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武大会进行到今天,因连败两场而退出的弟子已经超过七成,剩下的弟子当中,大部分来自城内各大中学堂,其中天子阁的人数占据一半有余,而且这个分量还在逐步扩大。另外,潜藏已久的天子阁八大掌门,也会在接下去的比试中陆续露面,到时候去天子阁观战的人潮势必更多……”
魔翎话还没说完,就听“啪”的一声,晴鸢一掌拍在桌子上,“这比武大会越到后面越好看了!”
旁边的凡音、柳七霜都不吭声,只有魔翎接了一句:“越到后面,越像是天子阁内部的争斗和表演,反而没意思了。”
“先生!”晴鸢不服气,“我不管台上站的是天子阁还是地子阁的学生,只要比试好看,我就高兴,先生带着先入为主的念头去看比试,当然看不出来趣味所在。”
“姑娘张口一个天子阁,闭口一个八大掌门,在比试之前就已经抱着十足的偏好,又有什么立场来指摘我的看法。”
“天子阁学生武艺高强,我当然喜欢,八大掌门又是其中翘楚,我不看好他们看好谁。”晴鸢不甘示弱,“我只看重武功高下,而先生则执着于学堂斗争,先生不要混淆黑白了。”
“姑娘想的太简单了,这比武大会的根源本就是功法典籍的争夺,说穿了就是一块各大学堂撕破脸皮争斗的遮羞布,只是大家难以启齿,各自心照不宣罢了。”
“那又怎么样,”晴鸢又是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我只想纯粹地看一场武学上的较量,难道还需要在观赏的时候时时顾及学堂间的纷争吗!”
“好一个‘纯粹地看一场武学上的较量’,”魔翎呷了一口茶,缓缓说道,“姑娘心似明镜,知道‘看一场纯粹的武学上的较量’与之全然不一样。”
“先生,你这是在强词夺理!”晴鸢忍不住站起身来,一副要跟魅羽吵起来的样子,凡音慌忙起身,准备开口劝阻,不料晴鸢又坐了回去,平静说道:“先生数日以来四处游走,就是不肯跟我们一起观看比武,这些就算是先生的自由罢。但接下去这几天是重头戏,就是说什么我都不会再放先生去别处转悠了。”
“静思苑的弟子一路顺风顺水,我没什么好担心的,接下去权听姑娘吩咐便是。”魔翎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惟愿这比武大会别让姑娘失望才好。”
前一刻还吵得拍桌掀椅,后一刻就回归心平气和,只有凡音尴尬地立在两人中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能无奈地长叹一口气,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好了。
经过短短几天时间的相处,晴鸢大人和魅羽先生之间的谈话越来越直接了,彼此间少了很多顾虑,只管将心中所想直白地说出口,全然不顾对方的感受。凡音也不知道两人的关系算是靠近了,还是疏远了。也许是长久相伴的缘故,晴鸢大人生性我行我素,凡音早已习惯,但是从魅羽先生身上,凡音又感觉到了一丝不同——晴鸢大人可以对所有人颐气指使,但魅羽先生并非对谁都能直言直语。如果说晴鸢大人狂放不羁,魅羽先生则像是被一条看不见的绳索束缚着,心向自由却身不由己。
听说半年前的变故给先生带来了巨大的变化,是否真的如此呢。
走在去往天子阁的路上,凡音轻轻地扯了扯魔翎的衣袖,暗示魔翎放慢步子。待到和晴鸢二人相隔一段距离之后,凡音开口探道:“先生,在白虎据流传着一句跟先生有关的俗语,不知道先生可有听闻?”
“说来听听?”这话勾起了魔翎的好奇。
凡音略微思索,开口吟道:“西边放晴东边雨,道是无心向有心。”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魔翎一下子没听明白。
“西边放晴,‘晴’就是指鸢姐姐,东边雨,‘雨’字暗指先生名字中的‘羽’。无心向有心,是说西边的鸢姐姐在遥望着东边的羽先生哩。”凡音的话中不无打趣的味道。
“无心放晴,有心落雨,这个暂且不说,无心向有心有点说不过去,”魔翎沉吟道,“自古有情多被无情伤,这句话应该反过来,‘道是有心向无心’才对。”
“嘻嘻……”看见先生故意忽视掉了自己的打趣,凡音掩嘴偷笑,接着说道,“其实后半句的意思不是这样。无心和有心指的是两郡的百姓。这些年来白虎郡纷争不断,流匪作乱,百姓生活非常不安定,加上连年干旱,草原变成荒漠,大批的百姓在西边生活不下去,都往东边迁徙。这个无心,是说百姓活得像一具尸体,无欲无求,什么念想都破灭了。青龙郡就不一样了,气候温润适宜,雨水充足,百姓安居乐业,欣欣向荣,正好配得上有心二字。所以无心向有心,是说白虎郡百姓羡慕青龙郡的舒适生活。”
“照你这么说,放晴和落雨,也就跟我和晴鸢毫无相干了。”魔翎说道。
“先生真是死板,”凡音嘟了嘟嘴,“曾经有人说,鸢姐姐和先生都是当世的青年英豪,潇洒风流,唯一区别在于一个无心、一个有心。所以刚才那句俗语也可以作此解释。”
“这也未免牵强……”魔翎感觉这话像是凡音杜撰出来的,“何以见得晴鸢姑娘无心,而我有心?”
“我并未说无心就是指鸢姐姐啊,”凡音立马说道,“先生何以觉得有心就是在说自己?”
“哎呀,被你钻了空子。”魔翎笑道,“那你说说,谁是无心,谁又是有心?”
“当然是先生有心了,”凡音嘿嘿笑道,“可正因为先生有心,才会受到世间诸多牵制,不如无心的鸢姐姐来得自在。先生,音儿说得不错吧?”
魔翎没有回答,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凡音得了自己的答案,也没再继续追问下去,两人加快步子,重新追上了前面的晴鸢和柳七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