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冒顿和陈平正在叙话,突然门外汹汹人声,叫嚣而来。一个铁甲武士大声狂呼:“拿下盗贼!”冒顿下意识操起弯刀,及至一看,整个客栈都是军卒,沉吟须臾,回过头招呼正要拼杀的曼丘臣、王黄二人放下兵器,再回头狠狠的看一眼陈平,陈平倒是水波不惊,悠然地道:“诸位千万不要造次,或许官府差人误会了。”
就在此时,官兵蜂拥而入,那个将佐已经抵近冒顿,一撩开他的外衣,显露出里面的白雪狐裘来,冷冷笑道:“果然在他身上,还穿的妥妥的。”冒顿愠怒道:“这是什么意思?缘何闯进我的房间,公然搜劫,还有王法天理没有?”将佐答道:“你是不是冒顿?”冒顿答道:“在下正是。”将佐道:“那就是找对了,我乃单父县尉韩广,有人在县里将你们告了,本人奉命前来查缉,有话去单父县公堂上说,还有你,陈平也走不得,一起去县里作证言,都带走了。”韩广一见冒顿三人面露愠色,便警告道:“列位,只是去对证侦查,休得造次,否则动起手来,大家脸上都不好看。”戈戟军卒受命镇压而来,冒顿便对手下摆手,曼、王二人收了手,和陈平一起起身往单父县里去。
这单父县令田横,本是田齐宗族,只因支系久远,也就疏远了,当年田齐国王族并不认他,遂成了境内寻常百姓。谁知这也就因祸得福,秦朝灭六国,饿死齐国末代国君齐王建,株连甚多,没有影响到他,他还是以平民上位,官至单父县令。今天有地方富豪乡绅吕泽告状,他知道这人家族名望,哪敢怠慢,立刻开庭升堂,就要断谳。
田横眼见得人已经带来,和原告吕泽分开两厢陈列,便端坐大堂之上,沉声道:“本县现在开审,被告冒顿,上郡人氏,现在有原告本县人吕泽告你盗取他的瑰宝白雪狐裘,你可承认啊?”冒顿听了初始懵了,继而忍不住大笑起来,道:“哪个白狐裘?就是我身上穿的这件?荒唐至极,这本来就是我的传家之宝,怎么就成了他的了?”田横瞠目。问:“吕泽,可就是他身上穿的那件啊?”吕泽回道:“正是,大人,这贼竟敢偷了我的白狐裘之后,竟敢还穿在身上,真是明目张胆啊。”冒顿咬咬牙,道:“我的狐裘,怎么成了你的了?你说。”田横警醒道:“原告吕泽,本官与你们都是在秦律治下,你可得用事实说话,拿出证据来,”吕泽侃侃而谈:“大人,小可是安分良人,岂敢横牙歪舌诬陷人。”冒顿怒道:“那你说,我的白狐裘凭什么是你的了?拿出证据出来?”吕泽答道:“县令大人听禀,这件白色雪狐裘,乃是我吕家家传之宝,我自幼珍藏,我可是知道得太清楚了,它重一斤六两四钱,长两尺九寸,周围也是两尺九寸······”冒顿大惊,头都大了。顿时知道为什么了,原来是陈平和吕泽,骗自己说是在里面鉴赏自己的白狐裘,其实在做手脚,将自己的名贵白狐裘整了过一清二楚,而自己对自己的东西哪有这样清楚记忆的?不由得恼恨地再看陈平一眼,陈平此时倒是入定一样,全然不对外界纷扰。
时不待人,冒顿只听得田横在堂上喊:“取度衡的器材来,称重量尺寸验证,冒顿,请你脱下白狐裘。”冒顿一肚子冤屈,有口难辩,双眸冒火,还没回答,县尉韩广竟然亲自上前动手,冒顿眼见事已至此,也没有办法,只有配合,除去外套深衣,脱下白色雪狐裘,拿上去一一取证。
片刻,堂上传来差役唱报:“启禀大人,此狐裘,它重一斤六两四钱,长两尺九寸,周围也是两尺九寸······”田横至此脸色变了,质问冒顿道:“冒顿,如今四海归一,天下统一度量衡,适用大秦律,现在,事实和吕泽所说的件件吻合,你说你不是偷盗?有何话说?”冒顿气血翻涌,一时气急,竟然哑口无言,旁边的曼丘臣实在忍不住了,道:“大人,事实是这样的,这个吕泽和下面的这个陈平合谋,骗我们说是仰慕我们公子的宝物——白狐裘,只求细细鉴赏一番足矣,并且花言巧语说反正我们也拿不走,我们当时也没介意,于是这两两个人做了手脚,在里面称量得出这些数据来。”王黄也出声道:“大人想想,谁家谁人对自己衣服这么清楚的,分明是狡辩啊大人。”田横一听,沉吟有顷,道:“你们说的很有道理,吕泽,你说呢?”
到这时。陈平终于出声了,道:“这些只是你们自己的推测,又有谁能证明我们在里面和在里面这样做了?”冒顿这边因为没有证人能证明陈平、吕泽在现场,所以也就也没法回答。田横道:“先不论这个,吕泽,本官认为你证据不足,不合常理······”吕泽高声道:“大人圣明,小可的这些证据也实在是有点不完全,不过,小可还有更重要的证据,不容抵赖。就在这件白狐裘右边的里子上还有字儿,写的是吕泽二字,此是铁证,请大人验证。”田横听到这儿,赶紧亲自验视,翻开白狐裘的右里子一看,果然有吕泽名字,立刻大叫:“冒顿,这下你可没话说了吧?”冒顿气急,大骂:“分明是他们在诬陷与我,大人安能看不出来?”田横大怒,道:“人证物证俱在,不由得你不承认?本官现在断谳,白雪狐裘判归吕泽。”吏胥一听,如狼似虎,上前将白色雪狐裘付与吕泽。冒顿突遭此变,脸色铁青,正要发作,又听到田横道:“冒顿犯下盗窃之罪,先收了监,明日再审。”就要退堂。
陈平叫一声道:“大人,且慢,吕泽只求得到原物,至于追究冒顿,似乎就没必要了,因为他也有过错,慢藏诲盗啊,是不是?吕泽。”吕泽跪下大礼,道:“陈平说的是,请大人开恩,就不要追究冒顿了。”田横冷笑道:“你们当本官是三岁小儿,礼是礼,法是法,那就权且放冒顿在外,不过得随时听传唤。”冒顿谢恩,大家这才出了单父县公廨。
冒顿逃过一劫,急急调整情绪,力求没事一样,对吕泽道:“吕公子,我的白狐裘可以给你,不过,你也得兑现诺言,带我去见你妹妹对不?”陈平冷笑道:“冒顿说的不对了,现在事实是这白狐裘不是你送的,乃是官府断给吕泽的,希望你不要说官府的不是。不过,可以这样理解,当初我们是答应你,只要是让给我们鉴赏白狐裘,就可以让你得见吕泽的妹妹阿雉,这一点我来安排,必须做到就是了。”冒顿恨恨道:“你们可真很,不过挺好的,只要能进吕府,见着吕雉,我什么都无所谓,我们就先回逆旅,后面你们两个做不做得到,好自为之吧。”说毕,招呼两个手下,自去了。
这儿,陈平即开始对吕泽讨要什么了,道:“吕老大哥,你的事儿我都与你办得妥妥的,我们说好的钱,你可要付了吧。”吕泽抱紧狐裘,笑道:“那是自然。”便将以沉重钱囊付与陈平,陈平掂量一番,收了,又道:“你最好还是安排这冒顿见见令妹吧,别看冒顿现在没事人一般,其实是在隐忍,不要逼他们出手,这三人本性凶悍,激怒了定非可欺的善茬。”吕泽点头,道:“那是,那是,陈贤弟可要帮我筹划。”陈平招手,让吕泽附耳过来,面授机宜,吕泽大喜,道:“那就这么办。”陈平道:“后面可没我的事儿了,我就回魏府了,咱们丑话先说,后面如需帮忙,陈平可是要收你钱的,愿不愿意,尊自便好了。”吕泽道:“好说,好说。”两人即刻揖别而去。
吕雉自被他爹吕公禁闭之后,天天都是她的老妹吕媭送饭,这天,吕媭挎着饭篮子正要到吕雉的闺房里去,却远远地看见大哥吕泽猎犬似的守候在哪儿,道:“媭丫头,今天的饭大哥来替你送。”吕媭嗔道:“大哥,这是干什么啊?想出一出是一出,不要招来爹骂。”吕泽哪听她的,七分强蛮三分哄,夺了小妹的饭篮子,吕媭也没奈何,只有依他。也不知道吕泽进去如何,须臾,神色张皇跑出来大叫:“可不好了,大妹子肚子痛,突发急症,怕是要死了。”吕媭吓得哇哇乱叫,去叫父母,吕公夫妇闯了进来,见吕雉倒在床上痛得打滚,直叫:“爹啊,娘啊,女儿肚子痛,痛煞我了。”吕公夫妇急得跺脚,呼号道:“人命关天,泽儿快去找医家。”吕泽答得很干脆,道:“爹啊,儿早找好医家了,是否请进来?”吕公听了大骂,吕夫人尖叫:“这还要问吗?快快请来。”
吕泽便转身而去,转眼就带来医家,仿佛那医家早早候在那儿一般。吕家二老审视那医家,只见他一袭黑衣,头上怕风一样半裹在黑纱里面,提溜着药匣子,神神秘秘,如同白日见鬼一样。夫妇两人正在纳罕,只见得那医家用黯哑的嗓门说:“此是急症发痧,我就进去延医,外人不得进入,一盏茶的功夫即刻痊愈,否则,可就没救了。”吕公正在狐疑,吕母道:“只要救得人,就都依你的。”吕泽道:“我是可以进去的吧。”又深深看了神秘人一眼,神秘人只有颔首,于是,这两人进得闺房,反手闩上门,
果然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吕泽和医家便出来了。真是符到符灵,吕雉也不肚子痛了。吕公夫妇见状真是千恩万谢,吩咐赏钱。吕泽赶紧道:“赏钱给了我,我送医家出门,再郑重奉上。”吕公应允,将赏钱与了吕泽,吕泽直将神秘的医家直送到大街上,两人行到僻静处,吕泽道:“别装了,冒顿,我可是兑现诺言了,带你见了我妹妹,我们可是两清,互不相欠,你也可以走了。”冒顿一笑道:“我可是医好了你妹妹的病,那赏钱你得给了我对吧?”吕泽变脸,道:“你休要得寸进尺,一切乃是陈平设的诡计,也是我那痴老妹也有心于你,故此配合得好,还想要钱,她又没病,我看你是做梦。”冒顿轻蔑一笑道:“不过是玩笑话而已,吕大哥真不识玩儿,就此告辞,说不定日后还得兄弟亲爱也。”吕泽吐一口,道:“永远都不要再见了,就此分手,了无关系。”一摆手就走,留下冒顿沉沉玄思,忽然,他露出狰狞的恶笑,咬咬牙······
是夜,一天乱云,月色昏昧,三个黑影从吕家的屋瓦上,鹰鹫一样翩然而下,熟练地顺着院墙踽踽潜行,风吹天籁,飒飒声掩盖了一切。吕公夫妇正在灯烛下闲话,忽而,门自呀呀而开,吕夫人见此浑身生寒,畏怯道:“没由来的门缘何自开了?真不是什么好的兆头。”吕公正想劝慰她几句,只见一阵阴风,透人骨髓,正要唤人,几条暗影浮动,冰凉的刀刃已是架在脖子上了,吕公夫妇顿时两腿抽筋,猥琐的蹲在地上,呐呐道:“你们是什么人?”一个相当熟悉的黯哑的嗓音,沉重地说:“我们不是人,我们是催命鬼,只要你还在这单父县,你以为你们能好过吗?警告你们不要造次,否则去大司命那儿安家落户去吧。”吕公脸色死灰,在地上作揖哀告:“壮士饶命,什么都好说,你要什么只管拿去。”蒙面人冷笑道:“早如此,何必当初?那好,待会儿,我们就带走我们想要的心爱之物,那就不用谢了吧?不过,我想还是谢一下吧,先把这两个老的捆绑妥当,免起风波。”于是,这三人动手将瑟瑟发抖的吕公夫妇捆绑得粽子一样,扔在地上,吕公夫妇唯有祷告上苍庇佑,听天由命而已。
这三个黑衣蒙面人正要去,突然折了回来,吕公大叫:“苦也。”只听得那个黯哑嗓音走过来,蹲在自己身边问:“你那个现世的儿子吕泽在哪儿?快说,不说,就将你举家尽数灭了。”吕公夫妇一听,哀哀哭泣,苦告:“壮士,犬子天天浪荡,不在家中,若在,你就找他去,放过我一家子性命,小老儿夫妇存灭感恩。”蒙面人发出难听的嘲弄笑声,道:“我们就信你一回,不过,待会儿,要是碰到他,你们一家子全给灭了门。”言毕,又吐了一口,这三人这才将吕公夫妇留在屋里,狂风一样朝着吕雉的闺房袭去。
芒砀山最深处,极其荒僻的一处客栈,丛林中挑起一面杏黄的酒旗,门当官道,柴门小院,几处房舍。正是正午时分,一个犍汉驱车而来,驻马小憩。那车上都是丰肥的肉狗。那汉子正是樊哙,进了门,大声吆喝:“店家,上酒菜来。”小二殷勤应答,过来招呼,道:“原来是樊哙啊,又贩得狗回去屠?”樊哙诺诺,看来是经常走这道儿的常客,非常熟络。这时,他的双眼已经从刚才在门外强烈阳光中,骤然到光线暗淡的室内的盲视中恢复了过来。看看店内环境,见邻桌子上围坐五个人正在吃喝,内中有两个人,虽是男儿服饰,却长得有些古怪,纤纤弱弱,曲线玲珑,而且臀部丰腴,并且,在和自己目光一接之际,秋波流传,似在用眼神说话。樊哙顿时怦然心动,可是,眼见得自己这一身走卒打扮,暗骂自己自作多情,赏了自己脸上两巴掌,低头自顾吃喝,再不去管他们。
突然,樊哙听到他们席中,有人催促道:“赶紧吃完,即刻就要赶路。”一个细脆悦耳的声音作答:“公子,我肚子不舒服,需要去如厕再走。”听上去宛然是女儿声气,樊哙暗暗纳罕。只听得那人答应:“好吧,快去完了事儿,好赶行程。”又接着问讯店家厕所在哪儿?樊哙便再懒得管他,闷头吃喝。正在大快朵颐之间,猛不丁一声碗碟脆响,自己的桌子被人扫动,什么汤汁弄了一头脸,顺延小頾胡须滴落,樊哙大怒,跳了起来就要发作,瞠目一见是那两个怪异的人,袅袅娜娜,其中一个凤目传神,纤眉入鬓,款款而道:“对不起,这位公子,我们不是有意的,弄脏你衣服了,我来帮你擦拭。”并且立刻蹲下身去,自衣怀中掏出一方紫色香手帕,上去就替樊哙擦拭身上的汤水污渍,樊哙大窘,正要说话,感觉到对方已经将那方香手帕暗暗塞进自己的衣服内,自己正要提醒,只见那两个人和他的目光一接之时,狠狠地看了自己一眼,那眼神分明是在哀求自己做什么。樊哙大惊,正要说话,只见另外三个人过来了,樊哙眼见得这三个人长得壮大魁梧,脸色彪悍,其中一人开口道:“这位公子,我们的人不小心,弄污了你的衣裳,又费了你的酒菜,我来赔付钱。”樊哙笑道:“没事儿,不用,不用。”在审视对方之时,见他们貌似恭谨,其实骨子里流露出习惯的倨傲,大咧咧将钱置于樊哙桌子上。
用不了多久,那两个上厕所的弱男回来了,这三个人立刻出店,招呼上了马就走,就在这时,那两个纤细男子再度回眸,深深地看了樊哙一眼,这一眼眼神极其复杂,直令樊哙心灵震颤,因为那里面隐藏着千言万语,隐藏着哀哀苦求,樊哙竟然对他们深深一点头,回报了一下自已已经领会了。眼见得这一行上马,再看那些马,樊哙惊得差一点没叫出声来,这些马高头向天,神骏昂昂,这哪儿是中原之马,分明是从很远的朔方草原,胡夏那儿来的,这些人以此推断,肯定不是华夏族人,也肯定不是寻常人物?如今还挟持两位雌雄莫辩的人,他们是干什么的,接着去干什么去?莫非······正在樊哙寻思之间,那些马蹄得得缓缓而去了。
樊哙急急从怀中掏出香手巾,瞠目一看,上面赫赫写作:“救命”二字,大惊失色,道:“原来是盗贼劫掠人口,遇上我樊哙求救,我岂能袖手不管。”大叫店家暂且管好自己的车和狗,解了马,跨上扬鞭策马,顺着官道飞奔而去。
樊哙策马驰骋,行了片刻,即见官道上黄尘嚣张,一列骑兵甲胄分明,急急赶来,樊哙兜回马头,站在路侧,高声大叫:“快,前面有盗贼挟持人口,速去救人吧,官爷。”只见一个将佐,质问道:“可是三个大汉挟持了两位女子北去?”樊哙回道:“正是,正是,他们去了不远,快去救人。”将佐笑道:“真是得来容易啊,我们正是追缉这三个人的,我乃单父县令田横,这位是县尉韩广,壮士快快回马,我们追上去救人可也。”樊哙应一声,拨转马头,于是,这一伙人,带着一两百步兵狂追过去。
战国时代,中国是没有文弱书生的,也没有手无缚鸡之力的纯文官,那时,举国习六艺,其中的射是必修的课程,即习武,强力,剑道,人人文武兼修,所以,作为县令的田横本身就是武将,他知道怎么对付强人,他没有选择傻追,而是骑兵包抄在前,步兵堵截在后,就这样,冒顿一伙人已经被他拦截下来了。
冒顿和田横在砀山最深处的官道上眈眈相向,田横淡淡地说:“冒顿,你不辞而别,可知你还有盗取白狐裘之责未销,如今还强行拐走吕家二女,你以为你能走的了吗?”冒顿双手捉刀,横眉怒对,道:“白狐裘本是我的,你们合起伙来讹诈我的至宝,你真是昏官一个,到现在还在迷糊中,我真替你为每个月的俸禄害臊。”田横笑了,道:“不至于吧,我是那么昏聩,你能保外,能在这儿?可是,世事就是如此,不谈,换个话题。”田横一指那两个男装的女子,厉声道:“且说他们怎么回事儿?”冒顿回答:“我和阿雉心心相印,谁要是不让我得到她,我毋宁死。”田横冷笑,招呼身后的吕泽,问:“是吗?你来说。”吕泽狂叫:“不是,是他劫持人口,抢走我两个妹子。”
话已经说尽,一战在所难免,田横一挥手,步兵张弓,自己带骑兵发起第一波冲击,樊哙呐喊,手挚大棍,发出野兽般吼声,县尉韩广使银抢,吕泽长剑,袭向冒顿。冒顿令王黄挟持两个人质,自己和曼丘臣全然无惧,仗着人高马大,挚出弯月长刀。以碾压之势凶悍地突击单父县战队。冒顿瞄准最薄弱的环节,大手挥去,吕泽坠马,正要赶上去补齐一刀,听到身后自己最心爱的女子齐声惊叫:“大哥······”便强力将挥出去的刀锋,咬牙收回,吕泽连滚带爬,逃过一劫。可是,这时樊哙的大棍呼啸而至,击打在冒顿的颈椎上,韩广的枪尖也从前方透至,冒顿怒吼一声,轮园弯刀,只见得刀片霜光片片,天马嘶鸣,已然腾空脱去。田横大惊,急令:“点起烽火,召唤砀郡救兵来援。”
顿时,一堆烽火被点燃,冒顿这边可有些慌了,曼丘臣已经被田横的长矛压得喘不过气来,只差那么一点就要被打下了马来了。正在苦苦支撑。可是,冒顿全然没有预备放弃,招招狠毒,拿命在拼,可是。弯刀虽猛,也敌不过樊哙、韩广联手,眼见得就要谢幕,也不知道怎么弄的,吕雉被裹挟了进去,这一来樊哙、韩广心存顾忌,放不开手脚了,眼睁睁看得吕雉被冒顿架上天马,飘了开来······
冒顿此时在马上深拥吕雉,道:“谢阿雉救命了。”吕雉沉声道:“冒顿,就算你有万夫之勇,后面还有两万夫,你只会到头一场空,快走吧,他们意在我俩姐妹,放了我们,不在乎今天,我们还有机会,我在单父县等你!”冒顿听了恍然大悟,便依依一抱。已然将吕雉稳稳空降地上。招呼两个手下快走,一策天马,两匹天马夫妇呼应一声,自己和曼丘臣开道,从步兵头上腾空而去,看得田横这一部人尽数瞠目结舌,手足无措,王黄见机也就策马——乌骓马驹跟上,一并逃脱。步兵赶紧放箭,已是不及。想当初在草原上,这天马就能突出野狼的包围圈,何况人呢?更厉害的是王黄所乘的乌骓——那可是冒顿来到中土,完成师父赤松子交代,准备脱赠战神的龙驹,虽是并没有长足的马驹,已经是小试神骏了,须臾,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哪儿追得急。
田横眼见得吕雉两姊妹没事儿,也就下令收兵。此时,只有吕雉心中祈祷:“冒顿,不要怪我吕雉,我在保全你的性命了,从我知道你是草原上的胡人开始,我就决定要脱离你,绝对不能跟你走。这一切都是我设计的,还有我在单父县等你都是谎言,这不可能了,我会在你的世界里消失的干干净净。哥哥,愿你安好,今生就不再见了。”
吕雉、吕媭见了田横,跪谢恩典,吕媭又来致谢樊哙,樊哙急要去,道:“不可误了卖狗肉。”吕媭幽怨道:“真个痴郎,没出息的。”吕雉悄悄掐了妹妹一把,开玩笑道:“不合适你的,铁皮人儿,当心压碎了你。”吕媭撇嘴道:“我的亲姐姐,你个死娇媚货色,别以为有三分颜色就想开染料坊,当心找个四十岁老货色,让你暗无天日。还妄想冒公子伟健,那是猴子捞月亮啊,”吕雉暗骂妹妹狠毒诅咒,自和哥哥上车回单父县。吕媭还记得再看一眼樊哙,且招呼他道:“哥哥记得到单父县吕坞来,肯定有酬谢的。”樊哙套车,回道:“不来,要卖狗肉,哪有功夫?”心里暗骂:“尼玛这家子不实在,美的不理我,使役个平平的丫头来宽慰老子,老子不搭理你,亏我冒死拼命出力,没见过这么答谢人的,好东西你留给谁呢?”
吕府自从历经冒顿的惊变之后,吕家人全变成了惊弓之鸟,胆都裂了,整夜疑神疑鬼,害怕冒顿突然冒出来。吕雉便直接对他爹道:“爹啊,这冒顿是朔方的马贼,本性凶残,我们家在单父县可是呆不了。”吕公一听正对心意,便寻思找好的投奔处,思虑自己早年有一同窗,姓费名去病,目今在同郡的沛县为县令,便计划着去投他去。正是狗撵上来,快得没瘸子了,吕公次日即收拾细软,将宅子交代与人,自己举家静悄悄的去了沛县。
那沛公费令果然仗义,赶紧留了故旧学友,在县城里安置妥当,念起昔日同窗之情,时不时招来吕公宴饮。这一日,两人宴罢,正在品茗叙旧,吕公看见一人来找沛公公干,审视之,良久,奇道:“沛公啊,这人是谁?长得好生轩昂不凡。”沛令道:“这是本县泗水亭亭长,唤作刘季,人坯子倒是不错,就是内容······也不至于令老同窗如此之人心激动吧?”吕公沉吟,道:“沛公还是为我作个引荐,我想见见此人。”沛令拱手,哈哈道:“好说,好说,不过他今天告了假,前往薛县,待日后有了机会,我会介绍你们认识,你还是安安心心地在本县安居好了。”于是,这两人也就开始转移其他的话题再续。
刘季告了假,在做一件他认为头等至大的要事,那就是设计一定只属于自己专利的帽子,其时,秦朝的吏胥也没有什么制服,都是五味陈杂。而刘季认为自己一定要形成自己的特色,再怎么说,自己好赖是政府公务员,是亭长,而自己的冠带——帽子,也得戴出特色来。这刘季本是个全能型奇才,和他爹一样,什么都能会,什么楚歌曲儿、魏国广场舞、服装设计、百工活儿······于是,闲暇时,自己亲自画图,历经数次修改,终于有了定稿的蓝图,下一步就是一定要找个上好的裁缝打样出来。数次海选,他打听到齐地薛县(今山东滕州市)乃是全国最有名的帽子工厂,便脑子一热,就要去薛县,叵耐公务繁杂,总是不能成行。但是他心有执念,现在总算有了功夫,立刻收拾行李往北去。
刘季跋涉来到薛县,找个逆旅住下,找了个当地有名的裁缝,奉上图纸,果然是大工匠云集的地儿,两三天就做出来了,里面是竹篾做的托儿,所以显得格外抢眼,一句话,巍峨切云,人一戴上去,显得大气磅礴,马上有了现代大盖帽的撑大视觉的效果。刘季好不得意,自叨叨:“好冠,好竹皮帽子,就叫刘氏冠吧。”果然,这竹皮冠后来被人争相模仿,成为汉初一道时尚潮流,虽然没有专利号,不过,全都认可它叫刘氏冠,可见,老刘是世界上大盖帽的设计鼻祖,要是不死的话,可是中国有名的服饰设计师,去米兰拿个金奖,为中国争光,那是一句话:没问题,此是题外话。
刘季带上自己设计的竹皮冠,意气洋洋,寻思明日即回沛县,眼见得天时尚早,自己何不去薛县走走。今天,刘季有些恍惚酩酊,甚是自我膨胀。行了一程,突然看到前面有一祠堂,屋宇甚是轩敞,许多的百姓手持祭品,进进出出,果然是神鸦社鼓,松柏荫门,好不庄重。心里问:“也不知道是哪位大神的祠庙?自己何不进去礼拜,求个庇佑。”便上前去凑个热闹,细瞧门楣,就过其门而不入了,为何?原来上面铭刻着:齐公子孟尝君之祠,本来战国四公子就是当时的全民网红、官、富二代,但是,刘季心中只有魏信陵君,其余就瞧不上眼了,尤其对齐公子孟尝君更是不感冒。趋到人少的地方,忍不住大放阙词:“门客三千,又加上孟尝君一人,三千零一口无一个有名敢西向秦。”正要嘲笑,听得有人回应道:“空负强齐之国,苟行狗贼鸡盗,极限一生能力,至多逃脱保住自己一人。”两人一对,说到灵犀妙处,老鸦不笑黑猪脸儿黑,忍不住哈哈大笑。
刘季回头,见一人敦实,和自己相仿年纪,五绺长须,双眼精光凛凛,他一拱手,道:“我乃楚人下相(宿迁)项梁,请问阁下仙乡何处?”刘季赶紧作答:“在下楚人沛县刘季,幸会!幸会!”项梁又是长揖,道:“人生难得一知己,人海茫茫,能共谈者有几?没想到他想得遇国人,又是所知所见一致者,项梁大胆求过相识如何?”刘季恭谨道:“好说,好说,在下就住在前面不远处的汪家客栈,请项大官人移步莅临。”项梁庄重,指点身边的一家客栈,道:“我项梁重信义,从不轻人泛交,这样吧,我就住在这家王氏客栈甲三门,我就回去置办上好的酒菜,恭候刘兄午后光临,我们在一起直至秉烛夜谈,痛饮通宵如何?”刘季叫声:“好主意,届时一定来赴会。”于是,两人郑重交换了名刺地址,再深深一揖别了。
刘季回到客栈歇息,打算晚上去赴项梁之宴,陡然想起,自己已经误了行期,这沛公费令治下很是严格,细算从薛邑回到沛县,路途不近,吓出一身冷汗,赶紧收拾行装,端正戴好竹皮冠,去柜上会了账,就要回房要走。但一想到自己答应了人家约定,也颇费踌躇,最后还是决定要走,因为他觉得,自己和项梁不过是萍水相逢,也不是什么深交,出了门,三五日也就是忘了,成了陌路人,这样一想,也就释然了。
刘季一切妥当,就去拿行李,看到庑廊上挂着鸟笼子,养着能学人说话的鹩哥鸟,这几日也熟了,就去弄鸟,道:“鹩哥,鹩哥,刘季要走了,再见吧。”这要是在前两天,鹩哥就会学舌了:“鹩哥,鹩哥,刘季要走了,再见吧······”可是今天,四五个鸟笼子的鹩哥鸟丢了魂适似的,全都哑了火,并且,蓬松着羽毛,瑟瑟发抖,一幅大祸临头的末世景象,刘季怪道:“这是怎么啦?舍不得我刘季走,我刘季真是福泽齐天,连鸟儿都这样······”正在得意处,他“哇”地惊骇的叫了一声,原来店家小二,脸色死灰,僵尸一样直挺立在那儿,看见刘季惊叫,便小声回答道:“天神来了!”刘季还没吓完,又叫起来,原来店家也是这样直挺在那儿,机械人一样,呐呐着同样的话:“天神来了,天神来了······”
刘季这才看清楚了,他的眼前凭空多了一尊天罡地煞神,那巨灵一般的影子,山岳倒了一样朝自己压了下来。万丈杀气以零下四十度的酷寒笼罩在整个客栈,一切活口全部缄默,这是谁?刘季深感到一种空前绝后的压迫感,腰中的白刃奋力出鞘,在日色中辉映出一道绚丽彩虹,也不知刘季遭遇什么厄运,欲知后事如何,敬请看第二十四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