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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苏越白和韩熙默从皇宫出来,没有坐马车,沿着街道缓缓往王府走去。本应喧闹的圣都,因为边境战乱,显得有些冷清。夕阳的余晖把二人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你怎么知道那道圣旨的?”苏越白出声打破沉默。
“我以为你一出宫门就会问呢,没想到忍到现在。”韩熙默调皮笑道。“其实我也不确定是否确有其事。那还是我和语涵刚刚到焦安馆的时候,为了更快了解宫中情况,我们把里面的资料彻底看了一遍,没想到连各种传闻轶事都有人记载,想是这宫中的人日子太过单调无聊所以记录的。你也知道,在这宫里一旦有人死了,那些还没来得及销毁或者根本无主的书籍笔录都会收在焦安馆中。所以什么人写的东西都有,真真假假的,我们本也没放在心上。我们俩就是在那里第一次知道洪恩年间曾有位白姓苗疆女子参加过内廷女官考核,结果却不了了之。现在想来应该是你的母亲。”韩熙默和赵语涵对焦安馆中各类人记录的各种东西真的没抱着太认真的态度,没想到这里玄机这么大。
苏越白没有出声,也没有看韩熙默,韩熙默知道虽然看似他们和太后之间是他们胜了,但是苏越白的心中却并没有多少复仇的快感,毕竟,不管如何做依米不可能复活。她也无意提起他的伤心事,于是继续说道:“我们曾翻越到一本手札,里面零零散散记录了许多东西,更像是一本记事笔录,这东西的主人看上去读书不多,有好些字都用错了,但应该是个有心之人,怕自己忘记什么特意做了记录。这里面有一篇东西很器官,无头无尾,就简单记了我刚刚说的那几句话。本也没放在心上,当时也不知道珍妃就是如今的太后。只不过那段文字用词准确而且没有错字,所有多看了几眼就记下了。没想到确有其事!”
“这宫中的秘密多了,又有多少被带入了地下。想是当年伺候在皇上身边的人不小心听到记下了,这人不在了,没想到东西却留下了。”
“所以,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苏越白看着韩惜默,夕阳打在她身上,暖暖的颜色,不但照亮了韩惜默的脸庞也照亮了他的心里。苏越白从来不相信命运,不感激上苍,但此刻不知为何却有一种很感恩的感觉,感谢上天给了他机会遇到韩惜默,感谢上天还给他机会幸福,没有一辈子活在复仇的阴影中。
“这么不确定的事情,你都敢拿来和墨瑾年和乔氏说,胆子还不小。”苏越白握住韩惜默的手往前边走边说道。
“敏妃娘娘的事,好似你也没有确凿证据吧?”韩惜默任凭苏越白的大手把自己包裹住,调皮笑问。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错,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想皇上和乔太后这么多年一定没少做噩梦。”
“哦?这么说惜默看来平日一定没做过什么亏心事喽?”
“那是自然,我是光明正大的生意人,从来不做黑心买卖。咦?这么说来我应该和苏太医你保持距离,你做过那么多事情,万一哪日有鬼找上门,我岂不是跟着遭殃?”
苏越白一本正经,“我也是正经生意人,一手交钱一手交情报,当面两清,从不拖欠。”
“真的?”韩惜默明显带着怀疑的语气。
苏越白笑,“你有多真,我就有多真。”
韩惜默冷哼,“狡诈!”
“我们是不是要去见见三皇子?”
“你想将他的身世告诉他?”
韩惜默颔首。“上次我去看他,不知为何有种很怪异的感觉。我也不确定,墨润之对自己的身世究竟了解多少。我怕即使到时候圣旨下来了他也未必愿意要这皇位呢。”
“有的人抢的你死我活,有的人摆在他面前却不稀罕。”
“你说卞怀仁会不会有什么动作?”
“一定会的,他把宝都压在了二皇子身上,自然要想尽一切办法让他登上皇位。他下一步要做的大概就是和皇后一起想办法替二皇子解围,消除之前的影响。毕竟现在太子已死,三皇子被囚,四皇子嗷嗷待哺,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如果我们都离开圣都,朝中有异动怎么办?”
“没关系,还有钟离洛在。”
“你觉得这位孤高冷傲的相爷会帮我们?”韩惜默唇角抽搐,虽然知道钟离洛对邵紫晴很好,但是每次想到冰块一般的丞相和阳光灿烂的晴儿姑娘在一起的画面都觉得很违和。不过转念一想,无语和墨子扬,苏笑笑和离轩,站在一起大概都这种效果的,她又淡定地平衡了。韩惜默看了看身旁的苏越白,还好她和苏越白都是常年带着面具的,站在一起还算赏心悦目。
“钟离洛是不会帮,但钟家世代为相,他不会轻易辞官,但邵紫晴目前的状况,如果想在圣都生活,势必就要给她一个好的环境。我保守估计,他会保持中立,保存自己的实力,适当的时候或许可以略微帮我们一下。当然如果他不帮,你可以去找你的好妹妹帮忙嘛。一定管用。”
“你好奸诈啊,居然想到利用紫晴,人家现在可是孩童心智。”韩惜默鄙视他。
“姐妹嘛,互帮互助应该的。”苏越白说的脸不红气不喘。
韩惜默好像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说道,“对了,你可知道,墨涧之喜欢卞欣妍!”
苏越白摇头,“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知道。你从哪里听说的?”
“就是,”韩惜默想到上次她和墨涧之被关在一起,墨涧之被下药迷蒙直接喊出卞欣妍的名字。已经过去有几日了,现在提起来竟然还有几分尴尬,“就是上次,额,墨涧之不小心说的。”
“他是把你当成卞欣妍了吧?”苏越白凉凉说道。
韩惜默干笑两声,“既然如此,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卞欣妍嫁给太子?皇后和卞丞相已经联盟,卞欣妍嫁给他也无可厚非,为何要这样?”
“你又怎知卞欣妍是否心中有他?据我所知,之前太子府中过的也颇为热闹,林婉晴和卞欣妍斗的不可开交,只不过你这表姐相较卞欣妍少了几分隐忍。”苏越白说道,“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出的选择承担后果,况且许多时候不是你付出了就能得到对等回报。”
晚上,吃过饭后,韩惜默自己去见了墨润之。
一段日子不见,韩惜默本以为被囚禁了这么长时间墨润之会有几分憔悴,没想到风采依旧。
“给三皇子请安。”
“韩大人客气了。”
“三皇子这些日子可好?”
墨润之笑笑,“还不错,难得清静。”
“三皇子,惜默知道一些事情,不知道三皇子可有兴趣?”
“没有。”
韩熙默一怔,墨润之好直接,截断了她接下来的话。随即释然一笑,忽然发现,其实这三皇子或许才真的是继承皇位最合适的人选。他为人很淡漠却不像太子那么冷酷,态度很谦和却不像二皇子和皇上那么虚浮,悲悯之心,果敢之态,聪慧从容,临危不乱,懂得在没有转机的时候保全自己的性命,一位帝王该有的潜质他都具备了,剩下的便是机会和历练。
“辰妃娘娘,病了。”
墨润之的神奇没有丝毫变化,只不过眼神微微闪烁一下,快的韩熙默几乎捕捉不到,“母亲病重,儿子不能侍奉左右,是儿子不孝。”
“三皇子。”
墨润之笑笑,有几分释然,“韩大人不介意的话,唤我润之吧,皇子一称怕是不再敢当。”
“那么这句‘韩大人’惜默怕是也不敢当了。”
二人相视一笑。
“润之,如果要你继承皇位,你可愿意?”
墨润之似是没想到韩熙默会如此问,沉默片刻,“不愿。”
“你对辰妃可有怨?”
“怨?怎会有孩子怨自己父母?”
“我记得上次来时,你问过我,知道被自己最亲近最信任的人欺骗是何感受?你觉得辰妃利用了你?”韩熙默虽然是问句,但语气十分肯定。
韩惜默其实最拿不准的便是墨润之和辰妃之间的关系,她不知道辰妃是否告诉了墨润之他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不清楚,这么多年在宫中辰妃究竟做过些什么。
墨润之听了韩惜默的话,在窗边负手而立,良久缓缓说道,“那年我不小心听到宫娥闲话,才知道自己不是母妃的孩子,而是因为我的生母离世,母妃的儿子又恰恰夭折,父皇才让母妃抚养我长大。我不相信,母妃对我那么好,我怎么会不是母妃的孩子?于是我跑去问她,没想到母妃她亲口承认了,我真的不是她的儿子。但是母妃告诉我,这深宫之中,只有我们母子俩相依为命是可以相互信任的,其他人都是不可信的。我没有因为自己不是母妃的孩子而伤心,反而觉得母妃待我如此之好,教我读书、明理,没有她便没有如今的墨润之。无论母妃要我做什么我都会义无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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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