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多月后,拉藏汗在当雄将蒙古军队分为两路,一路由他亲自率领;另一路由其妻次仁扎西及部分军官率领,两路而来。色拉、哲蚌二寺的上师、密宗院的轨范师以及班*禅大师的代表等人闻讯后,急忙先后赶去劝阻,请求汗王罢兵,但是,遭到汗王的拒绝。
两个月后,也就是七月,桑结嘉措被抓获,押至堆龙德庆的朗孜村立刻被斩首了。
也是从此,西藏完全落在了蒙古人的统治下。
拉藏汗掌握大权以后,对仓央嘉措多方责难。他特派人员赴京师,谗言桑结嘉措勾结准噶尔人,准备反叛朝廷。还说,第巴桑结嘉措在布达拉宫立的仓央嘉措不是第五世达·赖喇嘛真正的转世灵童,他终日沉湎于酒色,不守清规,请予废立。
康熙帝即派侍郎赫寿等人赴藏,敕封拉藏汗为“翊法恭顺汗”,赐金印一颗。命将仓央嘉措从布达拉宫的职位上废除,“执献京师”。
那年,是他24岁的时候。遵照谕旨,他被从法王位上废掉了,不久即被“解送”北京。
那天途经哲蚌寺,在哲蚌寺前的寺僧送行时,哲蚌寺的僧人们,勇敢地将其强行抢至该寺的甘丹颇章宫中。然而拉藏汗执意不肯放过他,闻报后,立即派兵包围了哲蚌寺,寺僧们亦准备武力抵抗。
“自己并没有哪里得罪这拉藏汗啊,他为何一定要置我于死地而后快呢?”他叹气地想,“唉,我似乎还没有睡过他的女人吧!”
双方即将流血冲突之际,仓央嘉措实在于心不忍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他自动走了出来,进到蒙古军中,平息了这场一触即发的战斗。然后,他继续被押解着从北路进京。
不当这西藏法王,他毫不惋惜,就此还得自由俗人身份,他反而心安理得。再说就此进入内地,只要不死,还可以探访娘子李凤杳,正中所愿。但是,皇帝又对把仓央嘉措“执献京师”的决定感到后悔了。拉藏汗是一心除去妨碍自己统治的绊脚石,但热爱仓央嘉措的藏民会迁怒皇帝,这不利于皇帝的统治。康熙皇帝是清朝最杰出的皇帝,他为此事进退两难了!
青海湖的南畔,仓央嘉措眺望着蓝色的青海湖,思绪万千。押解他的大臣和差役以及他自己都知道了皇帝的意思,皇帝如果让他到京城,必定麻烦;皇帝如果就此放他回藏,皇命又成了儿戏。官差们此时深明道理,进京的话,在路上等着欢迎他们这些官差的,只有黑白无常!
现在的办法只有两条,一是仓央嘉措逃走,二是仓央嘉措死亡!
青海湖边,没有一丝的风,月下的湖面,格外阴森清冷。仓央嘉措独自望着月下的湖面,用树枝在沙地上“沙沙”地划写。他此生第一次以汉字写诗,也是第一次没有笔和纸,只有树枝和沙地。他淡淡吟咏:
相遇本无缘,
无情自无牵。
多情空遗恨,
梦醒奈何天!
当他写第二道诗的时候,远处,官差们在偷偷地看着。
他扔了树枝,行到湖边危石之上,一边盘着双腿,一边吟诵:
结尽同心缔尽缘,
此生虽短意缠绵。
与卿再世相逢日,
玉树临风一少年。
吟罢他不再言动,双盘定在了湖边的危石之上,面向着幽冷的青海湖,好像他也已经是一尊石头。
官差们没有动静,就这样远远地观察,与仓央嘉措比着耐心。约莫一个时辰之后,官差们实在把持不住,眼睛已经不争气地合上了好几次,于是他们向双盘中的仓央嘉措行去。
“你何必如此固执,让你逃走你怎的就不逃呢?”大臣赫寿轻摇着头,一边就着月光看着沙地上的两首汉字诗,一边责问道。
“大人,他已经没有鼻息,也没有心跳了!”一个随从兼差役向他报告。
赫寿毫不惊讶,心里默默念了一遍仓央嘉措写在地上的诗,才上前亲自验查仓央嘉措的鼻息和脉搏,有些惋惜,又终于放心的说:“是圆寂了!留他在这里吧,明天再来处理!”
他们一边往回走向帐逢,一边估摸着处理仓央嘉措死亡的事。
官差们刚刚睡着的时候,青海湖起风了,很大的东南风,把帐逢的边角都吹得“啪啪”直响,似乎要掀开了帐逢方才甘心一般。他们睡不着了,站低了身子出了帐逢,好像风更大了,他们只是远远看见,仓央嘉措盘在危石上的尸身,正被风刮得倒向了湖中!
差役们急忙要跑过去,但大臣赫寿伸手一拦,道:“罢了!这是天意,正好据实奏报朝庭!”
话说仓央嘉措危石上双盘坐定之后,便调神出壳。他尚是阴神的元神肉眼不见,浮立不高的空中,而他的真身已经和死一样了。那阵阴冷的东南风范围并不大,也只是他们的住所一带,正是他的阴神搅起的。
当官差们又回屋睡时,风也住了。他阴神还回了湖底的真身,悄悄爬出上了湖岸,先是向东行,几里后再折向南而去。
他开始了孤独的流浪,除了一身破旧的衣服,他一无所有。他没有如花似玉的女人,没有神奇的日星印,也没有布达拉宫中曾经拥有的钱财,甚至连仓央嘉措这个名字,他也已经不再拥有。他除了破旧的衣服,如果还说有什么,那就是已经变得黑乎乎的脸上那层油腻腻的灰沙。
当初在布达拉宫的时候,他得刻意留住长发,而现在,他的头发是乍获自由般,就算得不到什么营养,它们也是疯狂的长,他只好把长可及腰的头发打个结,顶在头顶。他才二十五岁,但他的黑腻的脸上长着又黑又乱的胡须,宛如四十多岁的老头。
他是一个乞丐!他除了偷和抢之外,就只能做乞丐了,因为他还不能辟谷。但他也似乎忘记了自己还有偷和抢的能力。这,也许就是当久了达·赖喇嘛的缘故吧,虽然不过十年,但他的记忆中也是够长的了。他还是喇嘛的时候,从来没有化缘过,想不到这头一遭的化缘,却是如此落拓!
他向西川方向一路乞讨而去,他没有名字,只是那些对他或施舍或不屑施舍的人,在背后摇头指道:“四体健全,不像傻子,却丝毫不顾脸面,低声下气地乞讨,真是他M的丢人啊!”
“这种懒人,不值得可怜了,早就该饿死了,能活到现在都是命好了!”