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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章可有半分愧疚(1 / 1)

或只是些无关紧要的事,但已足够说明,从未有人怠慢过白婆,至少在向府,白婆从未受过任何委屈。

如今做出这种吃里扒外的事,如何能不令人寒心。

向夜阑于暗处守了一个半时辰有余,如今得空,便直接坐在了床榻边上,与白婆仅有几步之远。

也好看清楚了,白婆究竟是什么样的表情。

白婆似是认了栽,不再挣扎自己粘覆在木板上的手,端了端身子,也可称其大方得体:“大小姐又是如何看出来的?”

她太从容,连映颜都不再有所防范。

一个人究竟想不想伤人,是很容易就能看出来的。

“是在白婆婆您为我打开衣柜暗格的时候。”

向夜阑捧着只鎏金手炉,纵然暖意温然,仍是驱不尽身边寒意,一时间,向夜阑也说不清究竟是心寒还是手寒。

这倒有些难说,毕竟她也曾把白婆当做如母一般的长辈,还曾从白婆口中了解过许多关于自己那位母亲的旧事。

也许白婆所言的那些亲昵和蔼并非是装出来的,可从知晓白婆做了太多坑害自己的事,真心与假意的界限便已经模糊了。

“当时我未点明其中有我失窃的东西,您也未说什么,这倒是了,您若是偷了东西的人,又怎么会如此想不开,把罪证展露于我面前呢?那不是会更加危险,反而让我有了眉目深查下去?除非,此举能让我认为此事与您无关,您刚才拿出来的东西,应该都取自另一个暗格吧。”

亦是白婆如今粘了手掌的地方。

那日白婆走后的第二日,薄昭旭便请了京中擅长机关术的木匠前来,仔细检验着衣柜有何门路。

而衣柜中两间暗格的玄妙之处,连这位极其擅长机关之术的木匠大师都连连称其,几乎无法破译其中技巧,只能破解打开暗格的方法。

其实这便已经足以。

在白婆未给她打开的另一个,也是向夜阑根本未想到会存在的暗格当中,找到了数封白婆与贾岫烟往来的书信,与几封典卖饰物的票据。

顺着白纸黑字的字据寻去,的确赎回了不少被白婆亲手典当掉的饰物,不单有向夜阑的饰物,甚至还有向家别院小姐夫人的饰物、向老夫人不起眼的物件、向夫人生前的遗物!

白婆偷物后典当,已非一日两日。

如此坑骗白婆今日来此,也是向夜阑所无奈之举。

白婆年长,为向夫人操碎了心,除却此事,几乎是从未愧对向夫人半分,又将半生都搭在了向府,若失几件并不值钱的饰物能换得白婆安度晚年,倒也值得,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又能如何?

可在知晓白婆与贾家母子有联后,凡事皆不同了。

如今她与贾行几乎明着撕破了脸,贾行甚至于崔阿虎密谋置自己于死地,哪里还容得半点纰漏!

白婆悻然笑笑,竟十分从容:“奴才做错了事,大小姐处罚便是,是打是杀,奴才都认,实在是奴才自作聪明,还以为能瞒得过大小姐您呢,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奴才有罪,愧对于先夫人!”

向夜阑本以为自己会因白婆所言而有几分动容,可现在看来,竟也是毫无波澜,说不出半个字来,亦寻不到对抓了白婆现行一事的欣喜。

寡如白水,兴致泛泛。

“映颜。”向夜阑将袖中的小瓶递给映颜,“先把白婆婆的手放下来吧,总这般粘下去,倒也不是个办法。”

映颜接过小瓶,把瓶中的月白药粉倒在了白婆的手上:“缓一会儿便成了,不要使蛮力,会挣出血的。”

血肉分离的痛意白婆方才已经尝试过一遭了,尽管那还仅仅是试了试用蛮力挣脱,就已经如伤口上撒辣椒粉一般火辣辣的疼,更何况是真扯掉了皮。

白婆很是沉得住气的等了会儿,方才把自己的手取了下来,未多言,直接便跪在了向夜阑的身前,眉眼无波,好生镇静。

她冷静的甚至有点可怖,向夜阑之所以想抓她现行,是怕白婆会矢口否认此事,届时不好对证。

可白婆全无辩解之意,大大方方的就认了罪,同样也认了命:“今日是要杀要剐,全随大小姐的便,奴才死不余辜。”

轻飘飘的棉花,打上去也没什么滋味。零久文学网

“起来吧。”向夜阑淡漠得气不起来,“我问你,我娘的婚书如今在何处?是不是被你交予了贾家母子?”

白婆矢口否认:“奴才分明记得,先夫人的婚书是同先夫人一并下葬了。”

“白婆婆,你是觉得我不敢开棺查验,所以才如此哄我的?其中究竟有没有我娘的婚书,你难道不清楚吗?”

向夜阑苦笑两声,愤然将记载着当初陪葬器物的纸本掷在了白婆的面前:“你偷别的东西,我可以当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我娘的婚书,你怎敢动?你身为她的乳母,是否对得起她唤你的一声干娘?”

初回向府时,翻找向夫人的婚书无果,向夜阑便问了白婆一嘴,据白婆所言,那婚书是同先夫人一起下葬了。

向夜阑的确信了白婆最初的说辞,毕竟向夫人以正室之礼入了向家的祖坟,是否作了陪葬,又如何查起?

无非是起棺查验。

但这样的世家大族一向是规矩繁多,从请示族中说得上话的族老可否开棺,到观风水掐日子走族礼,一套流程下来,小半年也过去了。

要是卡在了向家族老那,几位长辈不答应,那就更是没完没了。

故而,这显然是一条死路。

幸而向府的规矩与其他家还是不大一样,每有人下葬,是会有负责此事的管事来理列陪葬清单的。

那位管事虽已到了年限出府,但当初所记下的目录,还留在了向府库房当中。

白婆脸色泛白,犹犹豫豫地摸上了卷起黄边的目录,却只是摸了两下,便讪讪然地抽回了手:“奴才有罪。”

屋外骊鸟鸣啭,门内静得出奇。

白婆木怔怔的听着向夜阑的话面无波澜,泪珠却从眼眶垂落,断断续续,灼人得厉害。

向夜阑默然问道:“白婆婆,你究竟是为了什么,才舍得连我爹娘如此珍视的东西都转卖他人,不给他们留半点念想?但凡你辩解一句,我都可以信你。”

此物于向家夫妇而言,的确是意义非凡。

向夫人虽也姓向,但却是向家旁支自幼收养的养女,见她自幼便有大家风范,故而从未与人提及过她是养女的事。

向家并不缺子嗣,收养向夫人的原因,无非是想好好栽培她,将她许一个高门人家作妾,从而换来相对的名望。

向夫人自幼生得皎月之姿,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提亲的人早早就踏破了门槛,本可毫无顾虑的听从养父母之命,择个高门人家安心嫁人,日后在后宅中安养余生,无需吃半点辛劳的苦,奈何,向夫人不走寻常之路。

她从一开始便觉得这所谓的“幸福”长久不得,若她未能诞下子嗣呢?若她年老容颜不复了呢?若她并不能讨公婆欣喜呢?

这些事,每一桩都足以成为来日夺她性命的罪状。

向夫人善读史书,哪想其养父母根本未想过让她去书院学习的事,只想着如何教她弹琴作乐,讨人欢喜,为人解忧。

向老爷与向夫人相识之初,二人皆是不敢与对方相视的年轻人,只知对方是自己的同族堂兄妹,话是未说过的。

二人第一次说话,还是因为向老爷撞见了向夫人在书院外悄悄的认真偷听,落笔的模样比书院内坐着的学子还要认真。向夫人时而躲在假山后落笔,时而趴在窗下的角落处,那一次,向夫人更是为了躲避出来寻找怪声的夫子而蹭了一脸的墨。

向老爷未忍住笑出声,也被夫子骂了整整一节课。

两人偷偷的相视一笑,算是彻底的认识了。

自那以后,向老爷便时常为向夫人购置其养父母眼中的“禁书”,如是所谓女子不得染指的史书,撰写了自由恋爱的《西厢记》,或是些诗书著作,只不过向老爷那时就心思很多,在赠人之前,向老爷会先扯去书封,改用《列女传》、《贤媛集》等书的书封重新扎好。

向夫人没少因此夸他机灵,二人越走越近,情谊似乎早已跨越了兄妹之间的关照,只是未曾点破彼此的心意。

这倒还是向风说与向夜阑听的,向夫人的举动在那时算是十分大胆,只有向风能心平气和的听向夫人偶尔提及向老爷的为人不错,很讨人喜欢。

向老爷与向夫人做过最为大胆的事,还是要属向老爷让向夫人扮作自己的书童,陪同自己在书院内学习。

结果向老夫人的天赋比向老爷还要高出好几截儿,连那夫子都动了想把书童收为弟子的心思,没几人不知向老爷有个天赋异禀且样貌清秀的书童,那些原本看着还顶老实的富家公子,竟也时不时来逗弄向夫人两句,说些调笑姑娘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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