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囚牢里的人(1 / 1)

墙上的木门打开了。

四个大阵上的能量并没有散去,而是化作蛟龙般缠绕的灵力,一丛丛如紫电青霜般的能量波动盘旋炸开。这大阵守卫在了木门的两侧,里面的人就算想硬闯出来,也会受到这四个大阵的阻拦。

房间只有三丈长、两丈宽,是个名副其实的小屋子。

不过与夏归想象中不一样的是,这并不是一个密不透风的小黑屋,在屋子东北角的方向,大约是膝盖的高度,挖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小洞。

一丝天光从这小洞里透进来,给这间狭窄而幽暗的小屋子带来了唯一的一道光明。

或许因为这间屋子长年没人搭理,当木门打开的时候,夏归竟是闻到一股霉味,还有一些其他说不明道不清的味道,这使得夏归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

一个高大的人影,背对着木门,面向圆形小洞而坐。暗淡的光线下,夏归只能看清他的背影轮廓。

此人衣衫褴褛,破破烂烂,当真是多年未换了,竟也不舍得用真气将灰尘给震开。一头浓密的须发覆盖双肩,使他看起来有些像是深山里的野人。

木门已开,此人竟像是无知无觉一般,连回头看一眼的冲动都没有。他就这么盘膝静坐,面向圆洞,看上就像是坐化了一般。

这人,应该就是传说中那位长河境的高手了。

见到这个背影,门外的两位士兵略有些害怕地退开了几步。虽说此人只留下了个背影,却也令得门外之人胆战心惊。

“兄弟,最后再看一眼蓝天白云吧,以后便是看一眼少一眼了。”前面那名士兵同情地说道。

年长的士兵眉头微微一动,似乎受到了某种悲壮情绪的感染,并没有催促夏归进入。

夏归感激地看了这两人一眼,“多谢二位送我到此。卜哥说的很对,生死有命,我这就进去。”

“去吧。”卜哥点了点头,耷拉的眉毛透露出一丝忧伤的神色。

在进门之前,夏归心中也不住地打鼓,这怪人会不会直接把自己杀了啊?

不过夏归转念一想,必然不会。这怪人还指着用自己的人头凑够六百之数呢,现在必然舍不得杀掉自己。

于是夏归握了握拳头,大步跨入木门。

在他整个人都踏进屋子之后,门框上的那几道流光迅速地钻入了四个三阶大阵的符纸中,伴随着“吱”的关门声,那扇木门终于是合拢了,三阶防御大阵也加持到了整间屋子上,使得这里再次变成了一座坚固的囚牢。

木门关闭之后,屋子里更是漆黑一片,唯有那个出气的小圆孔里透入了一束的天光,其他地方一片黑暗。这里比夏归想象中更为幽暗。

“砰砰”。

夏归几乎能听到自己狂乱的心跳,他的心脏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了。毕竟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面对一个神秘的高手,害怕也是人之常情。

夏归试探着向前走了两步,那人似乎聋了,并没有搭理自己。他只是一动不动地盘膝静坐,就跟死了一样。

借助淡淡的天光,夏归终于看清了他的衣着。

无数刀痕、剑痕布满了他的衣衫,一道道狰狞的伤疤显露出来。伴随着一股冲鼻的腥味,夏归惊讶地发现,这人带着一身血污静坐了极长的一段岁月,是以才会混合出这般奇特的味道。

他的年纪不小了,应该在四十出头左右,和自己父王年纪差不多。只不过,此人的背影比父王更为雄伟,凶悍勇猛,像极了一名出生入死的沙场狠将。

此时夏归心中泛起一股后悔之意,如果早知道会碰上这样的对手,他打死也不会选择角斗场。

正在夏归暗自怨怼时,布丹忽然说道:“你凑近点,老夫想好好看看他。”

“不是吧?”

夏归心头一凛,他并不想去招惹这个可怕的对手。

“快去!”布丹催促道。

夏归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硬着头皮靠近了两步。

虽说夏归不愿意靠近此人,但老师的命令也不能违背,说不定布丹眼力卓越,能发现此人的致命弱点呢?

此刻,夏归距离此人只有三步之遥想,昏暗天光照在此人的背后,他披散于背后的头发蓬乱无比。一道道强悍的真气从此人身上扩散开来,竟是有股侵犯之意,周边的空气直被他搅动得风起云,夏归只觉得汗毛倒竖,一种无法言喻危险感涌上心头,身体情不自禁地倒退了两步。

这也倒是正常反应,毕竟面对一个比自己强悍太多的对手,总会下意识地后退。

布丹忽然笑了一声,“呵。”

“老师为何发笑?”夏归警惕地问道。

布丹道:“命运真是玄妙啊。”

“玄妙?”夏归疑惑。

就在夏归满头疑惑满脸懵逼之时,那具雄伟的身影竟是动了动,原本正襟危坐岿然不动之人,慢慢地旋过身来。

随着他的旋转,屋内的光线微微一变,这名长河境的高手终于显出了他的真面目。

借助从东北角落的小洞里透进来的天光,夏归终于看到了此人的脸孔。尽管他用尽全力压抑着自己不发出任何惊呼,但看到这张脸孔的时候依然从喉头里发出一声闷哼。

因为长期营养不良,此人的满头头发尽显苍黄之色,在那一头蓬杂的乱发之下,他的脸孔显得尤为可怖。一道道翻卷的疤痕布满他的面颊,让人几乎无法分辨他的面孔。最长的一道疤痕竟是从左额头斜向右脸划过,径直穿过左眉、左眼、鼻梁、唇角,犹如一道狰狞可怕的海沟!

此人脸上满是刀疤,惨烈得几乎是到了堪称毁容的境地!

“怎么会……”夏归满脸震惊。

对于一个长河境的高手来说,不可能任凭自己脸上留下这么多刀疤。

要知道,这种层次的高手总会习得一些治愈之术,只要治疗及时,就算一些极深的皮外伤也能在真气的温养下平复原样,就算拖延了些许时间,也不至于留下这种堪称毁容的伤势。

而眼前这个战士,脸上千疮百孔,到达了毁容的地步,实在是令人难以理解。

除非……他故意留下的!

这名个战士张了张嘴,用十分沙哑低沉的声音说道:“请坐。”

请坐?

夏归有些诧异,他没想到这位战士开口第一句话竟是“请坐”。这倒有些像一位久居其地的宾主,正在招待上门拜访的客人。

夏归犹豫了片刻,终于也是缓缓坐下,一老一少盘踞而坐,不过五步之遥。

“老师,这人……什么情况?”夏归手心里捏着一把汗,并不敢多开此人一眼。

布丹道:“呵呵,这是一位老熟人啊。”

“老熟人?是谁?”夏归心中一凛,狐疑的目光再次望向对面的脸颊。

“你仔细看看。”布丹道。

夏归睁大眼睛仔细辨认,透过此人脸上杂乱的疤痕,终于看清楚了他长方的脸型、如山脉一起隆起的狮鼻,还有两道浓厚的长眉。脑海中,一个影像在与此人重叠起来……

想到那个名字,夏归的心脏在胸腔中扑通扑通直跳,几乎要蹦了出来。

“看出来了吗?”布丹问道。

夏归按捺住砰砰狂跳的心脏,沉声问道:“阁下可知,苍龙、神凰,还有一物是什么。”

换做旁人,听到这莫名其妙的两个名词,还倒是祭司们口里说的什么神神鬼鬼的上古神兽,即使答不出来也不会多想。然而面前这名大汉,身子犹如遭受雷击,竟是颤了颤,随即盯着夏归,脸上的神色从震惊、欣喜,一瞬间变换了多次,随后竟是激动地站起身来。

“苍龙为右翼、神凰为左翼,中路军在战前重新组建过,名为饕餮。”这人回答得掷地有声。

夏归深吸一口气,此人清清楚楚地道明了这是左、中、右三路军的名字,更为难得的是,中路军曾在战前重新组建过,号为饕餮,这件事几乎没多少人知道,只有统帅本人、皇族成员和当时作战的兵将们。

一个答案已在夏归胸腔中呼之欲出,但他还需要再更进一步地确认一下,夏归又抛出了一个更为隐私的问题,“山药、兔腿拌什么?”

换做旁人,面对这个问题从神兽到野味的问题,决计会暗骂这是个神经病,然而此人却是面露一丝心领神会的笑意,不急不缓的回答道:“山药兔腿拌酢浆,粮绝弹尽野作饷。”

某次出征,南荒君王为了让夏归历练历练,命他随军出征。战争中,敌军一把火烧了粮仓,原以为弹尽粮绝之时,众人逃到了一片生满了酢浆草的平原,便是挖山药、捉兔腿,以酸酸的酢浆草做酱料,饱餐了一顿,竟是发起了绝地反击,突出重围逃出生天。

事后,这位将领作诗一首,其中两句便是“山药兔腿拌酢浆,粮绝弹尽野作饷。”

二人均已站起身来,满脸激动地注视着对方。这两个问题,使二人对于彼此的身份确信无疑。

这名大汉颤抖着身子,翻身跪下:“末将沃丁,参见六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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