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莫舜清是看不见的。
叶玖干脆不理会他,就当没看见。跟女佣颔首致意,她就退回屋内关上房门,从始至终,连多余的眼神也不给莫舜清一个。
“她跟你说什么了?”莫舜清上前问。
女佣低头叫了声少爷,又道:“少夫人说她想要一壶开水。”
“她不需要。”
这女人真不知道自己现在几斤几两,她哪里来的资格使唤莫宅的下人?莫舜清张口就制止了女佣,接着补充:“以后少跟她交流。”
男人身材颀长,气质冷硬。
也就叶玖那样的女人能不怕他,女佣面对这样强劲的威压气场,根本就不敢抬起头来。
她只能低声称是,记着日后要少跟叶静婉讲话。
晨间,秋日缓缓升空。
叶玖在屋内迟迟没等来开水,送早餐的女佣也缄口不言。她知道,肯定是莫舜清嘱咐了些什么。
她想:真是个小心眼儿的男人。
女佣人不肯理会叶玖,对她的计划来说着实有利无害。将紧身衣整饬两下,叶玖迈步向窗台走去。
越过明窗,她成功地在楼下花园捕捉到一个身影。
——矮矮胖胖的,像个小肉球。
“小肉球”也在朝上看着,乌溜溜的眼睛与叶玖四目相对,脸上立刻绽出一个巨大的笑容!
她看到他动了动嘴——
“妈妈!”
此时此刻,叶玖心中可谓百感交集。
这是叶静婉的孩子,他却这样可爱。只是一句无声的呼唤,叶玖整颗心都软得发颤。好想冲上去抱抱他,揉揉他的脑袋,然后紧紧地按在怀里疼宠。
过了一会儿,她咬咬牙,暗骂自己:
“怎么这么不争气,母性泛滥了是不是?我自己的孩子肯定这小家伙可爱几百倍呢!”
莫舜清跟叶静婉的孩子。
哼,和她有什么关系?
叶玖心里想着,将方才泛滥的母性平复下来,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冲着楼底下的莫英眨了眨眼……
小肉球见“妈妈”冲自己使眼色,高兴得不得了,立刻左顾右盼,在叶玖的授意之下,将周遭两三名佣人全都引到了别处。
这小家伙,跟她还挺默契。
抱着这样的想法,叶玖用来此之前就准备好的登山工具,打开窗子从别墅攀爬下来。
“小少爷,小少爷您这是怎么了!”远处,莫英身边围着一大群人,原本守在叶玖楼下的管家也闻声赶去。
“呜嘤,”小肉球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起来,“摔疼了!”
他泪眼汪汪地,却不断往叶玖这边瞟。
后者冲他眨了眨眼,扭头就走。
一时哄闹,所有人都在照顾莫英,哪里有人注意叶玖?便是莫家再怎么加强防范,谁又会觉得到叶静婉那朵孱弱白花,如今能从二楼爬下来呢!
先前钻进来的狗洞被堵死了,看看手上工具,叶玖最终决定翻墙走。
双脚接地的那一刻,她长舒口气。
紧接着,就觉得背后一紧。
跟从师父的这些年来,叶玖摸爬滚打,学了不少体术,对外界气场的触感也比常人敏锐许多。
——她身后有人!
叶玖想也没想,直接用尽力气以手肘击打过去……然后,被人死死握住。
咬牙切齿的声音自耳畔响起:“你找抽呢?”
“……”
听听,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这是该对待自己小师妹的态度吗?
男人的声音叶玖再熟悉不过,正是师兄蒋怀铮。
扭头,她十分哀怨地看向蒋怀铮,可怜道:“师兄,能不能别在这里折腾?我怕莫家人看到。”
到时候蒋怀铮跟莫舜清对上,可就热闹了。
蒋怀铮先是沉默。
只是这一瞬间的对视,他已经相信了这个跟叶玖长相一致的女人,拥有着属于叶玖的灵魂。
就算他曾亲眼看着师妹的尸身火化。
不管怎样,总之是回来了就好。
想着,蒋怀铮十分无谓地冷哼一声:“姓莫的,不过就是个生意人罢了。我会怕他?”
说着,他上下打量自家师妹。
离开卧室之前,叶玖已经把睡衣换成了外套。但走得急,扣子衣领十分凌乱,隐约能从外面瞧见里头的紧身衣。
肩上扛着登山绳索,刚才又是翻墙出来。
真是狼狈不堪。
蒋怀铮人高马大,眉眼深邃,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他的俊美程度跟莫舜清不相上下,但二人不是一种风格。
将师妹上下端详清楚了,他便接着嘲讽:“看来人家对你这妹妹也不怎么样。怎么,你还要当这笼中的金丝雀么?”
对于叶玖的曾经,师父师兄等人并非全部了解。就比如,当年叶玖对莫舜清的那点儿少女心,她掩藏得很深,从没叫任何人知道。
是以,蒋怀铮当下不过是开玩笑罢了。
倘若他晓得了自己曾经喜欢过莫舜清……叶玖浑身一战,不敢接着想下去。
她跟随蒋怀铮上车,很不客气地关掉低音炮,佯装无谓地道:“师兄,既然已经回来了,你应该知道我想做些什么的。”
除了对莫舜清的那些情感,在落水获救前与叶家的恩恩怨怨,蒋怀铮知道得一清二楚。
听叶玖解释一番,他立时剑眉紧锁,半晌方才开口:“你要报仇我理解,但是说你的孩子?他不已经死了吗!”
“他没有死,”
提及孩子,叶玖摇头正色,“他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十个月里我一点点地看着他长大。现在他只有三四岁,我至少要见一面,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如果只是一个孩子,我们完全可以自己找,还有报仇,我也可以帮你。”
蒋怀铮十分急切地想带叶玖离开。
但其实,叶玖怎么想的在他眼里并不重要。
他希望师妹能老老实实地呆在组织里,哪儿都不要去。更何况那孩子现在就算活着,也肯定有养父养母,不一定会认她这个生母。
蒋怀铮认定了自己跟叶玖今后是会在一起的。
虽然,他并不介意女人的过去。
但如果有个讨厌的小包子整天跟在叶玖身边,“妈妈”、“妈咪”地叫个不停……
该死!
蒋怀铮想想就觉得头痛。
“好了,师兄。”
叶玖清楚蒋怀铮对自己的心思,但实在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现在的她,根本就不相信爱情,也无力去爱。
所以她一直没有回应,希望师兄能够认清现实。
单手放在车门把手上,她边开门边说:“等我找到……”
话音未落,目光投往叶家院子的后门处。莫舜清正长身立在那里,往这边“看”来。
啧,夭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