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溟冷哼一声,竟是认真了起来:“不过本侯所说的,句句是真话,本侯此时的确需要四王妃来帮个忙。当然,本侯的面子还没那么薄——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还不至于让你欠上一个人情。”
眼前人一副话中有话的模样,向夜阑轻蹙柳眉,进一步深入问道:“那侯爷此时的意思是?”
秋溟忽然凑近,在向夜阑耳旁低语:“你今夜溜出京城想要去做什么,本侯都知道,你,是去救人的。”
面对他这出奇暧昧的举动,南谌与向夜阑的想法首次达成了出其意料的一致——把他头拧下来再说!
然而,一个在等向夜阑的命令,另一个则在与秋溟虚与委蛇:“知道又如何?”
“本侯可以帮你啊。”
秋溟回身扫了一眼众侍卫,似是为了引导向夜阑的视线。
“本侯的侍卫可都是西夏一顶十的好手,无论你想做些什么,他们都帮得上你。你若是实在信不过本侯的话,可以让为你牵马的这位公子,试试他们的身手。”
“这就不必了。”
向夜阑急于摆明自己的态度,是为了让南谌先稳下心,知晓自己还不至于被秋溟这等人物牵制住,不要在见到薄昭旭之前,便被秋溟的手下耗尽了体力。
“侯爷有什么打算,有什么想做的,直言就是,何必弄得这些弯弯绕绕?我又不是什么敢承诺却不敢兑现的人。”
“也是,是本侯低估了四王妃的魄力。”
秋溟心潮忽然起伏的笑了笑,三言两语之间,向夜阑便已经通过了他的“考验”,过了信任这一道关。
“你帮本侯过了今日这道难关,无论你是想要去做什么,是想救四王爷,还是想杀了他,本侯与手下的所有侍卫,任你差遣。四王妃觉得本侯提出的这个条件,是否值得你梓熙考虑一二?”
“侯爷先说清楚,需我帮什么忙?”
向夜阑实在难以拒绝秋溟的交易,毕竟对方给出的筹码,实在太有诱惑力。她之所以只带了南谌出京,最为主要的目的便是不想引人耳目,四王府的侍卫,可没几个寻常人,太容易被认出来。
若是能从秋溟手中换来点助力,那就再好不过了,毕竟秋溟所代表的可是西夏势力,把他卷进来,便等同于把西夏国卷了进来,给想要埋伏薄昭旭的幕后主使搅搅局,简直是再好不过了。
不过贸然答应,也不是向夜阑的作风。
“怎么,四王妃还怕本侯带你去杀人放火,做些不义之事?”秋溟笑了笑,“说出来,委实不是什么太光彩的事……家父为本侯安排了一桩亲事,还未谈拢,便张罗着把人送了过来,本侯实在是不中意她,又不想耽误了人家姑娘的婚姻大事,所以缺个人手,帮本侯应付过去。”
向夜阑一拍手——她悟了!
这厮就是缺个人演他的“意中人”,来让那个相亲的姑娘私心,瞧不上他这个心里装了旁人的男子。
可……
“侯爷,我还是有一点不懂。”
“何事?”
“我今夜要离京的事,可没有任何人知道,你应当也不知我会在此时出京,若是遇不见我,你又该如何是好?嗯?”
向夜阑一连串的拷问下来,秋溟马旁的一个侍卫竟红了脸,摸了摸自己没刮干净的胡子茬,为难道:“遇见四王妃之前,小侯爷还嫌属下胡子刮的不够干净呢,要是没遇见您,属下还得继续刮一刮胸毛,唉,幸好,幸好……”
……
向夜阑的嘴角一阵抽动,她果然还是低估了秋溟这人的脑回路,就他这侍卫的腱子肉都快赶上自己腰粗了,还想装女人?
“我倒是很想帮你,只不过你看我这打扮——不合适吧?”向夜阑指了指自己这两缕胡子。
“不过是衣物,本侯自然是准备了。”
秋溟反手堵上了向夜阑的最后一条退路,在短暂几分钟的僵持下,向夜阑决定答应此事,拉秋溟一起下水!
那位与秋溟相亲的西夏姑娘需天亮才到,向夜阑则带着南谌与秋溟这一路人赶到了约好的客栈。
秋溟这会儿像是再走近向夜阑一步就要过敏似的,极其别扭地把衣物抛给了向夜阑:“楼上有房间,你赶紧去换!”
而向夜阑的想法,还是没有这么单纯。
“南谌,你和我一起上来。”
听了向夜阑的话,南谌还未有什么反应,秋溟就跟听到了多恐怖的话似的,连连在心里感慨——这女人胆子怎么大!
“王妃当真要为这西夏侯爷做事?”
南谌对那秋溟心有说不尽的反感,仅是一道目光,便能看出他对秋溟的鄙夷,是到了连共同呼吸一片空气都要反感的地步。
“让他们来给薄昭旭搅搅水,难道不是好事?不过是陪他演一出戏罢了,我倒觉得十分划算。”
向夜阑抖开了秋溟准备好的衣服,恨不得把刚才说过的话重新咽回肚子里去——不行,这有点要命。
她不知在秋溟的眼中,一个“正常的女人”,该是什么模样,但这条殷洪的绣花长裙,让她十分头疼。
就这浮夸的样式,既不适合演朱砂痣,更不适合演白月光,比较适合去跳广场舞,演古典版秧歌。
而且这个尺寸,一看便是依照秋溟身旁那位侍卫所购置的,简直够铺床了。
“南谌,其实我也觉得这件事,不是那么妥。”
“属下也如此认为,所以……”
南谌毫不犹豫的附和着向夜阑所言,为秋溟帮忙,实在太过冒险,只是他不知道,向夜阑已经开始打起了他的主意。
“南谌,要不——你来?”
向夜阑趁着南谌还未回过味儿来,赶忙开始忽悠南谌:“能有他们帮忙,生擒薄昭旭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你若是实在不愿意,我也不会为难你的!毕竟是我自己答应下来的事,让你替我去做,确实不太合适。”
南谌倒是想清楚了向夜阑的意图,让他做这种事,他是有百般不愿的,但要是薄昭旭知道了自己明知向夜阑要去帮人演这种戏,那自己的侍卫生涯,也就彻彻底底走到头了。
终于,南谌咬牙道:“属下全听王妃安排。”
向夜阑把这件宛若舞裙的烫手山芋转手丢给了南谌,抱拳道:“大恩不言谢!南侍卫义薄云天!你先换衣裳,我去问问有没有胭脂什么的给你用一用。”
她俏皮一笑,便跑到了门外去,向等候的秋溟一行人问道:“侯爷,您准没准备胭脂水粉什么的啊?”
一看秋溟满脸错愕,向夜阑便知道这位钢筋直男除了件中老年女装,就什么都没有准备了。
连他身旁的侍卫都咕哝道:“这大半夜的,上哪去买胭脂水粉?别说开门,能不能找到卖这些东西的铺子都成问题。”
秋溟薄怒下白了他一眼,斥责道:“四王妃需要,你去找就是了,偌大的一个城镇,连些姑娘家的脂粉都找不到?”
向夜阑刚想说没有也无妨,那侍卫就抢先一步,郑重其事的接下了差事,快步跑出客栈去寻胭脂水粉。
不多时候,一小筐的脂粉被带了回来,侍卫边将东西递给向夜阑,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大晚上的,也就这个了。”
“没事,足够了。”
向夜阑大致扫了一眼,这些脂粉大多开了封,甚至是用了小半,大抵是那侍卫从周遭百姓手中买来的。
为南谌简单打扮一二以后,连向夜阑都啧啧叹起了绝——这么好看的姑娘,怎么就是个男的呢!
一楼的茶桌处,秋溟正与那西夏女子闲谈,不经意间,竟分了神去联想向夜阑会以何种风情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不由得脸泛绯红,意乱不已。
“归乐姑娘,并非本侯戏耍你,只是本侯已经有了心上人,再去愚弄你的感情,也不是这么个道理。本侯的心上人,可如天上皎月似的。”
说罢,秋溟轻抿了口茶来掩饰此时的悸动。
这归乐姑娘也是出奇的豪迈,直言道:“归乐不介意侯爷心中另有她人,若是那位姐姐同意,归乐不介意让她做侯爷的侧室,替归乐陪在侯爷身旁,行走山河。或者,归乐来做小也可以。”
“本侯心里是只有她一人了。”
秋溟替归乐叹了一声可惜,又为难地指了指二楼的房门:“本侯方才刚与她共度一夜,你来迟了。”
恰好此时,向夜阑已经替南谌打扮完毕,顺便把人扶了出来,又扶着二楼的围栏清了清嗓子,向秋溟喊道:“侯爷,小姐已经休息好啦!”
秋溟嘴里咽着的那一口茶,差点连带着一口心头血喷在桌上,他果然就是太放心向夜阑了!
若是南谌打扮过后的模样较为滑稽,秋溟还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偏偏南谌这人打扮以后,还真没什么违和感。南谌的样貌清冷,却有几分俊俏,照着姑娘家的模样打扮过后,还真有几分韵味。
南谌面相最凶的一处便是泛着杀意的眼角,如今被向夜阑巧妙的用脂粉遮了去,便只剩下“娇艳”而妖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