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酒肆的王掌柜一遍一遍地拨拉着算盘,怎么算都觉得账目不对。连忙招来跑堂的小伙计:“这月钱怎么少了?城里难不成开了新的酒肆?”
小伙计捞起肩上的汗巾在额头上擦了擦,疑惑道:“我都打探着呢,这个月街上关门的酒肆有两家,新开的酒肆一家也没有呀。”
他见王掌柜正拨弄着算盘,不由好奇:“掌柜的,难道咱们这月赚得钱少了?不应该呀,我瞧着客人与以往差不多呢,每日都坐满了!”
“蠢货!坐满了有什么用?得看他们喝了多少酒,他们喝得多,咱们才赚得多!”王掌柜不由气闷,将账本合上,起身出了房门。
他的房间就在那二楼,一出门就能将整座酒肆尽收眼底。
然而,就像那伙计说得那样,酒肆里与往日并无不同,客人坐得满满当当,桌上的酒菜也不比往日少。
这钱到底少在什么地方呢?
王掌柜眼珠连转数圈,忽然有了猜测,连忙回去翻看账本:“咱们这月送出店的酒水怎么少了这么多?”
唐人好饮酒,是不分男女的。
许多深宅大院的娘子们,夏日以酒解热,冬日以酒暖身,也是一大笔进项。
这些送到高门府上的酒虽然做不得假,但是卖的价钱高,依然有许多赚头。现在正是热的时候,按理府上买酒的人应该多起来,账上却反而少了起来。
王掌柜满心疑惑,得不到解答。
正徘徊着,忽然听见隔壁雅室有人说话:“哎,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马兄咱们酒席还未过半,你怎么就要走了?”
“我有什么办法呢?舍妹如今迷上了一种叫奶茶的饮子,日日央我替她买上一杯。我若是再不去,那奶茶铺子就要关门了。”
奶茶?王掌柜心念电转,总算想明白关键。原来抢了自家生意的,就是那该死的奶茶!
当日杜氏新茶铺开铺的时候,他也去尝了一杯,却觉得绵绵甜甜的,没什么意思,便不再理会。
谁知,这才几日功夫,那新茶铺竟然将他家的女客抢了去!
王掌柜气急败坏,连忙招来心腹:“去打探打探杜氏新茶铺的饮子配方!”
“掌柜的,打算在咱们酒肆售卖那新茶么?”
“有何不可?”王掌柜眼中狠色一闪:“咱们既然是最大的酒肆,自然什么饮子都该有。我尝着那奶茶不过就是奶加茶的简单配置,想来应该不难。到时候,咱们还按照如今酒水的法子,将价格压低,看它还如何抢生意!”
那心腹得令而去,王掌柜正要回房,忽然听见街上敲锣打鼓。
往窗外一望,就看见一行上百人的队伍正举着旗幡经过,那旗幡上,分明写着‘杜氏新茶铺’的字样。
“又在搞什么花样?”王掌柜忽然有些头疼。
那新茶铺不声不响忽然搞出个优惠券,惹得许多来点的酒客都询问长乐酒肆有没有这东西。
他还算敏锐,察觉了那优惠券里的陷阱,迅速也做了优惠券,才没有被新茶铺抢去风头。
然而,靠优惠券赚来的钱连制券的成本都填不平,发了一回,他便再也不敢发了。
这回,新茶铺若是再搞新花样,他到底是跟还是不跟呢?
不等他想出结论,那群人已经过了转角。他这才看见之前被挡住的半行字——‘第一武道会’。
王掌柜心中警铃大作,忽然想起自己好像与什么武道会签了契约。赶紧翻出当时的契约,果然看见那小娘子签名处,写着三个大字‘杜宝珠’。
所以杜宝珠就是杜氏新茶铺的主人,那武道会也是她搞出来的东西?
王掌柜已经见识了新茶铺的威力,看到那武道会不免头皮发麻。帐也顾不上算了,将账本一卷,锁进柜子便下了楼。
楼下已经聚集了许多行人,跟着那百人队伍一起走着。
王掌柜这才看清,那队伍里的人各个膀大腰圆,穿着统一的短打服,应该就是杜宝珠当日说过的武师了。
这么大一群武师聚在一起,十分打眼,路旁行人纷纷相互打听着情况:“这么多武师聚在一起是要做什么?难不成又有哪家武馆要被踢了?”
“嗨,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是杜氏新茶铺赞助的武道会,说是有一百个武师打擂,要决出长安功夫第一呢!”
“真的假的?这武道会在哪举行啊?闲着也是闲着,咱们不如也去凑凑热闹!”
“早着呢,明日才正式开始,说是在东市猫耳巷举行。”
唐代‘斗’风盛行,斗鸡斗狗斗什么的都有。也有斗人的,叫‘相扑’,不过大多是观赏性的,这么大型的打擂,还真是许久未见了。
那队伍不过是绕着东市走了一圈,武道会的消息便传遍了半个长安城,晚间吃饭时,十户里有八户都在说起这事。
王掌柜本来心里发慌,可跟着武师队走了一圈之后,反倒放心了:果然是小姑娘搞的花样式,既不收钱,又没有赌坊开盘口,根本就是个赔本买卖。那契约也没什么担心的,他等着数钱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