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那个神鹰武士,狼狈的身形消失在集市不见,梁箫不耐的早将左手一抬,本来在神鹰武士手中的五张银票,现在却如变戏法般的,赫然已在了他的手中。
梁箫眼睛微微眯起,盯着银票时,他那狭长的眼眸里分明的有一丝兴奋之色闪了一闪,但旋即又回复了寻常。
接着他把银票收好放在腰间的锦囊里,才淡淡的对着神鹰武士离开的方向道“已是将死之人,给你说那么多,岂不是浪费你梁大公子爷的金口”
“但凡知晓内中情由的人,都知道金家的钱财,一分一毫,无不是用命赚来的,梁公子方才懒的要解释的话是:那位神鹰武馆的武士,根本就是个糊涂鬼,不明白这其中的厉害关节不说,居然敢大大咧咧的在众目睽睽之下,拿了金家的六百两金票后,还胆敢私吞了其中的五百两,不知道我李某人说了这么多,对还是不对?”
不知何时李慕峰已同梁箫并肩站作了一起,二人这般亲近的站着,别人见了,真好像一对无间的恋人。
平时李沐峰说起话来,语气不疾不徐,语调亦中正浑厚,常常给人一种做事稳妥,交往容易亲近的感觉,只是同样的,平时也是以一向稳重大方示人的梁萧,突然间听了李沐峰的这番话时,却像耳朵内,钻进了只死蛤蟆那样,整个人不自在起来。
李沐峰对着全身一震的梁萧歉然一笑,道“怎么,是不是我李某人突然出现,没有事先打个招呼惊到了梁公子?”
梁公子尴尬的扭过头去,有点不敢相信的看了一眼立于他左首处,此时正满面春风含笑问话的李沐峰。
不知怎的,行事素来自感孤傲的梁萧忽然的竟感到大低了对方一头,不由得连忙退后一步,再上前匆忙的施了一礼,稳稳了阵脚,思量几番后,半天才有些紧张的道“呀,原来是沐峰兄,你,你什么时候,哦,咳咳,沐峰兄说笑了,没有没有。”
李沐峰却骤然收起嘴角始终挂着的微笑,厉声道“李某人做每件事都是绝对认真,从来不曾有喜欢说笑一说,就如同梁公子你,不喜对一个小人物多说一句废话的习惯一样,不过,就算有一万种可能,无聊到要去偷偷戏耍一只蝼蚁的兴趣,对于这点,李某人却是万万不屑去做的”
不等李沐峰说完,梁公子银月一般茭白的额头上,已经冒出细细的一层汗珠,他想去擦拭,又怕在李沐峰面前失了风度,只好故作镇定干陪着笑不置可否,两只手拘谨的不知道要放在什么地方,全身开始有些不自觉的微微抽搐着。
对此李沐峰大有深意的看了看梁萧一眼后,冷冰冰的口气终于稍稍缓了一缓,道“那夜多蒙四位公子抬爱,初次知会,便诚以美酒佳肴相邀我李某,念及有此一场,今日就借梁公子金口道于其他三位公子听知,就说我区区李沐峰,虽不是什么人中翘楚,却还不屑在这大鹏城镇中同四位公子争名夺利,就请列位公子哥在此间尽情各忙各的,大家还是互不相干的好”
呆了半响,作侧耳聆听状的梁箫确定李沐峰住口不语时,方才欠声连连应道“是是是,小弟一定把这话带到,沐峰兄放心便是”
“还有一事要说个明白仔细,我师弟武剑阁,是有点年少轻狂了些,不过不管怎么说,我现在还算做是他的大师兄,以后若有无暇顾及到他时,还请这大鹏镇内的四位公子爷,看在我李沐峰的面子上多多的相让他一二。”
盯着连连点头称是的梁箫,李沐峰慢慢的把话说完,话锋一转再次厉声道“同样的话我从不说两遍”说着话时不等梁萧应答,李沐峰早已一心两用,遥遥望向街道方向,只见潘云领着几十个武将兵卒,已然把文轲,李多福并那些孩童围在了街心,他神情一转,携着梁箫正不自在的手臂温颜道“走,梁公子,和我一道去看看潘大公子”
看到冷若寒霜的李沐峰这般和颜悦色,真犹如春破寒冬,滋润万物。梁萧方才为之深深惊恐自嘲的想法亦随之抛到脑后,此时竟是喜不自胜莫名激动万分。不过他的潜意识中,却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暗筹道:自己也算是一个人物,怎么突然间就被这个男人左右了心思,他怒为之惊恐万分,他笑为之受宠若惊。
梁萧心中虽说还算明白,但是身体却由不得他自己,高高兴兴的就任凭李沐峰拉着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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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云得意洋洋的看着,围在刀枪下瑟瑟发抖的这十几个小平民百姓,只要有人在他面前,表现出惊慌无助,摇尾乞怜的举动,都会令他心底倍感快意和舒畅。
可以凌驾于人之上,可以左右人的生死,这种特殊权利的感觉最是让人欲罢不能,想那个靠家中祖业腰缠万贯的金玉算什么,钱再多,又有什么了不起,我潘云在这大鹏镇还有要花钱的地方吗?笑话整个大鹏重镇都是我潘家的;
至于托娘家亨通,执掌大鹏镇民生的小官吏梁箫,也不算什么,文官大多迂腐穷酸,哪有武将威风痛快。
再说那个老子开武馆设镖局的古开,就更不值得一提,家财不多不说赚的还十分辛苦,手中有点小实力,那也就是在暗中可以搞搞,比梁萧那个小吏还上不得台面,实在是丢人的很,若不是某些地方还能用的着他,谁肯屈尊与他为伍,丢面子的事,潘大公子爷可不会干的。
思来想去,这大鹏镇也只有自己才是青年翘楚呀!一时间潘云是感慨万千,就那么当街大大意淫了一把,仿佛这天上地下舍我其谁,正在又一次的自我深深的陶醉中----
“这位公子,敢问我等犯了什么大罪,以至于当街竟被军兵围捕”文轲早已气不过,见潘云迟迟不开口闻讯,尽在抬头望天作白痴状,她忍不住大声问道。
“居然有人,敢不等我堂堂的大鹏第一公子潘云开口,就胆敢反问一口的!?还用那么大声的口气,要是吓到我了怎么办”潘云勃然大怒,瞪大了眼正要发火,待他细细一瞧文轲的样貌,整个人真是当场石化掉,好半天,他才稳住一颗就要跳出胸腔的心肝,气喘吁吁的心道“好歹我潘云也是越女无数,这天下间竟有如此女子,这这这,莫不成真是天上的仙女下凡来的吗?。
文轲那知潘云正在满脑子龌龊,瞧眼前这个穿璃纹袍的青年公子哥,虽然必是大将之子,却不知自己问了他半天,这人竟然像个傻子那样,张着口,半天也不言语,想着自己好端端的在大街上走着,莫名其妙的竟会被守城的军兵包围,实在心里是未曾防备,不免吃了一惊,加之以前曾经被不毛边的土匪强行劫持过,见随行的孩童多数被这突然变故吓的哭爹叫娘,文轲更加感到来气,她不觉气呼呼的嘟哝起了小嘴,一弦秋水作瞳的眼睛里带着十二分的怒火,狠狠的瞪了潘云一眼。
此时潘云心中刚刚平静下来,又见文轲这样俏皮娇憨,又凶巴巴的表情,只刹那间就被夺了魂,一时间竟真的愣住了。
潘云在大鹏镇,仗着他老子是总兵的头衔作威作福惯了,平时城镇里不论男女老幼,身份尊卑见到他时都对他难免畏惧如虎,客气万分。
今天猛然间却见到如仙子一般的文轲,对他如此这般情形,不知怎么的,他心底却说不出来的一阵舒服至极,对文轲接着追问的话语全不在意,只是呆呆傻傻的自我陶醉,喉咙里发出扭曲怪异的“啊,啊“声。
“公子,公子”手下兵将见潘云神色不对,口出怪声,便疑心有事,忙出声叫了他几遍。
“哦,哦......”直过了半天,潘云方才缓过神来,不理那些兵将,他嬉皮笑脸的走到文轲近前不能再近的位置站定,才温言柔声问道“看这位姑娘面生的狠,不知是哪里人士?来我这大鹏重镇多久了?本公子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文轲见他言行举止轻薄无礼,赶忙后退一步,羞得是粉面通红,只顾低着头咬着贝齿不理。
守城兵将不依不饶,追着文轲道“哎,这个小女子,我家潘大公子爷问你话那,还不快从实招来!看你这般装聋作哑的样子,莫非是敌国派来的奸细不成?”说罢,嚷嚷着就要动手。
“哎————”潘云挥手示意手下不要多嘴多事,笑了笑正要开口继续调戏,李多福肥躯一抖早把文轲挡在身后,作了一揖,道“潘公子大安,小人李多福给你行礼了,回禀潘公子,小人和这位姑娘是介生武馆的......”
“去去去,我没问你话,你不要讲话啦,李多福是吧,嗯,本公子认得你,你父亲是在京都当职的那个御厨吧,官至御膳房内领事的那个,叫什么,什么李关来着是不是,前些年?哪天来着?嗯,到我家将军府上拜会过,对对,你爹他是很会做菜,不过现在嘛,你先给我站到一边去,本公子在问她没工夫搭理你”潘云恶心的看了一眼李多福后,笑嘻嘻的又对文轲眨了眨眼,道“姑娘你是天仙一般的人物,还是不要和这个胖子站的太近的好,这样的话会让你粘到油腥气的,来来来,到这边来”伸出手来,就要去拉文轲的手。
“哈哈哈”一串如玉落金盘的大笑声中,万宝斋的金大公子金玉早已按耐不足,从围观的人群中走了出来,他腰微倾略作了一揖,手中折扇摇了两摇,故作潇洒状,叹了口气才道“久闻潘公子一向喜好金戈铁马,围猎射箭,今日却怎么学起小弟来了,当街竟有如此雅兴?”
潘云见是金玉,心里忍不住的一酸,哼了一声,道“常听金公子夸口道:女子中极美者,可倾国倾城,摄人魂魄,今日一见,果真大开了眼见”
“哦”金玉顺着潘云直勾勾的目光,近前看了文轲一眼,但觉眼前这布衣女孩子,初看时还不觉得怎样,但稍稍看的久了,就会发现有一股难以言状的奇异感觉,令人不禁眼光大亮,越看越是心惊肉跳,”美。美的不食人间烟火,美的清灵脱俗,美的叫人相形见绌“金玉一连赞叹三句,不由得拍掌大笑道“妙妙妙,实在是妙不可言”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数转,忙揽了世家公子哥的那骨子高高在上的傲气,端素下身形,正正经经的道“姑娘千金,小生万宝斋金玉”
文轲见这个自称金玉的,虽然好像是和那个什么狗屁潘公子是一伙的,但还算知礼,人家既然如此客气,自己毕竟也不能未了礼数,便回了一礼,却不告知闺名,只是淡淡的道“小女告罪,金公子万安”。
金玉点了点头,见文轲虽不报名字,但举手投足,一言一行显然是极有家教涵养,当下十分满意,心中便暗暗盘算起来。
潘云见这金玉对文轲眉来眼去的,心中暗暗叫苦只道不好。
潘,金二人久在一起厮混,此时潘云那还不知道,这外表看着斯文光鲜,实则内心花花大少的金玉,正在打什么鬼主意。
潘云心道“既是我潘云先发现的,凭什么让与你”不过看文轲对这个斯文败类金玉还算对眼,自己刚才是有点孟浪了,但斯文不是自己的长处,少不得只好使用武力了,刚要找个借口叫手下兵将,把文轲好歹拿去军营里慢慢处置,撇眼间,却见人群中不远处梁箫正对着这边招手示意,好像有话要说的样子,潘云心下那叫一个郁闷呀,暗道“刚刚发现一块天大的好肉,还没闻到味,这些平时不大相见的狐朋狗友,怎么今日约好了是怎么的,一起都出现了”
不放心的看了看四周,到底没有看见痞子王古开出现,潘云才不禁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