈又怎能不知,私下里也是帮金满玉想过很多法子,不能帮金满玉解除最大的忧患,二人心中也是一直耿耿。且不说陈小强是宋惜金陈七叔二人看着长大,光是金满玉重用二人,信任二人的这份情义,二人都很想为面前这胖女人多做些事情。
“手下明白。”
宋惜金说话之时,张嫂走进,到了金满玉身侧小声说道:“夫人,陈涛死了。他府上差人来说明日发丧。”
金满玉猛然站起,虽然她向来不喜欢陈涛,但那厮毕竟是陈衍亲弟,突然听到陈涛的死讯,还是不免惊疑说道:“死了!前几日来不还是好好的……去查,告诉我死因。”
见到金满玉猛然变脸起身,听到张嫂所说内容的钱庄主事儿陈七叔站起身说道:“夫人,陈涛体健,死得蹊跷,陈涛嫡妻梅婉晴一直与赌坊老板杨同福有染,陈涛之死与这二人脱不了干系。”
陈七叔身为陈家宗亲,辈分又高,对陈涛妻子在外与杨同福行苟且之事儿不满已久,听了陈涛死讯,脸上现出悲愤之色。
“梅婉晴行事不检点,我有所耳闻,不过她应该还没那个胆子敢杀亲夫,倒是那杨同福……”金满玉沉吟了片刻,转目看向宋惜金、陈七叔,“七叔,宋师父,近日府上事务繁多,钱庄与药庄上的生意就有劳两位操心了。”
“夫人这是哪里话,钱庄与药庄上的事情都是我等份内之事。”宋惜金说话站起身。
“有二位在,我实减忧不少。张嫂,去备轿,等下与我去陈涛府上看看……七叔,宋师父随我一同去吧。”
“但凭夫人吩咐。”宋惜金,陈七叔齐齐说道,一会功夫之后,二人跟随金满玉分别乘坐三顶陈府小轿出了陈府大门。
入夜时分。
陈涛府上。
白日里见过了金满玉与陈家长辈陈七叔过后,经过了一番斗智斗勇的询问,梅婉晴恐与杨同福所谋之事儿败露,而且陈涛之死,皆因她识人不善,引来豺狼凶徒所致,害怕之下,准备了金银细软和一应贵重家当,约了杨同福,准备商讨后事儿对策,却不想待到夜深人静,众人散去,推开房内后窗,道了声:“死鬼,还不进来……”之后,突然被一剑穿心,瞪眼死去之时,连那杀她之人都未能看清。
梅婉晴窗外,赫然躺着杨同福尸体。
有些时候人死真就是悄无声息的事情。
一日后,陈涛发丧出殡,棺椁多了一具,陈涛府上诸人都道是夫人贞烈,自刎随夫君一起去了。
金满玉秘密料理了陈涛府上之事儿过后,瞿灵一伙的行踪还有战枭雄等人的消息开始源源不断的汇集到了陈府。
什么叫重金之下必有勇夫,对陈府觊觎的瞿灵一行与战枭雄手下再小心谨慎,做事儿还是会露出端倪,外来的势力在永城本地落脚,想完全的躲开永城本地势力的眼线,掩掉行踪,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张嫂于陈府后门送走一名细高身材,一脸精明像,留着山羊胡子的男人后,转身时,眼中露出了厌恶之色。
张嫂送走之人便是在永城黑市上专以打探买卖消息为营生的张世元了,此人极为贪财,知道陈府正在收罗有关瞿灵与战枭雄一伙人的消息,便狮子大张口,要了金满玉整整千金离去。
金满玉向来擅长经营算计,从来没有人能从她这里讨了便宜去,可一连几次,这张世元消息卖价都极高,金满玉破天荒的竟然丁点没有压价,全都依了。
张嫂心中虽有不解,却也没多问,没问的原因是她太了解金满玉,那胖女人从不会错花一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