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大碍。”
许维的语气是如此的轻松,轻松到项燕倾都忍不住想要唏嘘。毕竟,他们从遥远的海外來到这纷乱的大陆,跋山涉水來到这一处隐蔽的世外桃源,为的就是要医好她的身子,却被他看做如此轻松就能解决的事。倘若真是沒有大碍,他们还用得着舟车劳顿來到此地么?
然而,接下來的日子里,许维却让他们见识到了什么才叫真正的神医。
每日,在太阳刚刚爬过地平线时,许维就早早地将项燕倾从睡梦中叫醒,又是喝药又是药浴,每日早起虽有些辛苦,但是效果却很显著,仅仅半月,她便能够独自下地了。
半月后的一日,清晨,当天空尚还只是先出淡淡的鱼肚白时,一身黑衣的许维便从厨房里走了出來,他的手中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走到项燕倾所居的那间房的门前,他用力地砸门上砸了几拳:“喂,快点给我起來,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
这时,颜青也早就起了床,看着许维又要按照惯例将项燕倾从美梦中,他的眉宇间显出一丝不忍:“许先生,燕儿的身子还虚弱得很,今日就让她好好休息吧。”
“休息?你可知道我为什么每天都要让她早早起床?”回过头來,许维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这味药乃是用露水作为药引熬制而成,若不在采集之后的两个时辰内服下便会失去药效。如若你不想她早日康复的话,现在就可以带着她离开!”
他的言辞之犀利,令颜青乖乖闭上了嘴,不再发表任何异议,想來也是不愿半月的努力付诸东流。
他向來就是这么一副脾气,明明都已经尽心尽力治疗项燕倾了,却还是每天板着一张脸,从來都沒有给过他们好脸色。
依稀的光透过窗户上的缝隙洒进房里,门外又响起了熟悉的敲门声,项燕倾的眼睫微微抖了抖,末了,终于睁开了眼,朦朦胧胧地看向有些昏暗的房间,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來。乌黑的长发略有些凌乱,她却并沒有在意,整理好衣衫,披上外衣,她就走向了房门。
逝去的半月里,在许维的安排下,她的身子总算恢复了些元气,视野也不似以往那般模糊,至少可以辨别眼前的人的面容了。经过这半月的相处,许维给她的感觉就仿佛是变了个人,言语虽还是一如既往的犀利,但是眼眸里却早已沒有了当初那一抹淫邪之光。医者父母心,现在的他似乎才配得上这句话。
日上三竿,吃过早餐,泡过药浴之后,项燕倾便坐在小竹屋门前的藤椅上晒着太阳,观看着门前的两个男人练剑。
尽管已近六月,但是这山谷中的太阳似乎远沒有外界毒辣,一阵阵的阳光洒下,直照得项燕倾浑身发软。有些慵懒地倚在藤椅上,她那张如玉般的脸庞被温暖的阳光晒得微微发红,眼眸里倒映着刀光剑影,她却犯起了迷糊。
一阵风吹过,扬起的发丝拂过她的脸庞,将她从睡梦中惊醒。坐在藤椅上,正了正身子,望着底下正在切磋的两人,她的嘴角忽地勾起了一丝玩味。
许是因为太无聊,亦或是想要试试自己这双废了许久的手,她弯下腰,捡起了地上的一枚小小石子,而后将其抛向了正在切磋的两人。
叮地一声,正在切磋的两人被打断,停下手中的剑,两人纷纷抬头看向小竹屋前的项燕倾。
“这丫头骨子里就是一副顽劣性子!”收起剑,许维颇为不满。
颜青却一步越过台阶,來到了项燕倾的身边,笑道:“燕儿,你的内力有所恢复了?”
“嗯。”项燕倾轻点螓首。
顿时,颜青脸上的笑容愈加灿烂:“相信再过不久你就能恢复如初了!”
身体渐渐恢复,就连内力也已经回复了不少,最糟糕的境况始终是沒有发生,这让项燕倾不由松了口气,露出了会心的微笑。在中毒的这些日子里,她最担心的不是自己的性命,而是倘若自己身体恢复之后却又内力全失,成为完完全全的包袱。
现在,感受着流淌在自己经脉中的内力,尽管这内力还很稀薄,但她终于松了口气。以后终于可以不用再成为他的包袱了,四年前的那种情况绝不能再发生!不知不觉中,她藏于袖中的双拳缓缓握紧,掌心中已布满汗水。
山谷中的生活是如此的清静,人迹罕至,每日面对着同样的风景,虽然无聊,胆怯不失为休养生息的好去处。至少,在项燕倾的眼里,她更倾向于这山谷中的生活,平平淡淡,却十分满足。
一月后,项燕倾的身子终于恢复的差不多,就连内力也回复了大半,在打搅了一个半月之后,他们终于要离开这处山谷。
临行之前,项燕倾过去和许维告别,当她找到他时,他正在药园子里照顾那些药草。独自居住在这么一处世外桃源,平日里他也就是练练剑,打理自己的药园子。此刻,他留给项燕倾的映像与记忆中的那一夜简直判若两人。
似是知晓项燕倾的到來,他手里的活儿停住了,但却并沒有转过身,甚至就连头也懒得回,只丢下那一袭黑衣的背影:“要走就快点走,在我这蹭吃蹭喝了这么久还想赖着不走了吗?”
尚未开口就迎來这么一句话,项燕倾哑然,紧接着不觉莞尔。如果可能的话她还真希望常住此处,但是她也明白自己的身份以及责任是不允许她逃避的。
“嗯,那我们就走啦!”即使许维是背对着项燕倾,但是她还是露出了甜甜的笑,微微欠身,“感谢你这段时间的照料!”
“快走快走,以后不要再來烦我了!”许维却催促一般地摆了摆手。
再次穿过郁郁葱葱的山林,满眼的苍翠依旧,但是感觉却完全不同了,毕竟这次她是脚踏实地的穿过这里的。
回首,山谷深处的那片湖泊被层层的枝叶掩盖,早已不见。看向山谷之外,项燕倾有些怅然,她终究沒有享受安逸的命,只能遁入乱世。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在这短短的一月间,外界却早已变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